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可口的爱情
有天早上,冕良被惊到了。他弄好早餐,出去丢完垃圾回家,门刚刚关上,听见隔壁有人出来,就想跟邻居打个招呼。因怕吵醒还睡懒觉的远钧,他轻轻开门,还没等全拉开,就从门缝里,看见穿着运动衣裤的家明,用一种超级亲昵的方式照顾几乎是闭着眼睛的书伟。他从书伟身后抱住他,给他拉运动衫的拉链,并吻着书伟的耳朵,“乖,醒醒啦,我们去跑步了哦。”
原来,原来,是这么回事儿,这个就是传说中的GAY啊。冕良惊吓得头皮发麻,站在门缝后面一动不敢动,大气不出,呼吸压浅浅的,直到那两个人下楼不见。
他是被远钧拍一记才回魂的。
“看什么呢?”远钧说,抓着一头乱发,大大咧咧不甚清醒。
冕良食指挡在唇前,“嘘,别声张。”他极度震惊后傻乎乎瞪着大眼睛,喘气,“远钧,我看到家明亲书伟。”
远钧的眼神立刻清醒,她也对冕良嘘嘘,推开他,占据他刚才的位置,趴门缝里往外看,地面是地面,楼梯是楼梯,“哪儿有啊?”
冕良大力捶胸口,迫使自己回到现实,“走了,下楼了。”
远钧顿足,“怎么被你看到?我一直想看都没见着过。”
这什么心态?不过,这就难怪,他刚来那天,远钧断然拒绝简安扬让冕良和家明书伟共住的要求。她该不是怕他韩冕良立场不坚定吧?
一起吃早饭的时候,远钧给冕良压惊,“我知道你传统,你会不会歧视同性恋?”
“我没有,”冕良这会儿是惊魂全定,理智恢复,“我以前只听说过又没见过,猛一见自然吓一跳。虽然不太理解,但会尊重。对了,GAY群体不容于传统吗?”
远钧点头,“很排斥。”
“不一定吧?可能是欠缺沟通。我传统,但我没排斥。”
远钧喝牛奶,瞥眼冕良,笑骂:“你就是个神经病,能用常理推断吗?”
在这个阳光透明的加州上午,她长发随意用只夹子束在脑后,几缕自然卷曲的发丝垂在脸颊旁,令向来气质清朗的她添几许妩媚,有着别样风情,害冕良心跳都开始不规则。很想抱抱她,不过好像该去上课了。
清清喉咙,冕良摒弃自己那满脑子的遐思异想,说:“我这个神经病今天晚上要去参加新生party,你能陪我去吗?我没舞伴。”
“今天晚上?”远钧想想,“行,我可能会晚点到,而且没时间换漂亮衣服,你不怕丢面子我去啊。”
哇,居然答应了?冕良本来以为她会拒绝。虽然心内狂喜,冕良表面却波澜不惊,收自己的杯碟去厨房,“我去接你吧,你几点下班?”
“不用接我,我自己去就行了,你们在哪儿办party?”
结果,在那个临海的露天party上,冕良十点才等到远钧,他等得都快睡着了。party主人见他无聊,几次想另找舞伴给他,都被冕良婉拒,他相信远钧一定会来。就是她的事情从来都不容易,冕良愿意多等等。不过因此怠慢了很多新朋友,都没请别的女孩儿跳舞,他被同学批评浪费资源,切,谁规定资源不能浪费一定要共享的?
当姗姗来迟的远钧出现,冕良整个人就飘了。她确实没慎重打扮,白衬衫,牛仔裤,厚底大头鞋,想是赶来得急,脖子上的吊着的工作牌这会儿才忙忙收起来。不过,她有化了点妆,涂着淡淡唇彩的唇看上去诱人得让冕良想咬一口。对冕良来说,这样的远钧就是他的宝藏了。他牵着她的手将她介绍给自己的同学认识,嘴角是藏都藏不起来的笑,脸颊上的大酒窝像汪了蜜,哦,哪至于就开心到这个分上?没道理好讲。
心情大好,好到被远钧怀疑,“这么喜欢参加party?你都快乐歪了吧?”
