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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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花夏的哥哥

朱桐觉得自己有些轻轻的,真的是要飞起来了。他便摇摇晃晃站起身走到窗前,用力一把拉开窗帘,窗外的阳光跟着他的心跳越来越稀薄,最后汇聚到他的双眼,光明慢慢合成了一条细细的黑黑的线。他睁不开眼睛,脑袋混沌一片,突然身体一沉,就失去了知觉。

花夏将朱桐身后的水月剑,轻轻解下。她俯下身去,含着泪水,深情地吻了一下朱桐的额头,低声说道:“我们把水月剑交给他,我们就离开这里!永远的离开这里!”

花夏手里拿着水月剑,将朱桐放在椅子上。却还未转过身来,却感到腰间突然一麻,浑身就没了知觉。花夏身后站着一个人,那个人说不出来的瘦!枯瘦如柴!像死去多年又被挖出来的干尸!他穿着深灰色的外衣,那衣服上面连着下面,就像一个敞篷。花夏根本就没机会去看的脸,她也不用看,因为她已经知道了那个人是谁!

等朱桐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水窖的铁笼里。铁笼悬在半空中,下面就是黑色的水池。不知从何处隐约射出来一道微弱的光芒,泄进水池里,又给反射出来,将水淋淋的晃动的影,投在靠近铁笼的石壁上。可是,这水窖里依旧很暗。那铁笼下的水也更加深黑,也许是因为那里光线的缘故,才使得这水比较黑。

朱桐看到眼前的场景,有种发自内心的恐惧,他本能地使出浑身力气试图挣脱出来,但是铁笼除了发出沉重的撞击声外,根本坚不可破。

他大喊,空荡荡的水窖里除了自己响亮的回声再无其他。不,有声音,那是滴滴答答的落水声。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是那样清脆悦耳。

有钥匙放进锁孔转动的声音。抽动锁链的声音。没有人说话的声音。脚步声传来,重重的脚步声,沿着铁笼正前方的一个台阶,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五个人,但脚步一点不躁乱。

“斧钺?”朱桐慢慢抬起头,他的发有些乱,他把凌乱的发丝撩到脖子后面,好让自己的视线更加清晰明亮。可惜,来者站的位置正好是光线的后面,他根本就看不见来者的模样。他看着那五人中的影子,他感觉着就是他。

“咳咳”黑影里有人发出了声。

“斧钺!”朱桐抓住铁笼的铁栏,向外喊道。

“咳咳你在叫我么?桐儿?”那声音幽幽从黑影里传出来。一个因为过分瘦弱而显得修长的身影慢慢从黑暗里脱离出来。

朱桐看得清,那人便是斧钺。就是那个骗他杀死他父亲的斧钺!

“斧钺!你可以告诉我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了吧!你可以告诉我了吧!”他使尽全身力气挣扎着挣脱开这牢笼的束缚,可是,那铁笼除了发出几声沉重而响亮的响声之外,根本就没有半点松动的意思。

斧钺一身深灰色的大衣,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进去。那大衣的衣领也甚高,遮住了他半个脸。斧钺静静看着朱桐,不再说一句话。朱桐感到累极了,他有气无力地抓着冰凉的铁栅栏,望着站在自己不远处的斧钺,他的眼睛里自觉竟然淌下泪来,他自己也不明白那泪水是代表什么,他为什么要流眼泪。反正就是止不住的流泪,好像他已经没有什么事可以做了,只能任凭眼泪无助的流。

“桐儿,那你是想知道什么呢?”那个黑影终于说话了。那声音已经不像是以前那个斧钺的声音了!声音变得极不自然起来,“沙沙沙”使人听起来浑身发痒,那是触及到骨子里的痒,绝不是伸手挠挠就能止住的痒。

“斧钺!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朱三爷是我的父亲?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是不是早就知道!”朱桐抓着铁栏就站了起来,他疯狂地摇晃着手里的铁栏,向外吼道。

斧钺慢慢仰起头,那铁笼高出地面很多,所以需要仰头才能看到。斧钺的面孔有些黑,也许是灯光的缘故。可他的瞳孔更黑!不仅黑,而且黑得可怖!像无底的可以吞掉一切的深渊。他看着困住朱桐的笼子,不急不慢地说道:“是!从见你第一面就知道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朱桐冷静下来,他知道了这铁笼牢不可破,便也不再做徒劳的挣扎。

