第七章 青梅煮酒
建安四年春,许都又大雪。
郭嘉独立窗前,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将大地银装素裹,这间屋子里的东西都没有变过,那本《论语》此刻还在案前静静躺着。
曾经陪她读书,教她习字的那些时光还在脑海中不断回旋。
“奉孝先生,这是什么字?”
“这是政,此乃孔子论语的为政篇。”
“为政?噢噢,我知道了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你曾学过论语?”
“会是会一点啦,就是这些字我统统不认识,只认得这个三和四,还有五六七,嘿嘿……”
“原来如此,虽然不是人人都能做孔圣人,但是读一读圣人的言语,将自己的思想达到接近于圣人的境地,这就是我们学论语的目的了。”
“咦,话说先生,你也三十了,怎么还不见你有家室?孔夫子不是也说三十而立吗?”
“此立非彼立!你脑子里真不知道都装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不是让我们三十岁成家立业,而是要让人在三十岁的时候能够做到独立思考,这个立,是独立的立。”
“原来是这个意思,我一直以为是让我们三十岁要成家立业了呢!”
“你呀……”
“奉孝先生,你已经三十了,你也该成家了吧?”
“……”
“奉孝先生,你已经是大龄未婚男青年了,应该赶紧考虑自己的婚姻大事了。”
“……”
“奉孝先生,我个人觉得呢,男人三十一枝花,四十就是豆腐渣了,你可要抓紧啊。”
“我、我今年才二十又八,还未曾到而立之年。”
“……”
想到曾经跟她在这间屋子里说到三十而立这个问题,郭嘉不禁苦笑:“如今我是真的三十而立,可是你却不在了。”
青山在门外唤道:“先生,主公让您过去一趟。”
“知道了。”
他将那卷论语压在最底层
“小五,我等着你回来。”
冀州邺城
“小五,你回家了,真好。”
袁尚与袁琬刚刚比划了一阵,此刻两个人都是筋疲力尽,毫不雅观地躺在草地上。
袁琬释怀而笑:“吕布现在已经死了,父亲总不至于让我到地府去嫁他吧?”
“哈哈,也对!”袁尚一骨碌爬起身,忽而感慨万千:“小五,这两年,你在哪儿?父亲四处找你,还派人去了江东,都没有找到。”
袁绍还派人去江东找她?袁琬似乎没有料到这一点,不禁有些错愕。
如今袁尚再不是青涩少年,几年军中生活让他积蓄不少英雄气概,五官也不似从前那般珠圆玉润,而是有了分明的棱角,袁琬就这么看着他,忽然就笑了:“三哥,你现在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打不赢我就耍赖的人了。”
提起年少糗事,袁尚不禁莞尔一笑:“那现在你觉得我的枪法如何?”
“小妹甘拜下风!”她朝他作揖,逗得袁尚哈哈大笑,两人正闹着,连父亲走近了也未曾察觉到。
“尚儿,琬儿……”袁绍看着这一双儿女又重新出现在自己眼前,一如从前一样打打闹闹,好像时光从未前进过,一直就停留在这一瞬似的。
他不禁有一种沧海桑田的感觉。
袁尚袁琬恭敬地喊了声父亲,随即走到他的身旁。
袁绍一手揽着袁尚,一手揽着袁琬,无限感慨地说道:“回来就好,一家人能够团聚,这是最重要的。”
袁琬看着他,似乎一下子变得苍老了很多,不禁鼻子一酸:“父亲,琬儿知道错了,琬儿再也不会离开您和母亲了。”
此刻,他不是曾经称霸中原的枭雄,不是四世三公的杰出后人,不是能够占得一方领地的豪杰,他只是一个父亲,一个刚刚把女儿找回来的父亲。
“其实,为父知道,错不在你。”袁绍说道,“罢了,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琬儿,从今往后为父不会再干涉你的婚事了,你若想嫁孙权,为父也是同意的。”
来到了这个落后的古代,本以为英雄从此没有用武之地,只能混吃等死将来随便找个人嫁掉算了,但是袁琬忽然发现自己还是很有用武之地的
她可以再混进曹营里面去做卧底!
袁琬对自己的专业素质和技能是信心十足,毕竟她在前世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专家”了。
袁绍跟袁尚一直很坚决地反对,母亲刘氏更是哭的淅沥哗啦死扯着她不放手,然而正是因为他们这样的举动,反而更加坚定了她的信念,她不要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死在曹操手上,更不能看着自己的三哥最后被人斩下首级送给曹操。
所以,她必须要回到曹操身边,她要与天拼一次。
……
时光荏苒,岁月妒人,饶是在那张英气无比的脸上刻下一道道风霜,虽然年逾不惑,但是曹操脸上那股坚毅冷冽的神色却愈加凝肃。
而这个男人,还没有迎来他最辉煌的时候,袁琬毫无畏惧地看着他:曹操,你还没有爬到巅峰,所以你还不知道,爬得越高,就会摔得越惨。
曹操先发制人:“我记得,你在徐州的时候已经向我辞行,说要回家侍奉父母,怎么如今,又回来了?”