冕良确实乐歪了,但不甘于他的快乐被远钧曲解,说:“我发现你的脑部结构异于常人,看来我这个神经病需要一些空间来为此做个严谨的证明。”
远钧不爽,嘟着嘴,故意踩他的脚。冕良不介意,反笑,拥着远钧慢慢转个圈,不动声色,将两人之间的距离调整得再近一点,跟她闲扯:“我听家明说,曾经一个哲学系的ta(teachingassistant,助教)给工科生上课,讲到人的经验并不总是对的时候,举例,比如人在地球上,手里的东西放开,那么东西会下落,但是在月球上,那东西会浮起来。工科生生问,为什么?ta说,因为那里太远没有地球引力。工科生都快暴动了,再问,那为什么阿波罗计划的宇航员能够站在月球上?ta给了一个完美无缺的回答,因为他们的宇航靴非常重。”重点,冕良强调重点,“徐家明说完这个故事,书伟就质疑,难道不是因为宇航靴重的关系吗?天啊,”冕良摇头,“我真不相信这是UCLA。”
远钧大笑,笑得不得不把重心放在扶住冕良肩膀的那只手上防止自己摔倒,“我不相信,你胡扯骗我的吧?”
“才没有,骗你小狗,不信你去问徐家明。”冕良将远钧慢慢带离露天舞池,踩着慢步舞的节奏,晃到种植着高大棕榈的草坪那边,音乐声远了,缥缥缈缈,隐隐约约,像冕良这会儿的心跳,都不知道跳到哪个星球去了。他只要她对着他绽放她的笑颜她的生动就好,只笑给他一个人看。
继续跟远钧乱扯:“再给你讲个波尔兹曼的八卦。波尔兹曼上课不喜欢往黑板上写东西,学生听不懂,抱怨,证明太难了,以后往黑板上写,别光讲,我们记不住。波尔兹曼答应了。第二堂,他又在课上开始滔滔不绝,从a变换到b,b到c……最后总结说,大家看这个东西如此简单,就跟1+1=2一样。此刻他突然想起对学生的承诺,于是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工工整整地写上1+1=2。”
这个故事更让远钧笑惨,捶冕良,“跳舞的时候讲这个,是不想让我好好跳舞吧?”
“我哪儿有那么坏?”舞池那边的乐队敲下最后一段音符,冕良深谋远虑,抬高手臂暗示远钧转个圈,顺势将她圈进怀里,从她身后环住她,下巴抵着她的额角,柔声软语,“还生不生我气了?”
远钧安安静静靠在冕良怀里,半垂首,不闪避,可也并不应声。哦?看样子是还有点怪他吧?冕良低头仔细瞧她的面孔,呢喃轻哄:“别再气我啦,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远钧垂下的长睫轻颤,可见她心里也和冕良一样骚动不安。
洛城日夜温差大,夜风吹过,凉意悠然,冕良臂膀收拢,将远钧拥得更紧一点。如水的月色,透过树梢,斑驳在草地上。空气里有植物的浓郁芬芳,不远处,人声,乐声,声声入耳,似真似幻。此般光景,让冕良想起去年的这个时节,他家简陋的客厅,远钧问他:“坏小子,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是,其实那时候是喜欢她的啊——不过自己不知道。
他也记得那天是怎样和她打闹,后来,就像现在这样,抓住她,将她环抱在怀里,是想揍她来着。可事实上,两个人却像块遇热的奶油,不知道是她融化在他的臂弯里,还是她把他融化成一团不能思索的雾。哦,应该用什么样子的证明,来解释那是哪种物理反应?
冕良更记得,这个女孩儿怎样在他脸颊上印了清浅的一吻。
曾经,他以为,那是她故意迷惑他整他来的,或者,其实不完全是那样?