“我当然不相信事情会这么巧合。我当时领你回来,只是看你是做杀手的苗子。不过,后来,当我又一次也看到了你手臂上的那个褐色胎记。”斧钺说到这,朱桐心里一惊,他低头看看自己的右手臂,那手臂下方手腕上方的确有条细长的褐色胎记。

“在你出生的那天,我就去看过你,我知道你的左手腕上有一条细长的褐色胎记。虽然,后来听说三爷的儿子已经死了,可是我始终不信。直到见到你手臂上的胎记其实,就算这样,我也没有敢确定你就是朱三的儿子然后,我就根据你不经意间的描述找到了你说的三爷!”斧钺这时长长出了口气,就像终于完成了一件自己多年未完成的事,“桐儿,我还得要感谢你!要不是你离开三爷,我也不会这么快就找到他!”

“于是,你就利用我?”

“怎么会是利用?我帮你取得了这么大的成绩!你还学会了水月剑!你现在还是以前那个柔弱的你吗?咳咳”斧钺向前走了一步,慢慢说道。

“可惜,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朱桐摇摇头,斧钺在他心里的一切形象都已经烂成一滩泥了。

斧钺不理会朱桐,接着说道:“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是的,你父亲为了保护你,一直不把你当做亲生儿子!这种方法,其实是让你站在他的仇人那一面,这样反而是保护了你。你是他的儿子,所以他没有对你不会有太多防备,甚至会为了你这个孩子而放弃自己的生命,你当然就可以很顺利地杀了他!所以我就把水月剑暂时交给了你!”

朱桐点点头,他似乎一切都明白了,他小声说道:“那么说这一切都是个骗局了?”

“咳咳桐儿,这不是骗局!是我拯救了你!让你成为了可以征服“殊命”的第一杀手!”斧钺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更大一点,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并未改变。

朱桐不再说话了。他抓着铁笼栅栏的手指因过分用力,手指关节处露出苍白的颜色来。他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仇恨,那是仇恨所不能表现的眼神。他沉默了好久好久,他恍若觉得自己一瞬间什么都失去了。

“好一个第一杀手!”他无奈地嘲笑起自己来,那笑声里充满了绝望和悲凉。他转而又问道:“斧钺,那么那把水月剑?还有水月剑的主人,也不是我?对吗?”

“水月剑当然是天下第一的宝剑!可惜,水月剑的主人当然不止你一个人!水月剑很多人都可以使!咳咳水月剑的上一个主人是花夏!”斧钺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朱桐心里已经没有一丝温暖了,他感到冬季来临了。真正的冬季来临了。

“那么这水月剑也是你骗我的!”朱桐本来想说这句话,但想了一想还是觉得不说的好。他突然觉得自己不仅可怜,那不是可怜可以形容的。

“桐儿,这不是骗你,这一切都是你的命运!”斧钺的声音轻飘飘地穿过铁栏,飘到朱桐浑然不知的耳蜗里,“现在你已经五路可走!跟着我,以后你仍旧是水月剑的主人!”

“斧钺,你这是干什么?你带给我的耻辱还不够吗?”朱桐心里明白,既然自己的价值已经到期了,他斧钺肯定也不会留他。就算是留,也不会留一个仇人在身边。

“我只是问你愿不愿意留在我身边?”斧钺拉长了声音问道。

“你为何愿意留我呢?”朱桐回答道。

“纵然有很多人可以使用水月剑,却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使用!我承认,你是块材料!”斧钺又一次从黑影的现出身来,他的眼睛这次露出些光来,那光还能让朱桐觉得这是个人,而不是魔鬼。斧钺接着又说道:“你也知道,花夏的眼睛不好!所以,这水月剑还需要你!”

