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曼,你看起来美艳动人,想法却像个男孩子一样。”许诺忽然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如果,在你帮他的这个过程中,我发现袁得鱼喜欢的人是你,我是不会后悔的……”
“许诺……”邵小曼强烈地感受到许诺纠结下的一种真诚,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她们之间不是这样一种微妙的关系,或许,能成为最好的朋友也不一定。
只是气氛出现了的慌乱与尴尬还没调整回来。
“我上去睡了!”邵小曼说。
“我也是。”许诺说。
五
第二天,乔安赶了最早的飞机回上海。
待邵小曼与许诺起来时,她们发现袁得鱼一个人在大平台上惬意地躺着。
“在告别海南之前,去看海吧?”邵小曼提议着。
“太好了,我还没看过呢!”许诺很开心地拍起手来。
红色保时捷开往葵涌海滩的方向。
抵达海岸时,许诺激动得差点从窗口爬出来——大海就像倾注了纯色的染料,在鲜亮的暮色笼罩中,无比湛蓝。
海天一色的水面上浮现出若隐若现的小岛。岛似乎都称不上岛,更近乎岩体,无人,无水,无植物,独特的白色海鸟蹲在岩石顶端,敏锐地搜寻鱼影。就算飞速的游船经过,海鸟们也不屑一顾。波浪拍打岩体底端,四溅的浪花镶着耀眼的白边。
远处的一座岛上,稀稀拉拉长着模样甚是健壮的树木,白墙民居散布在斜坡上。
不大的海湾里漂浮着深色鲜艳的小艇,高耸的桅杆在蔚蓝的波涛上划出弧形。一艘豪华游轮飘过,与一旁的小船相比,俨然一个庞然大物。
这是许诺第一次见到大海,海给她的感觉,倒不是很多人说的宽广与辽阔,而是沉浸于伟大自然中懒洋洋的快乐。
许诺不由自主地唱起了歌:“我想我是海,宁静的深海,不是谁都明白,胸怀被敲开一颗小石块,都可以让我澎湃……”
邵小曼被带动也在一旁哼起了Slash的《Gotten》:“sonicetoseeyourfaceagain,tellmehowlonghasitbeen,sinceyouvebeenhere,youlooksodifferentthanbefore,butstillthepersonIadore……”
袁得鱼踩在了与她们有一定距离的一块大岩石上,静静地望着海水。
夕阳下的海水,像是飘洒着一层碎金子。他身边的两个女孩,一个女孩面迎西边海面上终于倾斜下来的太阳光,及膝白裙轻缓摇曳,移动的步子不大,却很有活力;另一个女孩,套着淡黄色的无袖纱衫,头上一顶窄檐帽,清新而高雅,与周围景物融为一体。
他们漫步着,不知不觉,走到海滩不远的一条古街——与大多数古街一样,成堆的地方小食、纪念品,木制的成排古屋,一段段相隔的牌坊。
许诺新鲜得不行,对地上鱼缸里游动的小鱼也可以盯着很久,手里总是拿着草蚱蜢之类的新鲜玩意儿,蹦蹦跳跳。
袁得鱼逛街时还是一脸呆呆的样子,唯独对食物兴趣十足。他的注意力很快被一家新开张的餐馆吸引。店门口搭了个台,有很多人在那里围观。有个主持人在上面吆喝,人人都有机会赢得免费的“满汉全席”。台上已经有四组人站在那里,主持人说,再来一组人就开始。
“去玩一下?”许诺拉着他们蹦蹦跳跳地上了台。
他们三人运气特别好,快速回答“是与否”这样的问题时,邵小曼基本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就能答出正确答案。有个环节是辨别鱼的种类,正好又是许诺的强项。
回答对的许诺每次都忍不住仰天大笑。
他们很快就拿下了冠军。
“哇!”全体人欢呼了一下,“这三人运气真好!”
“运气最好的是那小伙子,旁边还有两个大美女!桃花运也不错呢!”
“他们这个活动搞了快一周,还没人赢过呢!”
“可不是,今晚他们的厨师要累死了!”