冕良低下头,在远钧脸颊落下柔和如花瓣样的轻吻,“我爱你。”
她的皮肤****,带着股如奶味样的甜香,是吃太多牛油曲奇的缘故吗?她可比牛油曲奇美味多了。冕良简直被远钧的面庞迷住,情难自禁,用他的唇去碰触她如丝般柔软的触感,用火热的鼻息去温暖她脸上微微的凉意,忍不住,再吻一下,多吻一下——
远钧终于在他的怀里动了动,略侧过她的头,就这样,冕良吻到了她挺秀的鼻尖,然后,他的唇叠上了她的。她是甜的!这是冕良脑海里仅存的认知。
一直想抱抱她,大概就是为了这一刻,想尝尝她有多甜吧。
其实,只尝一下就好。至于那个本想浅尝即止的吻为什么最后变成了痴缠的深吻,冕良也忘了原因。
不知何时,远钧的身体转过来,整个贴在他怀里,手臂绕在他颈上。冕良知道她可爱地踮起脚尖,回应着他的热切。哦,原来天下第一的骆远均,也有这一天吗?冕良深深怜惜,搂着她的腰,爱抚着她的背,那个吻从远钧的唇,纠缠到她精巧的耳垂,又流连到她细腻的颈项。靠着那棵冕良叫不出来的大树,抱着他千山万水追来的邻家女孩儿,吻得气息紊乱,不可开交,醺然如醉……很热很热,他是抱着团火吗?连月亮都快着起来了,这个坏丫头小小的身体里,藏着勾引他自燃的能量吗?
“我们回家吧?远钧?”
“嗯。”远钧整个人无力地窝在冕良怀里,随便哼一声,她面孔潮红,眼波迷蒙,娇柔得像团粉红棉花糖,冕良万般不舍狠狠再吻一记,才牵她的手离开party。
也忘了跟主人告别,街上拦了车往家赶的感觉,倒像是忙着要私奔的痴男怨女。
而这私奔的路好像又太过漫长,冕良就像坐在一团火炉上,他不敢太过放肆抱远钧,只握紧她一只手放在自己膝上。远钧则突然柔顺得像只小猫咪,头靠着他的肩。这太要命的姿态,让冕良备觉艰辛。
到家,这个世界终于只剩下他和她了。
从来到LA就想抱抱她的那点星星之火,不能免俗,烧成燎原之势。
衣服鞋袜,暧昧地从客厅一直丢到卧室。那样的热情,需索,狼狈,与渴望通通在这一瞬,燃烧成漫天如星的癫狂。
将自己埋进远钧身体里的那一刻,冕良冲动得几欲落泪。她的身上有红茶那种清润如蜜枣的甜香,比他想象中可口好多好多好多倍。是啊,他想象着这样宠爱她有千百次了。可所有的想象都不如这一刻来得美好。吸吮轻啃她每一寸肌肤,感受着她的软玉温香,柔若无骨,因为她的湿润柔嫩而叹息迷乱。她每一声婉转呻吟,都令他血脉贲张,恨不得把她揉到自己身体里,让她渗透融入他每一丝骨肉。最终,抵抗不住那疯长的激情,无助地贴着她耳际低吼着释放****的一刻,冕良听到远钧咕哝软语,呢喃轻唤:“冕良。”
“嗯。”冕良喘息粗重,沉沉应声,柔柔的吻落在她汗湿的额上。
“冕良。”远钧再唤一声。
“傻瓜,我在这里啊。”冕良笑,吻她的唇。
“冕良。”远钧着魔似的叫他的名字,“冕良冕良冕良……”情致缠绵。
那声音像一缕缕柔韧的丝线,把冕良的心密密实实地缠绕起来,让他心头楚楚生出种莫名的痛。这丫头真会磨人,是想把他韩冕良整疯掉吧?