袁琬恭敬地答道:“疏朗见过父亲母亲之后,将追随主公之后发生的事都告诉了父母,谁知父亲竟然拿出家法,教训了疏朗一顿。”
“哦?这是何故啊?”曹操疑惑道。
“回禀主公,家父说了,男儿志在四方,文死谏,武死战,在家中颐养天年寿终正寝的,并非乱世豪杰!”
“唔,你父亲倒是个人物,难怪能培养出这样好的儿子!”
袁琬稍稍放下心来,她知道,接下来的话说完,曹操大概就会重新接受她,于是忙不迭地说道:“故而家父用家法教训了疏朗之后,便要我即刻返回主公身边,负荆请罪。疏朗在此向主公请罪,若是主公不愿再接纳疏朗,那我也无任何怨言,即刻自刎谢罪。”
说着,将匕首拔出,抵在脖颈间。
曹操没有说话,一双眼睛却阴鸷地看着她。
直到白皙的脖颈上印出一道浅浅的血痕,他忽而大笑一声,忙走下堂来:“疏朗何必如此,当初你也是为了孝敬父母,我什么时候怪过你?你愿意回来,真是太好了!”
曹操的双手正搭在她的双肩上,忽而露出一丝笑意:“奉孝怎么来了?”
袁琬微微侧目,背着光,他整个人都被染上一层薄薄的光圈,衬得唇边的那一抹笑容更加温润:“听说疏朗回来了?”
曹操点头:“没错,现在疏朗回来了,你们正好替我想一想,我该如何对待刘备才合适呢?”
“刘备此人用不得。”郭嘉率先说道。
袁琬却否决他的意见:“在下却觉得应该先试一试他。”
曹操不太相信鬼神之说,然而眼前这个柔弱少年那日却能够算出刘备前来投靠,而且她坚持主张东征吕布,如今也已取得大胜,她的话,的确需要好好琢磨一番。
“怎么个试法?”
“试探他有没有争夺天下的野心。”袁琬分析道:“刘备原是市井小贩,靠编草鞋生活,虽然他逢人就说自己乃是中山靖王之后,但大汉到了今时今日,刘氏子弟没有十万也有八万,况且他软弱无能,过于妇人之仁,当然也不排除这是他的伪装,主公不妨试他一试,再做决定。”
“在理。”曹操认可道,“好!我要与刘备亭中一叙,疏朗,请刘备过来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是。”
郭嘉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他觉得,小五不是从前那个小五了,但是想到那句双兔傍地走,不禁又笑自己想得太多,如今知道她是个女子,当然跟从前不同了!
而袁琬在面对郭嘉的时候,也觉得万分尴尬,自己来到古代以后的初吻就是葬送在这个家伙的身上,而且他在明知道自己是个“男人”的情况下还敢接二连三地调戏她,真是可怕!
各怀心思的两个人一直沉默,直到要分别前,郭嘉才率先开口:“琬琬,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面对他笃定的语气,坚定的眼神,欣喜的表情,她忽然很想问一句,为什么?然而话到了嘴边,还是变成了:“那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走之后的第二天,我就向华神医和华夫人辞行,然后回了许都。”他解释道:“我对主公说,我被吕布的手下追杀,不慎掉进水里,后来双目失明,是一家农户救了我。”
他倏然间握住她的手,深邃的看着她:“那么,琬琬,你是为什么会回来呢?”
她无言以对,纵然有千万个理由可以骗过曹操,却没有一个借口能够用来骗郭嘉。
早在下邳城外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她不愿再留在曹操身边助纣为虐。
曹操不知道她没有往徐州去,但是郭嘉却知道曹操是真的派人去追杀她。
“我回来的理由,你难道不明白吗?”
她抽出自己的手,半真半假地丢出这样模棱两可的话给他,就抢先离开了。
而看着她仓皇而去的背影,郭嘉眼中的笑意渐深。
月上柳梢,已经三更天了。
袁琬久久未能入睡,她仍然住在当初在许都的那间房,如今再次躺在这张床上,竟有一种沧海桑田的感觉,那日离开华佗家,她只是觉得欠他一个交代,所以才将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诉了他,她本是决意与他相忘于江湖的,却没有料到,竟然有再次重逢的一天。
“我回来的理由,你难道不明白吗?”
