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下筏上岸,离画牵着玉露的手,缓缓朝着小屋走去。
玉露边走边抬头看他,他肤色晶莹,阳光的洒照下,剔透的清亮,仿若一伸手触及就会破碎一般,骇得她身子一个激灵战栗,小手下意识地在他手心紧了紧。
“怎么了?”察觉出她的微小动作,他温柔地低头询问。
玉露抿了抿嘴唇,小声问道:“离画,可不可以告诉我,你——”
离画伸出食指轻轻点在她的唇上,薄薄一笑,“去做梨花糕!”
见他如此避而不答,玉露眉心蹙了蹙,但也没说什么,就随着他进了屋。
梨花糕做得仍跟从前一样清甜可口,可是做的人心情却大不相同,玉露心里有着许多的疑问,却也只是安静的等着,等着他自己来说,他若不说,她再怎样追问也是没用的。
梨花坞的晚霞是醉人的,映红了头顶整片的天,两人肩靠着肩坐在一处高地上,享受着晚风美景带来的舒适惬意。
身体上的舒适,未必是心里的舒适,玉露心底的不安终究还是没能掩盖得住,“离画,知道吗,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让我觉得温暖而亲切,就像是和家人在一起一样。有些事我知道自己不该问,但我不能不去关心我的家人,所以我——”
“你想听,我会讲给你!”他淡笑打断她稍嫌紧张的话语,抬目远眺茫茫水雾,轻叹一口,“从何说起呢?”
玉露低了低眉,侧头道:“不若我来问!”
“嗯!”他点点头,目光依旧在远方,带着刺透古老荒蛮的感伤,看得她一阵揪心的难过。
“恋画说——你活不成了,我想知道你得了什么病,还有,为何就活不成?”她虽自知医术不及司徒御飞,但带有难度的病症也未必就难得倒她。
离画将视线从远处拉回,看着她,嘴角渐渐的向上翘起,“生死不过一线之隔,有时候生亦如死,死即是生!”
玉露摇摇头,她不懂他话里的含义,她唯一听得出来的就是他不畏具死亡,可是,她不允许这样。
他伸手抚平她纠结着的眉心,“我不是得了病,而是在年少的时候被一个武功高强之人所伤,心脉具损,而这个人,就是青罗宫的宫主厉冥天!他损了我的心脉,我只能依靠他,跟着他修习护元神功,方可维持寿命,但即便如此,我也只能活得到二十五岁!”离画三言两语的诉说着他残酷不堪回首的成长经历,却又那么的轻描淡写,仿似这故事的主人公并不是他。
可是玉露却平静不起来了,“青罗宫的宫主?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伤了你又救你,救了你又不让你好好的活着,他究竟想怎样?还有,你——就真的过不了二十五岁吗?”她说得激动,一双小手紧紧攥着,指甲都嵌进了肉里。
离画轻轻将她的手掰开,手指划过被她掐红的地方,带着他淡淡的心疼,将自己的温暖由指尖传递给她。
他双目幽深,注视着她的眼睛,“知道吗?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
这句话,听在玉露耳里丝毫不意外,她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她不是天真到一无所知的少女,她只是不愿意去提起罢了。
玉露眨眨眼睛,略微一笑,“知道,但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现下知道了,你是为了司徒御飞!”
他点头,“是的,不光我接近你是为了他,情画也是为了我才故意去吸引司徒御飞的注意!”
提起情画跟司徒御飞,玉露的小脸不自觉地皱了皱,这个细节逃不过离画的眼睛,他的眼底闪过淡淡的忧伤跟淡淡的自责,说来如果没有情画,玉露和司徒御飞也许早已成了一对佳偶。
玉露没有捕捉到他眼中的复杂神色,沉默片刻,却突地眸子一亮,满脸欣喜,“如此说来,那就是说他可以救你,对不对?”
“可以这么说吧!如果说这世上还能有人可以救得了我,也唯独是他!”所以,他为了自己的私欲,生生拆散了一对姻缘,“鱼儿,对不起!”他声音沙哑,表明了他心中的歉意跟不安。
玉露摇摇头,“换做是我,也会这么做,谁不想好好活着?”
离画呆呆地看了她半晌,闭了闭眼,复又睁开,“我是想活着,因为我还没有杀了厉冥天!”话到最后,带了丝狠戾。
玉露没接话,等着他继续。
“青罗宫之所以叫青罗宫,是因为我的娘亲,她叫青罗!”往事虽然不愿再提,但又不得不提,他顿了顿,缓缓述说:“厉冥天爱着我的娘亲,所以他杀了我的父亲,我的娘亲自裁在了他面前,我还记得那一天他抱着娘亲的尸体失声痛哭的样子,可是我更记得他枉杀了我全家上上下下八十余口人,只留下我跟情画。他将我和情画带回去,损了我的心脉,让我不得不依靠他活着,他将情画关在不见天日的地牢里,让她隔几日就杀一个人,否则不给她饭吃,什么时候情画杀够了三百个人就放她出来,走出地牢的情画,冷漠得连我都不再认识。恋画也是他仇人的孩子,在恋画十六岁的生辰时,厉冥天送给她的礼物就是毁了她的脸,是他让恋画变得仇视任何人,她心底的阴影,任谁也抹不去。”
竟然是这样,离画的过去,竟然是这样的,任她怎样也不会想到,神仙一样的他,背后藏着怎样的痛苦!还有情画和恋画,活着是不是比死去还要难过?
“我们三人,活着就是为了杀他,可是我的时日不多了,我想借他人之手来除了青罗宫,所以我拿走了青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