那就再疯一次吧——
“远钧——”冕良在清晨太阳的光线里,摸昨天晚上一直抱在怀里的人,没摸到,吓醒了,卧室怎么独剩他一个?地上也没有丢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干干净净,难道那一夜春宵是场梦?冕良掀开被子,再瞅瞅光溜溜一身无牵挂的自己,哦,当然不是做梦。朦胧间听得客厅有声音,喊:“远钧?”披起毯子往客厅走。
远钧正跟妈妈讲电话,冕良听她说:“我知道了,昨天晚上我上班,冕良?他去参加聚会。嗯,我干吗要去?你知道我不喜欢参加聚会……”
咦?撒谎哦,冕良披着毯子,靠着墙,看远钧一边讲电话一边把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拣回洗衣篮。她头发顺溜水滑的披一肩,想是起床没找到自己的衣服,匆忙间穿上冕良的衬衫,衬衫太大,倒像穿了件袍子似的,“袍”下的两条腿修长柔润,香艳异常。都说最性感的女人就是包裹在男人衣服里的女人,果不其然。冕良觉得自己这会儿像只色狼,竟为此大大吞了一口口水。他神魂颠倒地想抱着她再滚回床上去。
不过滚不成了,远钧拣完衣服回身看到冕良,嘴里仍和妈妈有的没的乱讲,对着他指指墙上的钟。冕良定睛细看,倒抽口凉气,他今早要进实验室。冲进浴室洗澡换衣,再冲回客厅。远钧递给他杯牛奶,他一气喝完。又只苹果递到手里,冕良没吃苹果,先抱住远钧狠狠吻一口。
一吻即毕,远钧面颊微红,色如春晓,抱怨:“你没刮胡子。”
“没空了,”冕良再低头香香她面孔,“中午一起吃饭。”
捏着那只苹果飞跑去车站,冕良是笑的。
车上有热情的美国同学搭讪:“心情很好?”
大概感染了洛杉矶阳光海岸的明媚自由,冕良竟跟人家鬼扯:“是,心情很好,好得能爆起蘑菇云。”
呃,爱情是颗原子弹,释放出快乐的辐射线。
徐建设的礼物,终于从箱底拿出来重见天日。
冕良如实转告了医生的话后,意有所指,“你这几天要是觉得体温有变化,可以拿来试试。”
远钧横冕良一眼,非常直白道:“我应该没那么糟的运气,一次就中奖吧?”
“一次中奖怎么能说是坏运气?真一次中奖我就去买彩票。”冕良把远钧从她的功课里抓出来面对自己,送上刚买回来的白金戒指,“喏,这是我的礼物。我发誓,我会是个好丈夫好父亲。我们结婚吧。”
“结婚?”远钧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哦,求婚也是个考验,冕良紧张,汗都出来了。同样是和远钧一样跪在茶几前的地毯上,远钧气定神闲,他却手足无措,面红耳赤,估计面对答辩他也不会这么紧张吧?手在黑T恤上擦一下,又擦一下,不知所云,“现在没什么钱,等有钱了我一定买只大点的钻石戒指补送你。呃,还有房子也是,可能我买不起花园洋房,但我会买大点的,让家里很舒适。那个,其实想起来也真不好意思,我什么都没有,不过我可以保证我这个人是你的,”冕良披肝沥胆忠臣样,“要是觉得我这个人还可以的话,你要不要?”
远钧嗔笑,手指戳冕良额头,“你连求婚都不会,要你干屁?不要!”
啊?冕良的心头蘑菇云冉冉散去,“真不要?”
“我不要,你是不是就打算这么算了?”远钧坏心眼,扬着下巴问冕良,隐隐的娇蛮。
冕良捏着白金戒指,“那也不会,可我会觉得难过。”又不甘,“干吗不要我,我不好吗?”
远钧笑出声,捏着冕良下巴,“你这家伙,可真是哈,”促狭地拍拍他面孔,“你没不好。只是我现在不想要丈夫,要个男朋友就够了。”抓过白金戒指往口袋里一塞,推冕良,“不要吵,我赶报告。”
冕良急,抓着远钧不放,“哪儿有收了人家结婚戒指却只当人女朋友的?”
远钧耍赖,“不是说什么都听我的吗?不是说要给我幸福吗?姐姐我现在最幸福的感觉就是当你女朋友,不想结婚不可以吗?”
冕良无可奈何,“行行行,都随你。”用力抱过这个不讲理的女人扣在怀里,在她耳边吹气样地问,“那要是有孩子了怎么办?”