这句话一直在脑海中反反复复地回荡着,她心底莫名地升起一股烦躁之情
是觉得骗了他内心不安?
抑或是……
清晨的空气格外清新,五月的天气阳光明媚,携着一缕明媚的春光,袁琬踏进了刘备的住处。
刚刚官拜左将军,这位皇叔此刻却是一点儿朝中大员的感觉也没有
哪个将军,会闲着没事总在院子里种菜呢?
“使君。”疏朗礼貌地朝他浅笑,“多有打扰了。”
再次见到这个少年,刘备没有多大的意外,他一边细细除去菜叶上的虫儿,一边随意地与她交谈着。
“左将军难道不好奇,为何在下又会回来?”
刘备笑意盈盈:“来去是阁下的自由,刘备不敢妄加揣测,相信阁下自有主张。”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袁琬索性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目的:“若在下这次不回来,又怎么助使君逃离此地?”
刘备深深看了她一眼:“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我家主公,也就是曹操,他想邀请使君过府一叙,不知使君意下如何?”
刘备的态度晦明莫测,恭敬道:“孟德兄邀约,在下定当如期赴约。”
你就装吧装吧……袁琬心中感叹着古人做人真累,这刘备只怕心里恨死了曹操,面上还做出这么恭敬的样子,要让他去了现代,什么影帝天王,统统都得闪边去。
“在下今日来,便是把使君当做朋友,朋友之间本当将心比心,竭诚相交,如今使君遮遮掩掩,未免太让在下寒心了吧?”
刘备不动声色,眼神却在四周扫视一圈:“恕刘备愚钝,还请阁下明示。”
“当初使君来投奔曹操的时候,程昱曾建议曹操早日除去使君,然而曹操于心不忍,毕竟英雄相惜也是人之常情。”看着刘备的脸色变了一变,袁琬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如今皇上封使君为左将军,有人就又建议曹操除掉使君。”
如果话说到这个份上刘备还不明白的话,那么他也就枉费一世英名。
果然,他没有让袁琬失望:“阁下大恩,刘备无以为报。”
“今日曹操邀你过府,完全是为了试探你有无问鼎天下的野心,具体怎样让他打消疑虑,在下就帮不了你了,毕竟此人生性多疑。”
刘备朝她作揖:“阁下能够将此事告之,刘备已经是莫大的感谢了!”
袁琬朝他伸出手去,笑眯眯地说道:“朋友就该推心置腹,我将这样大的秘密告诉了你,那么使君是不是应该礼尚往来呢?”
刘备不解地看着她,袁琬自然知道刘皇叔是在跟她打太极:“使君若是顺利逃走了,那在下身陷曹营就危险了呀,如果没有点证据证明在下跟使君并非内外勾结,届时让在下如何自处呢?”
又是沉默半晌,刘备默默转身,提起锄头在菜田里刨了一番:“阁下的聪慧举世无双,他日定能扬名天下!”
袁琬满意地握着手里的东西:“在下看来,使君也是能成大事者,说起来真是不好意思,其实疏朗还有一件事,需要使君的帮忙呢!”
“贤弟,今日不如留下来用顿午饭如何?你我兄弟二人可以边吃边聊,待到用完午饭你我再一同去曹府,贤弟意下如何?”刘备眉眼含笑,不动声色地就改了称呼:“院子里的这些,都是我自己亲手种的菜,很是新鲜。”
袁琬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如果能够再随餐附赠一双刘氏草鞋,那就更完美了。
不过互相利用的关系,谁也不去点破,反而称兄道弟继续互相虚与委蛇地拖着对方。此刻的院子里,一大一小两只狐狸笑得格外欢畅。
那日,曹操屏退左右,只与刘备二人青梅煮酒,所以刘备究竟是如何打消曹操对他的怀疑,又是如何从曹府顺利脱身,大概真的成了一个千古之谜,只能任由后人去揣测杜撰了!
“主公,刘备呢?”袁琬气喘吁吁,看起来很是着急的样子。
曹操此刻心情很不错,说道:“早就走了,我派他同朱灵一同前去徐州讨伐袁术。”
袁琬将手中所持的东西递到曹操眼前:“主公,刘备此人,放他归去无异于纵虎归山,主公请看这个!”
曹操半信半疑地接过她手中那封书信,细细浏览下去,面色愈加难看,没过多久,他重重地将那封密信丢在地上,怒吼道:“快来人,去给我把那刘备追回来!”