他们嘻嘻哈哈地坐在一张大桌旁。
“满汉全席”渐次上桌,其实也就是一些简单的小菜。冷菜的菜式无比简单,就是开胃的拼盘小食:豆腐、鱼、捞饭和橙子。
他们小酌了几杯,有点半醺。
主菜上桌,都是海南当地菜。
“这也算是满汉全席?”邵小曼问道。
“海南乡土版的!”许诺说。
“饶了我吧,姑娘们!都是我们这个馆子最好的菜啊。”主持人又像个菜品推销员似的说,“我们这里的菜主要有两种,一种是山乡菜,一种是水乡菜。山乡菜主要是鸡鸭鹅猪,水乡菜主要是贝类鱼虾。你们看这道,就是经典的山乡菜,为什么呢?因为主料是鹅嘛……那个,自然就是水乡菜了,因为是当地出名的禾花鱼。话说,当地有‘三禾’,分别是,生长在春来夏初稻田中游乎其间的禾花鱼,飞翔在田上追寻禾虫的禾雀,生长在禾苗之上的禾虫。最刺激的是蒸禾虫,一般都跟蛋蒸在一起,一条两三厘米长的虫子,就像蜈蚣一样,白白的、密密麻麻的脚,身体颜色灰灰的,味道可好了呢……”
邵小曼捏着鼻子吃了下去,然后伸出一个大拇指。
主持人说:“这个是这里的名菜——常平碌鹅,你们看,颜色金黄金黄的,看起来就很香,因为这是用荔枝树做柴火烧出来的。炉灶上架上很大的一口锅,就像江南古人用的七星灶那种最大的锅。先把锅烧红了,把鹅肉放进去油炸,是不是香味四溢呢?”
三人吃得还算满意。
邵小曼来过好几次海南,很多土菜也是头一次吃到,不由感慨一番。
许诺吃得很开心,她自己还算是会做菜。没想到,中国任何地方都有那么多美味。
吃完后,他们微醺着摇摇晃晃地走在小路上。
三人肩并肩走着,相伴步行,回到海边。天空有星斗微微闪烁。
当地人像是好不容易等到步履蹒跚的太阳落下,在海边信步走动。有一家老小,有情侣,有成群的朋友,海潮的清香拥裹着海滨沿街。
路右侧排列着商店、小旅馆和餐桌摆上人行道的小饭店,带有木百叶窗的小窗口亮起柔和的鹅黄色灯光,淌出柔曼的流行音乐。
路左侧的海水蔓延开去,夜幕下的波涛稳稳地拍打着码头。
两边女孩的裙摆在袁得鱼眼前令人惬意地左右摆动,在几近满月的月光下闪着微光。
不知走了多远,他们闻到一阵生蚝的香味。
透过树丛,原来在狭窄的石阶沿坡,有个门口摆着烤生蚝架子的烧烤店。一个赤裸的大灯泡把小店照得通亮。袁得鱼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许诺看他这副德性,只好说:“在上海,我也只吃过吴江路上的‘小黑蚝情’,估计这里海边的海味会很特别吧!”
那斜坡又长又陡,三人爬了上去。只见一个穿着白背心的男人,将一个个生蚝从桶里捞出,放在炭火上直接烧烤,还在叫卖:“都是刚从海里打捞上来的啊,新鲜直送!”
他们毫不犹豫地在腻腻的小桌旁坐下。
生蚝端了上来,个头都很大,贝壳紧闭。
“咦?”许诺吃惊道。
“在海南,生蚝的嘴巴,是要自己撬开的。”邵小曼说。
只见袁得鱼娴熟地用手掰开,鲜嫩的汁液迫不及待地流淌出来,露出柔软的肉体。
袁得鱼将盛了芥辣的小佐料盘推到两个女孩面前。
两个女孩用筷子夹着大块生蚝肉沾了一下,很快塞进嘴里,用力一嚼,一股芥末带着生蚝的鲜味冲鼻而来,只觉得痒痒的、酥酥的,恍如一道电流通过。她们陶醉地闭起眼睛,忽然整个人一下子精神起来:“好滑好爽口,真是太好吃啦!”
袁得鱼喝着一瓶啤酒,大口嚼着生蚝,吹着凉凉的海风,听着脚下浩渺大海的潮汐声若近若远,潮潮湿湿的海味扑来。
下坡时,生蚝店正好堵水,一条臭水沟横亘在路上,脏水不断涌出。女孩们有些不知所措,她们都穿着干净的鞋。
袁得鱼突然就蹲下来。两个女孩看着他,不知该怎么做。袁得鱼毫不费力地一个胳膊扛起一个女孩,一边一个,就像挑山工架着两个担子那样,跨过那条臭水沟。
这大概是许诺最接近袁得鱼的一次。她不经意嗅到他身上有一股乳臭未干的大男孩味道,背脊却充满了男人的力量——很混杂,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魅力。如果可以,她想多趴在他身上一会儿。
邵小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平稳地放下,她能感觉到刚才自己的心跳很快。
袁得鱼又开始遥望起了星星,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星光下,迷人的蔚蓝海岸慢慢地在他们背后一点点下去,愉快的歌声传来。
邵小曼很喜欢这个时刻。海风,心爱男孩的臂膀,空气里飘散的迷人啤酒香气……如果可以,她也想用图钉把眼前的一切牢牢按在记忆的墙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