“不会那么快吧?”远钧对这个问题本能逃避。
冕良只得设下底限,“答应我,万一有了,千万别背着我把我儿子处理掉。”这绝对是骆远均干得出来的事情。
远钧脸上有种心事被看穿的虚弱,保证:“我不会。”
“真的?”冕良仔细观察远钧脸上的表情。远钧用力点点头,他确定这是真话,安心,吻她鼻尖,夸奖,“乖。”再吻吻她的唇,哦,这个女人真是可口到不行。
“我有报告要写。”远钧从热吻里挣扎出来,喘道。
冕良根本连挣扎都放弃,“我也有,不过待会儿再写吧。”他现在只想热吻,继续热吻,吻得两人滚到地板上去了。
远钧再次从吻和吻的间隙里挣扎出来,“这样不行,喂,徐建设没再给你点别的礼物吗?”
冕良被迫刹车,“别的?没有啊,还有什么别的?”
“Condom(避孕套)。”远钧用英文说,她再大方也没办法用中文说。
“可以去买。”冕良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现在不想结婚真的需要那个东东哦。
“谁买?”
冕良咬牙,“放心,我买。”
“那没买来之前,”远钧推冕良起来,“我们先把报告写完吧。”
欲求不满的结果,冕良的报告是这么写的。腻在远钧身边,一手抱着她一手工作。难为远钧,她那份报告写得七零八落,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韩冕良那样,一心二用还能将报告做那么整齐漂亮的,气人!
隔壁男孩儿简安扬要回温哥华了,冕良答应烧顿好吃的给那孩子送行。简安扬说他要吃拉面,“远钧总说你妈妈做的拉面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你应该会一点吧?”
“我会,”冕良答应,“虽然我没我妈做的那么好吃,不过我尽力而为。”
为了这顿拉面,冕良同远钧去超市采购。弄拉面的材料在中国城还是很容易找到的,当然,超市里也有冕良咬牙切齿也要买回家的Condom,怎能错过?
冕良拿了一盒丢进购物车。
总觉得那个小盒子里装的货不多,又拿了一盒。
好像两盒也不算很多啊,再拿一盒吧,总是要用的。
其实买这个东东也随时需要点勇气,买十次还不如买一次,再再拿一盒吧。要不是怕不好意思,真想买足一年份的回家。
“我不和你一起去结账。”一直在旁边没吭声的远钧突然发话。
冕良看看身边半嗔半恼的女孩儿,再看看购物车里的六盒避孕套,心一横,“那好,你先出去,我结账。”
远钧又羞又气又好笑,用手里一盒冰激凌砸冕良,“你属驴的吧?”真把他一个人扔那儿,“我在门口等你。”
唉,他韩冕良还不是一心为了他们的幸福着想?去结账,收银员是个瘦小的男人,没啥同情心,刷一盒Condom的条码就用一种很难解释的目光瞅瞅冕良,冕良强自镇定,其实后背汗如雨下,洛城的阳光太霸道了。
在厨房忙做饭的时间,冕良和远钧闲聊,话题从远钧一直嫌戴在手上碍事的碧玺手链,绕到骆韶青那里,冕良说:“有次骆董跟我讲,女人要的爱情是限量版的,最好像最昂贵的珠宝或时装一样,特别为她量身定做,天下无双,世间只得一件。年龄,时间,道德礼教都没关系,相爱最重要。我是想,”冕良深思,“可能,对你母亲来讲,遇到沈先生那样的人,就是她拥有的限量版吧?她应该不会后悔曾经这样活过,所以,”冕良劝远钧,“别总跟你妈别扭了,她也不容易。以前她送你LV的限量版包包你不喜欢,她今年就找了这条手链送你,她很心疼你的。”
“我知道,要你嗦。”远钧笑。
“对了,你真的不喜欢限量版的东西吗?”冕良好奇,“你也觉得限量版很孤独?”
“可我从来没那么想过。”远钧否认。
冕良强调:“可当时你妈就是这么跟我说的。”他终于辜负了骆董的信任,丢了boss的老脸,将boss给他做爱情顾问的始末告知他的女人。
远钧听着大笑起来,笑得几乎站不稳,冕良左手捏着只甜筒,右手把她拥在怀里,一头雾水,不服气,这件事儿到底哪里好笑?