他的手紧紧握着拳头,嘴里呢喃着:“怪不得,怪不得他刚刚跟我主动请缨,要去徐州讨伐袁术,怪不得,他说战机稍纵即逝,一定要尽快前去,怪不得,他刚刚行色匆匆连衣衫都没有整好就走了!”
袁琬随即添油加醋地说道:“主公,现在那刘备定是追不到了,不如去查一查,这封密信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曹操微微眯起双眼,俯下身去,将那封信笺捏在手里。
半晌,他冷哼一声道:“竟敢在我曹操的眼皮底下玩这种把戏,大概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吧!”
……
枝头的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袁琬从窗前探出头去,竟看见一只喜鹊。
她虽然不是迷信的人,但是此刻见到这个喜上眉梢的好兆头,也忍不住暗自欢心起来。
公孙瓒的首级被送到了许都,看来父亲已经成功攻破易京了!
而那边,刘皇叔也没有让她失望,他一回到徐州,便封住了袁术的路,袁术见通往青州的路已经被封死,只得再折回寿春去,刘备随后就杀掉了曹操派去的徐州刺史车胄,并且自领徐州牧,公开宣布拥护汉室王朝,反对曹操专权。
这下子,可把曹操气得够呛啊!
曹操忙着进宫面圣,调查密信一事,而袁琬乐得轻松自在,此刻她正躺在自己制作的简易吊床上,想着父亲这个时候应该开启她留下来的第三个锦囊了吧!
“琬琬”
会在曹营里这样叫她的,除了郭嘉还会有谁呢?她一骨碌爬起来:“你找我?”
见曹操终日烦忧,郭嘉的心情也一直欠佳,他始终认为放走刘备是自己进谏不及时才酿成的大祸,所以总是郁郁寡欢,难得今日见到袁琬,才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如今有强敌袁绍,还有叛将刘备,再加上南阳张绣和荆州刘表,实在是令人担忧。”他略感抱歉地对她说:“原本,我想着,带你回阳翟去一趟,现在,只能再等等了。”
袁琬疑惑:“我们为什么要去阳翟?”
郭嘉的脸上染着一层不自然的红晕,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既兴奋,又害怕,总觉得一日见不着那个人,心里就空落落的。
“你怎么了?”袁琬将手伸到他的额间,“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天气太热中暑了?我煮了酸梅汤,去给你端一碗消消暑吧!”
他突如其来地握着她的手:“琬琬,阳翟是我的家乡,我想要带你回去,一同拜见我的母亲。”
袁琬这才意识到,那****随口编出来的一个借口,郭嘉彻底误会了。
可是
现在若要解释清楚,那么她又该如何像他交代自己突然决定回到曹操身边这件事呢?郭嘉不是傻子。
除了感情,她骗不了他任何事。
见她久久地沉默,郭嘉觉得有些不安:“琬琬,你是不愿意吗?时至今日,你还对我有所怀疑吗?你为了我不惜回到曹营,我给你一个名分,也是应该的。”
“我没有不愿意!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惨了惨了,越描越黑了!袁琬只得再扯出一个谎话:“你还没有见过我的父亲母亲,我怎么能够先跟你回去呢?我父亲母亲知道了一定会骂我的!”
谎话越说越顺,她极其自然地就说着:“而且你既没有三媒六聘,也没有问过我父母是否同意,我若是这样跟你回去见你的母亲,会被别人笑话的。”
原来,她是在担心这个,郭嘉的心情平复些许,抓着她的手放在唇边,浅笑道:“我看你整日男扮女装,还以为你不会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不过此事的确应该慎重考虑,婚姻大事不是儿戏,琬琬,你家住何方,我即刻派人将聘书送到你家去,如何?”
“当然不好”
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显然又伤害到了郭嘉,他略略皱起眉:“这又是为何?”
“因为……因为……”她眼波流转,忽而想到孙策,便说道:“因为我刚刚跟别人解除婚约,如果你现在就把聘书送到我家里去,街坊邻居不知道要怎么想我了!”
郭嘉这才想起,那日在华佗家中,琬琬曾经提到过有关退婚一事,他问道:“所以说,那孙家姐妹的故事,不是你编来骗我的了?”
袁琬此刻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算了,她到底对他说过多少谎!