“斧钺,您真是用心良苦啊!”朱桐慢慢坐在这铁笼中间,他向四周看看,除了无尽的黑暗,确实是什么都看不见。

“桐儿,留下来这里还是你的家!”斧钺变得和当初一样慈祥起来。

“你不是要杀我吗?”朱桐静静地问道。

“我要杀你早就杀你了!何必要把你带回来!”斧钺说的话也有道理,要杀他早就可以杀了。

“那你觉得留我在这你放心得下?”朱桐投过去一道冰冷的眼光。

“所以,你若想留下来便要心诚!服下这颗还魂丹,从此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斧钺说着拿出一个小盒子,那小盒子本来就是黑色的,在这黑色的水窖里,则变得更加漆黑。

“斧钺!你不觉得自己很天真吗?你害我失去了父亲!如今又要我乖乖臣服你!哈哈!”朱桐便肆无忌惮地笑出声来。

“你若不接受现实,那么你就接受死亡吧!”斧钺听着他放肆的笑声。他扭过身去,瘦瘦的身影完全被黑暗吞没。

那铁笼的上方有一根十分粗壮的铁链,铁链最上方隐约可以看出那是一个更加的滚轴,铁链哗啦啦地转动,那铁笼便缓缓向下坠去。

“噗通咕咚”铁笼被水窖下方深黑色的水浸没。渐渐完全浸没。那笑声也浸了水,哑了一般,所有人一片死寂,除了铁链转动的声音和某个地方悦耳的滴水声。

铁笼上方,跃出几颗黑色的泡沫,飘到水面,瞬间破裂。朱桐感到彻骨的寒冷,那水不是一般的凉。他只是静静地闭上了眼睛。忽然想起了好多年前,他趴在三爷院子里西厢房的窗台上向外望,窗外的绿苔藓上,依稀可见飘落下残花无数。他想起了他的三爷,他的大祥乐镇,他的花夏,却在视野里越来越模糊起来。

“哥哥,不要!”水窖里本来就很静,这声音又这么突然,惊得所有人都愣住了。

“哥哥?怎么是哥哥?哥哥!”朱桐隐隐约约也听到了这个声音。可惜,他在水底,他听得不是那么真切。但是,他肯定,他听到了。怎么会有人称呼斧钺哥哥!而且那个声音还是那么熟悉。

“哥哥,你答应我桐儿杀死朱三爷之后,只要交出水月剑,就放我们两个离开这里!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那声音他听得见,那声音他也很熟悉,怎么会是她?他努力想向外看,却什么都看不见。他感到四肢渐渐没有了知觉了,那中混沌的感觉越来越近大脑。

“你杀死了这么多人,你把我们的师伯花翁都杀了,你也得到你想要的了,你还想怎么样啊?”斧钺站着不动,似乎任由来的那个人摇晃着身子。

朱桐静静地听着,那些声音透过水池里的水,穿过水底的铁笼,抵达他的耳根。他静静地听着,忘乎所以地听着。

“傻妹妹,你是狸!怎么会和凡人在一起!”斧钺了话。这句话也飘到了奄奄一息的朱桐的耳朵里。他听得真切。那来的人是花夏。而花夏叫的哥哥是,竟然是斧钺。

他沉沉地本想睁开眼看一看那花夏的模样,这回却更加绝望地不愿再睁开了。他隐隐感觉岸边有人影在来回飘动,他已经没有意识了。不过,这时候他突然发现,他的心,却在此时明镜一般亮了起来。他嘴角露出笑来,似乎找到了自己生命的答案。

“哥哥!你就是世界上的凡人,又何必装神弄鬼呢!”这句话之后,朱桐再也没听到谁说话。也许,他已经死去了。也许是,任何人都没有再说话。

“他根本就不愿留在这里,我又留他何用!”斧钺对花夏说话,完全是一种极和蔼的口气。看得出来,如果,他真是花夏哥哥的话,他应该很宠爱这个妹妹。

“你答应我,我取走了水月剑,你就放了他!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啊!”花夏冲着黑暗里的人影喊道:“微菏,你还不把他放上来!你要淹死他啊!”

她的声音显然不奏效,因为斧钺站在那里一动未动。那个黑影没有任何动作,似乎在等着斧钺发话。

“哥哥,求你!求求你!”花夏摇着斧钺的大衣。

“提上来!”斧钺的声音冰冷地回荡在幽黑的水窖里,也飘到水底,可惜,朱桐已经没有意识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