“你这傻鸟,被我妈骗了,我当时是说,一定是因为东西做得太难看卖不掉,才会搞出限量版这种骗人上当的噱头来吧。我妈当时气死了。哈哈哈哈。”
这对母女,真是败给她们。冕良无言以对,怎么可以忘记?这位骆小姐根本天赋异禀,掐指一算,寸草不生。
“你在心里偷偷骂我。”远钧舒舒服服靠在冕良怀里,眯缝着眼睛,像只小狐狸样猜冕良的心思。
“对!”冕良承认,“是有偷偷骂你,你太坏了。”说是骂远钧,却温柔地抱住她,下巴摩挲着她光洁的额头。
远钧不乐意,“不许骂我。”一个甜筒蹭在去冕良脸上
真是不解风情,这样抱抱不是挺好的吗?煞风景谁不会?冕良索性把自己的甜筒也蹭到远钧脸上以示惩罚。
可是贪吃冰激凌的远钧舔舔嘴角的冰激凌渍,倒因此发现,冕良的那支甜筒味道不坏,抢来,“原来香草口味的更好吃。”
哦,恨死人了,这丫头根本不在乎他韩冕良的心情吧?冕良气恨之下,抓过远钧来吻,谁让她舔冰激凌的那条舌头那么诱人。
远钧是不介意的,她呢呢喃喃着:“你脸上巧克力的味道也不错。”
洛杉矶透明的阳光从大玻璃窗外毫不吝啬地洒落,照耀着拥抱的两人,远钧像常春藤贴在石墙上一样,软软的胳膊勾住冕良的脖子,与他呼吸相闻,唇舌缠绕,周围的空气都被搅热了。冕良认定,他买那么多Condom是多英明的决断!
反正和远钧在一起,最后做什么都像是在调情。她就是有本事把他整疯掉,像现在这样,本该烧饭招待客人的两个人混到床上,用激情将她们的二人世界沸腾到日月无光,昏天暗地。
冕良心里那颗小小原子弹,又翻翻滚滚炸出朵蘑菇云,幸福的蘑菇云。
沉溺在****里的人,完全忘了黄昏已近,他们答应人家的晚饭还没着落,就像刚学会偷东西的小偷,不知道天亮了还在偷那样,兀自在床上唠唠叨叨,说着不知所谓的情话:“对不起,我的Condom买太多了,不得不用掉一些。咦,其实每个盒子里装的货比我想象中多嘛。”
远钧头埋在冕良胸口笑,她的呼吸弄得他痒痒的,所以他就把她拥得更紧一些,问:“我有件事情一直想问你,又总怕你不肯老老实实告诉我答案。”
“嗯,你说。”远钧的声音从冕良的胸口传过来,如玉笛飞声,清且媚,“问什么?”
“是因为我把公司卖了的吗?并没有想报复我吧?那时候,其实只是想气我是吗?”冕良吻吻远钧的发丝,“即使那么气我的时候,也帮我报TOFEL,先来到这里等我吗?”
远钧是不能谈正事的,她不安地在冕良怀里蹭蹭,又开始扯七扯八了,“都说是不想被你老师烦嘛,再说,你好歹帮过我们家啊,虽然,那是因为你笨。”
“说正经的,”冕良翻身把远钧压在身下,双手固定她那颗总是充满奇思怪想的脑袋,半强迫的,“乖,看着我的眼睛跟我说实话。”冕良情真意切,“我贪心,想要你的实话,让我更更更幸福一点,求你!”