一个谎话还得用另一个去圆,如今她若是不圆了这个谎,前面的所有事情都会被郭嘉拆穿的,他这么聪明,肯定会发现她的身份。
“当然不是骗你的。”袁琬难得主动地挽上他的手臂,将头靠在他肩上,委屈地说道:“当时我女扮男装,很多事情都不能说,你也应该体谅我的苦衷,其实故事没有多少出入,只是那孙家姐妹,其实是孙家姐弟罢了。”
袁琬清楚地知道,自己一向是个小肚鸡肠的人,所以她很记仇,非常记仇,记仇到此时此刻,仍然不准备替孙策正名:“孙郎被他姐姐胁迫娶了别的女子,我跟他的婚约已经解除,想我一个女儿家,父亲在当地也算得上有些名望,如今竟然被人解除了婚约,我一时受不了,这才女扮男装离家出走,所以才能遇上你。”
郭嘉刚想开口问她,当时那块袁绍的令牌是怎么回事,就被她句话给堵了回去
“能够遇上你,是我此生最大的福气。”
他的咽喉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滚动,连本来想要问出口的话都抛在了脑后,而她如今靠在自己肩上,一脸委屈的样子看得他更是一阵心疼。
郭嘉伸出手,揽着她的肩:“琬琬,奉孝此生,定不会负你!”
此时,荀彧程昱还有陈群等一干人恰巧经过,看到的就是他们认为的“极为不堪”的一幕。
……
所以说,根正苗红的人,怎样都不怕别人闲言碎语,就比如郭嘉,尽管那日以后,陈群公然在曹操面前说他不治行检,他都其意自若,没有任何不自然的表现。
而其身不正又心怀鬼胎的人,自然是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了,就比如袁琬,最近一旦有人盯着她看了超过十秒钟,她就开始怀疑,是不是她跟郭嘉的“断袖绯闻”又传播地更广了?
如果这里有曹军日报的话,那么她充分相信,她已经上了娱乐版头条
魏晋断袖风竟根源于此,大小郭嘉感情暧昧不明。
此时曹操也懒得说他们,此刻他被那个小皇帝气得不轻,想当年,刘协在外流亡时,一日三餐都是问题,直到遇上了他曹操之后才有口饱饭吃,他本想捏着他做个傀儡,衣食无忧地养着他一辈子,谁知道,小皇帝如今长大了,翻脸不认人,竟然还懂得夺权了!
若不是有人撺掇,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呢?思前想后,不是那个董承,又会是谁。
看来,他有必要再进宫一趟了!
“哎呀,你还是离我远一点,现在所有人都说我们两个是玻璃!”曹操前脚刚走,郭嘉就牵着她的手往门外走去。
袁琬的脸皮没有他那么厚,顿时满脸羞涩:“喂喂喂,你还不快放手!”
郭嘉问道:“何为玻璃?”
跟这个古人简直说不通!她想了一个比较“古代”的词语解释道:“就是说,别人都在怀疑我们两个是断袖之士!”
“哈哈”郭嘉开怀大笑,“那就让他们去说吧,清者自清。”
袁琬真没有想到,郭嘉还有这样一面,她顿时觉得万分无力:“虽然我们很清,但是那些人很浊啊!”
郭嘉仍是不以为意:“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忽而他有笑着点点她的额间:“走,好几日没有跟你独处了,我们去城外走走。”
袁琬拗不过他,一边腹诽着一边不情愿地跟在他身后。
郭奉孝,其实你才是穿越过来的现代人吧?
袁琬那日离开,曾留下三个锦囊给袁绍
其一,派人去青州迎接前来投奔的袁术。
其二,全军出击,必破易京,取公孙瓒项上人头。
其三,进京面圣,务必护得皇上周全。
历史果然沿着他本来的路线缓缓前进着,曹操知道了董承等人密谋所谓的清君侧,先发制人地将乱党统统处决,连带着董承那个身怀六甲的女儿董贵人也一并问斩。
这可吓坏了皇帝,当初可是他亲笔将除去曹操的招书写在衣带上交由董承的,万一曹操发现了那条衣带……
然而不等曹操有任何行动,袁绍就像是未卜先知似的,将皇帝给保护了起来,还趁机让陈琳大做文章,写了一篇讨贼檄文,文中力谴曹操如何残暴专政,甚至还追溯到了曹家祖宗的身上去了,颇有辱骂曹家上梁不正下梁歪的感觉。
“主公,为何此刻还不去攻袁绍?”荀彧不解,“如今张绣已降,南边危机已经解除,臧霸也已攻入青州,攻破袁军是主公的夙愿,如今正是大好时机。”
曹操自有一番思量,他说道:“现在还不急,袁绍愚蠢至极,将他手握的四个州分给三个儿子还有一个外甥,为自己挖了这么大一个坟,早晚能用得上,如今,收拾刘备,才是最重要的事!”
袁琬陷入了沉思,父亲将四州分散,原本是想看看四个孩子谁有能力接班,没想到竟然为自己埋下了这样一个大患,她必须要想办法赶回冀州才是!
皇叔,这回你唯有自求多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