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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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柳暗花明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前面便是一片黑树林,黑黝黝得似乎深不可测一般。朱桐心里莫名地感觉着前方有些不正常,但自己也说不出来什么。马儿在这时也停了下来,并扬起长长的脖子有力地打了一串响鼻,前蹄不断地踏着地面,任朱桐多么用力抽打,那匹马就如中了邪一样迟迟不愿向前迈一步。

昏暗的树林里树影婆娑,好像有人在树枝之中攒动。有成群的不安的黑鸟,呼啦飞了出来。一直安静不下来的马又长长叫了一声,看着情绪越来越不稳定。

朱桐也不由得感到这林子里被一股阴森的气氛笼罩着,他提了提气,趁着夕阳留下的最后一丝余辉,将目光仔细而全部的放进树林的更深处。

树影摇摇晃晃,草丛呼啦啦动弹了几下,好像是有蛇爬过一般,淅淅沙沙穿过地面。一切都隐藏在超乎寻常的安静中,鸟儿也不再欢叫,太阳咽下了最后一丝微弱的光线。

忽然,“救命啊!救命啊!”一声遥远而悠长的尖叫声传来,打破了这寂静的夜色。在这充满死寂的地方,突然听见了人的喊叫,反倒让朱桐感到了一丝人气!虽说是喊“救命”的声音!

那声音听似很远,人却跑来的很快,眨眼就到近前。朱桐跳下马,定睛看去,但见一个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女孩子边跑边喊,“公子!救命啊!救命啊!”这姑娘边喊边躲在朱桐的身后。朱桐也不多言,男人的保护欲让他习惯性的站了出来。况且他的性格一向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见到有人喊救命,当然会管。而且他本来就最讨厌这些江湖小混混,这回遇见朱桐,看来他们注定要倒霉了。

朱桐顺着那女子的喊声,向她身后看去,一群笑的男人一边追,一边大喊,“再跑!你给老子跑!老子整死你!”

追来有五人,五人竟然长得各有特点,高、矮、胖、瘦还有一个中等身材。其中一个胖子手里还拿着半截撕破的白色衣服,看来是刚才欲非礼这女子时,从这女子身上扯下来的衣服。

“你还跑啊!”说着那胖子大踏步伸手就欲抓住那姑娘的胳膊,似乎根本就没有在意到朱桐的存在。那小姑娘看得直往朱桐身后躲,双手似乎把朱桐当做柱子一样就给抱住了,“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公子救我!公子救我!”

“这位大哥!你没见位姑娘不愿跟你回去吗?”朱桐冷冷地问道。虽说朱桐痛恨这些小混混,不过,可以看得出来,他还是要先问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老婆!我管教自己的老婆!大侠管不着吧?”那汉子说着,抓住那姑娘瘦瘦的胳膊就向外拉去。那姑娘的力量本来就不大,加上又受了惊吓,被那汉子轻轻一拉,就从朱桐身边拉了过来。

那女孩剩下一只手却仍死死抓住朱桐的胳膊,央求道:“公子,求你!救我!我不要回去啊!”

那汉子又一用力,女孩的整个身子便失去了平衡一般倒向那汉子的怀抱。这时候,朱桐看不下去了。右手一探,一推那胖子,就将他推一个趔趄。跟着一把将那姑娘拉回来,那女子本来就柔弱,朱桐这一拉似乎用的力有些大,那姑娘直接就又被他拉到了自己怀里。

那女孩也就温顺地顺势一倒,刚巧倒在了朱桐的怀里。她的头正好撞在朱桐的胸口上,那姑娘一头柔顺的黑发拂过朱桐的脖颈,一阵幽香顿时扑鼻而来,朱桐被这一撞,竟被撞得心跳有些加速。这女子虽说衣衫不整,但细看去,却见得这女子也是难得一见的绝色美人。虽说夜里视线不是太明亮,但是那轻柔的声音,那含着莹莹泪光的双眸,那呼之欲出的,没有一处不充满了女人的成熟和风韵。

她的眼里却充满了恐惧,声音打颤,“谢谢公子相救!”