远钧一双眼睛,在薄暮微光里熠熠生辉,她说了实话:“不是为了报复你,冕良,我只是想离你更近一点。做生意没有不好,但是在那种诱惑面前,我们有时显得好脆弱。有时候,即使生活目标很相近的一对恋人,也会走到很不堪的地步,冕良,我只是担心,对这个世界抱持着不同态度生活的你和我,会不会也有那么一天?我不喜欢和你吵架,无论是为了以前的江雅雯,或是为了慈恩,我都不想和你吵。我想,假如我不再管那家公司,我们换到一个单纯点的地方,我就能变得更可爱一点,不那么别扭,可以和你多点机会。”远钧的手轻轻抚上冕良的脸,纤长的手指抚摸着冕良下巴上新生出的一层碎胡碴,“所以,冕良,我在这儿等你,谢谢你来找我。”
一滴泪,从冕良的鼻梁上,静静滑下来,滴在远钧的脸上。哦,这坏丫头,他只是想要更幸福一点罢了,结果却几乎被那些突如其来的幸福撑死,全身像躺在钉床上,每颗细胞都痛起来。她怎么可以这样?每次都用这样的方式,让他的心像被什么刺破了似的难受,却又因她而感动,甜蜜,愉悦,幸福,冕良低声曼语,无限温存,“傻瓜,我就是爱那样的你啊,和我吵架的,会骂人的,会闹别扭的,什么样的你我都爱。”
昏暗的光线里,远钧的眼睛迷蒙如梦,像笼着层泪光,柔婉如一泓春水。这样的远钧,是冕良并不熟悉,却又如在脑海中读过千百遍的。低下头,缠缠绵绵吻她的唇,细细密密在她耳边轻哄着:“说爱我,嗯?说爱我。”
“我才不要。”
“快说啦。”
“嗯,啊,不要。”远钧被冕良吻得神志迷乱,语不成声。
算了,不说就不说吧,冕良快被再次弥漫上来的欲望溺毙了。看来还得再用个Condom,这样下去买六盒都嫌少……
不大的卧室内,战火重燃,点起爱的狼烟。
晚上八点,远钧和冕良累得腿软,还要忙烧饭。
饭桌边坐了隔壁三只大男小男。小男捧了本《漫谈生命复制》全神贯注,心无旁骛,好孩子啊。倒是两只大男瞪了大眼瞪小眼,频频抱怨:“我们饿得胃都痛了哦,搞什么?你们怎么刚刚开始烧饭?不是下午都在家吗?没诚意……”
当洛城的天空,最后一抹彤云退却之时,整座城池华灯初放,车灯、路灯,或是建筑物的照明灯,点点闪烁,清晰地勾勒出这个城市恢弘的轮廓和漫放的纹理。这是座处处释放激情和灵动的城市,不能说它到底有多美丽,宽阔的高速上常常堵车,在城市里竟然也能看到采石油的平台,还在不停地采,有点怪,但它就是会让人有一种热热闹闹活着的感觉。
就像远钧曾期许的那样,冕良和她游荡在这座灵动的城池,怀着对家乡的思念,开始热热闹闹地投入一段新生活。远钧确实没一次中奖,冕良也没去买彩票,虽然没有共同制造一个新生命,但真的共同买了辆蓝色Range Rover,爱如珍宝。闲暇时分,开着车,跑上日落大道,纯粹就是兜兜风,看看山顶hollywood几个大字,以此弥补一下没什么时间看电影的遗憾。
有时,会去环球影城观个show,不过冕良觉得远钧去看show的原因是她因为她迷上那里一家店的薯条而已。
当然他们最喜欢的是Long Beach,一个曾经繁华的港口小镇。那里曾经是美国西海岸最繁忙的港口,如今,繁华凋落,小镇倒成了度假者的天堂。湛蓝的天空下,宁静的海湾停满了白色的游艇,海边的公园内到处是休闲的游人,冕良喜欢拥着远钧,坐在树下的长椅上眺望大海,什么都不想,不说。或发呆,或亲吻。小松鼠在他们脚下自由地绕来绕去。
有时去Aquarium of the Pacific(太平洋水族馆),在里面消磨一段光阴,那座面积不大的水族馆动物种类繁多,有些鱼类还允许游客触摸。没有比那更棒的了!
有时,两个人静静地下棋。常常下了一半,远钧故意拨乱棋盘,再让冕良一子一子将棋局复原,“故意考我记忆力?”冕良如此问。“不,就是享受一下折磨你的乐趣。”远钧挑着长眉,展露出小恶魔的笑容。
间或打扰邻居为乐。徐家明厨艺不佳,但煮咖啡的手艺出神入化。他们家的阳台上居然养着一大钵番薯,叶片苍翠,滕蔓相依,枝叶披离地染绿半个阳台。谁能相信,他们这两对有情人,会在那小小的阳台上,赏着一钵番薯叶,一聊就是大半天?洛城的阳光七七八八落在阳台上,这样的辰光是欢喜的,欢喜到最后竟生出恐惧,人怎么能得意愉悦到这种程度?
但没办法,爱情就是这么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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