话音未落,那五个汉子气势汹汹地就包围了他们,还是那个胖子,气得咬牙切齿,“这位壮士,我们夫妻间的事,打打闹闹都很正常,你要夺人所爱不是?你这不是违背了侠义之道!”胖子说的头头是道。

朱桐心说,“去你侠义之道,我要不管才是违背了侠义之道!”思索一会,说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今天这事,我就管了!”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那五个汉字说着都拿出了亮出了手里的木棍,包围圈越来越小。

朱桐冷笑了一声。这时候他正是迷茫无助的时候,本不想打架来着,但看这架势看来非打不可了。他当然不会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不过眼前这些人,倒是可以让他稍微发泄发泄心中的郁气,舒络舒络筋骨。

刚才那姑娘却更加害怕了一般,一伸双手就矫情地抱住了他的后腰。而且那女孩子的嘴角还露出一丝令人不解的阴笑来,只是一瞬,一闪而逝!

这时候朱桐感到后腰猛的一麻,一股凉凉的感觉沿着神经脉络,传入大脑,像一簇风吹过。他还没来得及伸手摸一下后腰,就被怀里女子的胳膊揽紧了。他低下头,看到怀里的姑娘浑身都在颤抖,好似更加害怕了一般。便心生怜悯,“姑娘莫怕!待我收拾了这几个混蛋!替你出气!”

“嘻嘻!”这声音传入朱桐耳里的时候,他听得浑身的汗毛竟然都立起来了。这声音从朱桐怀里发出来,不是朱桐的声音!是那个女孩的笑声!

“嘻嘻!不用了!公子!”那女孩说着挣脱了朱桐的怀抱,径直走进那五个男人中间。那五个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站成一排,所有人都面对着朱桐,只有那女孩背对着朱桐。这是怎么一回事?朱桐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这一切变化太快,让他愣了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朱公子对吧!”其中一个较矮的男人走近了一步,说道:“首先要说明!我们并没有恶意,但是,我们也没有什么好意!”朱桐听得这话,心说,“这不是废话么!”刚欲说话,就觉得腹中丹田一沉,一股冰凉的寒气迅速扩散开了。

不好!中毒了!朱桐心惊道。

“公子!不要担心!只要你交出我们要的东西!我保证立马给你解毒!”刚才那姑娘转过身来,看来她已经断定此时的朱桐中了她的毒。

“你们是?”朱桐用力压住不断变强的寒气,好像每说一句话都要花费很大的力气,看来,他刚才中的毒绝不是一般的毒药。

“我们都是些无名的人了!但是,我们也不是些无名的人了!”又是刚才那个矮子,说话啰啰嗦嗦。

“说什么废话!”一个瘦高个子的男人看来很暴躁,“拿出来‘长生墓’!饶你不死!”

“又是‘长生墓’!”朱桐用低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说道:“我,根本,就没有什么‘长生墓’!”

“那你就是不说的了,但是,你不说也得说啊!”又是那个该死的矮子,这么多嘴。

“矮驼目,你不要再说话!”那个胖子看来是忍不住矮子再说话了,“那个,那你要是不愿交的话,那你今天就死在这里吧!”

矮个子白了胖子一眼,似乎就要和他作对似的,“那你今天就死在这里了啊!但是,你也不一定会死在这里!”矮个子边说,边把手里的刀放在自己胸前来回晃动,那动作看着真猥琐。

“公子,你当真不交?”刚才那姑娘眼里露出凶狠的目光来,让你根本不可能相信这就是刚才那个被人追赶的小女孩。

朱桐闭上眼睛,不再多言。暗提气力,想将那股寒气慢慢控制住,却发现一用力,那股寒气就迅速向着身体各部如溃散的蚁群一样,瞬间就爬满了全身。寒气本身也发生了更加怪异的变化,不再是寒冷,而是变得一会冷一会热。顺着脉搏和心脏的跳动,如同千万只虫子在一口一口咬噬自己。

“公子不要挣扎了,中了本姑娘的‘百虫媚’,你就是神仙也活着走不出这个树林!”那姑娘边说边笑,那笑容,真得是比天仙还美,但却是蛇蝎心肠的女人。这样的女人最可怕,看来上天赐给了她娇美的容颜,但是,却忘记了赐给她向善的心。

“百虫媚?”朱桐喃喃道,似乎略有耳闻过。他曾经和微菏相处有过一些时间,也对各门各派的毒药多多少少都有所了解。他听说过“百虫媚”,微菏曾经在讲述江湖上的毒药那种最厉害时,曾提起过莲湖门的“百虫媚”!

莲湖门的“百虫媚”!属于蛊毒的一种。中毒后,禁制中毒者用内力,因为那些蛊虫以内力为食,越是内力深厚功力高强的高手,中了此毒危害越大。然此毒,却不会立马要人的命,而是让人痛不欲生后被那些虫子活活折磨死。

“莲湖门”之战后,莲湖门元气大伤,在之后的很多年里,它已经成为江湖上最默默无闻的门派之一。可是,如今莲湖门的人却突然出现在朱桐面前,而且朱桐还中了他们的蛊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说,因为“长生墓”的出现,真的会引发一场武林浩劫!又是“长生墓”!

“公子不交的话,莫怪众兄弟不客气了!嘻嘻”那姑娘笑道,似乎又不像是在笑,更像是在哭,笑着哭。她的声音与着环境极不协调,哭声极富穿透力地透过树林,像一把刀,硬生生地割开了这宁静而又鬼魅的气氛。

那女子左右两旁的五人听后,似乎立马就做好了大战一场的准备。看来他们一直都没有小觑朱桐,他们知道朱桐手里的是水月剑,就算朱桐中了他们的蛊毒,但水月剑还是水月剑!

虽说水月剑的威力需要朱桐来发挥出来,但是,水月剑本身也同样对对手有强大的震撼。因为那已不仅仅是一把剑!更是一种地位和能力的象征。

五人瞬间聚在一起!有五把刀同时出鞘,五把短刀!

这不是刚才他们手里握着的那把刀,而是不知从何处,又拔出的另外一把刀。五把刀一模一样,都在黑夜里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丝半月形状的刀身。

五把刀都是纯青色,浑身泛着寒光,似乎全部都是天下极厉害的兵器。是的,它们是很厉害的兵器!只是,你没听说过而已。草莽中有很多没有被列入官方史册的兵器记录,它们不是不厉害,也不是没有人见到过它们,只是有见到过它的人,都没有机会去说给另外一个人听了。

有的兵器,一旦显身必定要见血光!这样的兵器,就是死神,见到它的人,只有死亡!

比如这五把刀!莲湖门五驼目的五把刀!属于地狱的五把刀!

这五把刀是死亡的代表!它们不同于水月,它们太霸道、太刚烈、太血腥,而且一出现就要饮人血!

可惜,他们的对手是朱桐!是水月剑!

五把刀,围上来,一张圆形的圈,近了朱桐。

唯有那女孩站在原地不动,笑靥如花,似乎她觉得根本就不需要她动手一般。

杀气越来越重,朱桐感到背后的水月剑几乎要震到自己后脊椎骨。刀光一亮,在黑夜里竟然发出火光来,一道青光,长虹贯日,直劈朱桐面门。

不是一道!是五道!朱桐感到周围的空气凝固了一般,空气中的氧气被抽尽,突然就陷身于真空的世界里。

水月剑出鞘了。没有青光闪现!没有剑气!只有一条缝!黑夜的缝隙!黑夜被拉开了一条细细的缝隙!比光还快的速度,只能用“缝隙”来形容!

虽然此时朱桐身上的蛊毒已经很严重了!可是,朱桐想,与其坐着等死。还不如忍着蛊毒的折磨先杀了这五个混蛋!

剑未挥出,剑气还是忍不住崩将了出来。剑尖抖了一抖,跟着上下一挑,分出五朵圆形的剑花。剑花长了翅膀一般,惊鸟般飞向五个围上来的刀影。

然明亮的剑花却突然就被吞下去了,那五把刀的刀影像一个巨大的嘴巴!不,像一个漩涡!直接将朱桐划出去的剑花瞬间淹没得一干二净!

黑夜越来越浓重,好似被上了黑色墨水一样的黑。

朱桐却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手中的水月剑几乎要和自己分离出去。他不由得看着有点模糊的视野,又一次将手里的剑攥紧,大喝一声,一道虹光咆哮而出。剑未到,那五把刀却似乎早有准备一样,将这一招所释放出的威力竟然又一次全部都给吞噬了。

不过这五人人,一直都和朱桐保持着一定远的距离。他们没有绝对的信心,应该不会轻易靠前。看来在朱桐没有倒下之前,他身边的这五人没有一个人敢轻举妄动。

是的,他们肯定明白水月剑的威力!

他们站在朱桐周围,要等着他耗尽最后一丝气力。

朱桐使劲睁开眼睛,此时眼睛已经酸痛得很难看清周围的世界。

天角似乎钻出了一条瘦瘦的月牙,将整个森林打上了一层薄薄的光亮来。

朱桐手里的剑没有放下,当然,朱桐这么不服输的性格,肯定不会相信自己会死在这里。

长剑一挥,水月剑在暗淡的月光下泛着罕见的紫光来,紫光如流星破空一般,划向朱桐最讨厌的矮子。

那矮子并未用刀硬接,他也知道自己的刀再厉害,也未必敌得过水月剑。

五人中多出一个缺口,朱桐一个飞身就跳了出去,“嗖”的一声,就跳上了三丈外的大树。而这一跳,消耗了太大的体力,差一点就让朱桐痛的昏厥过去。那毒药的力量的越来越大,看来不早点结束这六人,自己迟早要死在这儿。

“中了我的‘百虫媚’,还这么倔强!我看你强到几时!”刚才那姑娘似乎根本就不着急,慢慢对着身后站着的五人心平气和的说,“他走的那个方向是无底崖,他无路可走了!”

江南莲湖门的人紧跟着就追了上来,朱桐身重剧毒,双手已经提不上丝毫力气来。他的双臂慢慢由原先的红润,已变得五颜六色了。那颜色顺着他暴起的血管和经脉一直蔓延,如同一条满身花纹的蛇,渐渐绕上了他的脖子。

这种毒,他知道!百虫媚!由苗疆百种毒虫于五月端午极阴之日放入瓮中,任其互相咬噬,留下最后一只毒虫!这只毒虫集百虫之毒于一身,又配上莲湖门独家酿制的****!“百虫媚”便炼成了。

的确,前面就是悬崖!看不见底,不小心踩落崖边的碎石,悉悉索索地滚落下去,竟然听不见落底的声音。

朱桐现在真的是失望之极。他最爱的女人竟然也背叛了自己。他觉得自己真是荒唐,爱上的人竟然自始至终都在欺骗自己。他把自己人生的意义几乎全部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可是,最后她又得到了什么呢?

“朱公子,前面是万丈深渊,你当真不把那东西交出来么?”那女子一步步近,“都是身外之物!你何必这么执着!交出来我饶你不死!”

朱桐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和痛苦。

他真的是痛苦极了。他心里的痛苦远远超过了“百虫媚”带给他的痛。

他想跳下去。这个念头猛的闪过脑海,几乎没经思考就一跃而下。朱桐的身子像一只被打中的飞鸟,突然失去了翅膀。

下落,充满失望和痛苦的下落!

他闭上双眼。想起了好多事情。人死亡之前的片刻,总会想起很多生前的舍不得。

他想起了大祥乐镇自己屈辱的生活;想起了三爷的鞭子;想起了斧钺的教导;想起了抱着自己的花夏

他笑笑,觉得快要落到崖底了。他还保持着微笑,觉得自己的人生怎么就这样落幕了。

突然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他不知道这是哪里?这是崖底吗?怎么是这般景色?朱桐感觉自己根本就睁不开眼睛,但就是看得见,他自己感到奇怪极了。那些奇花异草,溪水山石,惊得朱桐目瞪口呆。这景象朱桐觉得似乎见过,又觉得不曾见过。

他忽然想起上次去过的花谷?是不是就是这般模样?想了想,又摇了摇头。那些葱郁的苍翠大树遮天蔽日,绿得近乎黑色的藤蔓绕着树干盘上去,那蔓类植物本来就已经很粗了,可那无名的树更粗,比朱桐上次在花谷见到的树木要更粗更大。

“这不是人间会有的,应该也不是花谷!?这是地狱?这便是?人人惧怕的地狱吗?”朱桐挣扎着想站起身来,却发现腿和身子完全使不出一丝力量来了,他的力量已经用尽了全部。却忽然有种熟悉的味道飘进他的鼻孔,他感觉耳边有轻轻喘气的声音,眼睛却又一片模糊。隐约一声轻柔而且充满甜味的声音,缓缓流入耳膜。那是谁?他努力搜寻着残存的记忆。那样熟悉而亲切的声音,让他的感到舒服和安全。接着那袭来的香气又越来越重,竟然会催眠一般,飘进他的身体里,就让他沉沉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