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镜梳妆,轻施粉黛,淡扫蛾眉,轻启朱唇,绾一个松散的螺髻,只带几枚蓝水晶珠花,着一身淡绿色的撒花衣裙。如此打扮,只是为了给那些见惯了富贵华丽之人一种清新的感觉。
慢慢地走至大殿,只见门口处丫鬟媳妇婆子穿红着绿的侍立在两旁,衣着华丽已不同于寻常富贵家,心想着果然是候门公府不假。悄悄走入偏殿,眼看着谢家夫人由慧济师太并一些媳妇陪着,焚香净手,跪拜求签。看着谢家夫人迟疑的神色和慧济师太平和的微笑,我的心里亦是说不出的微动。
这样就很好。一切是那么顺其自然,又那么暗含玄机。
我眼见着慧济陪着谢家夫人向斋室走去,听着她们俩絮絮地说着什么,便悄悄的跟了上去。细听之下,却听见谢家夫人低低的叹息声。慧济忙陪笑着道:“太太竟也有烦心的不成?”谢家夫人抬头看她一眼道:“只怕刚才那签不是好签?”慧济一惊,忙道:“那里是不好的呢,太太多心了。只不过说是更要多行些善事罢了,只怕太太还有别的福气呢。”谢家夫人一想,道:“什么福气?”慧济道:“看签子上,太太近日恐怕会因积善而得善报呢?”谢家夫人笑道:“若是如此便好了。我也不求别的,只求你大奶奶的病快好些,黎儿在宫中平安荣宠就好了。”慧济笑说道:“太太多虑了。娘娘聪颖美貌,又深得皇上宠爱,前些日子又听说新进了什么贵嫔娘娘的,好得不得了,太太怎么想到这份上了。只是,大奶奶的病还不见好吗?”谢家夫人愁眉道:“可不是吗?谁知是什么症候,竟也不大见好。前些日子还硬撑着,这些日子越发不能够了。府里又有虎视眈眈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能不急些。黎儿虽然得些恩宠,但是年轻不经事,何况宫里那地方,什么样的没有,恩宠不过是朝夕之间的事罢了。”慧济听她如此说,只能劝慰着又说些话。两人并肩说着,便领着丫头婆子向前行去。
我轻笑,嘴角浮出的一丝不自觉的浅笑蕴含着难以捉摸的诡异。看着她们走远我也赶忙跟上了,好像谁在催着我什么,又好像有什么喜事等着我似的。道路两旁的小花怒放着,似乎在燃烧着春天的活力。
我在外面徘徊着,等待着,等着时间慢慢消逝,等着巧合悄悄到来。
行至斋室前,我又慢慢的放慢了些脚步。看见丫头们将饭桌端出,我知道谢家夫人已经用完斋饭了,便想进去伺候,正要进房,却听见几声吵闹的声音。
回头看时,确是琴媛和棋黛正和几个小姑子吵架呢。我正好奇,却听一个小姑子道:“你们有,也不能证明是你们的呀!”棋黛回说她道:“你们没有,更不会是你们的了,况且,你们出家人却为这个整个不休,倒不怕别人笑话了。”
我只不解,细细一看,却是琴媛手里拿了一块上好的翠玉。那玉不仅碧绿通透如一汪春水,块头也不小,纹理颜色都好,不论识货的不识货的,一看就都知道是好东西。见是为这个,我便十分生气,先训她们道:“太太在里面呢,你们还要命不要了,惊了太太,看你们如何!还不快下去,为这些也值得你们如此!”又回头训诫琴媛棋黛道:“你们两人也是糊涂,凭他什么好的,也值得这样。荣华富贵,不过是过往云烟;功名利禄,不过是镜花水月。别人不知道便罢了,难道我们是不知道的,可见是糊涂大了,还在这儿做这些荒唐事呢!”她俩见我发怒,一句也不敢辩,只低着头不说话。我正欲还说什么,忽然前门打开,抬头只见慧济师太与谢家太太站在门前,用赞许的目光看着我。
我猛地一惊,略一迟疑,便忙跪下请安道:“画蘋给太太请安,太太恕罪,惊了太太了。”却听的她说:“什么要紧,起来吧。”说着竟亲手搀我起来。我忙低头道:“不敢劳驾太太。”谢家太太一边搀我起身,一边细细的打量着我。我忙含羞低头。只听她向慧济师太道:“几日没过来,不想你们这儿竟多了这么个可人,模样周正,不想嘴巴也伶俐。”慧济师太忙道:“我们这起子人,哪里配消受她呢,正想着找户配消受她的好人家呢。既然太太喜欢,我孝敬了太太就是。”说着又对谢家夫人耳语一番,又道:“这是她的福气,也是太太的巧宗,可见你们俩投了缘了。”谢家夫人微笑着点头道:“可不是吗,我正缺个人呢。”慧济师太一见谢家夫人首肯,便对琴媛棋黛道:“你们小姐现给了太太,你们还愣着不来请安!”她二人听得如此说,忙过来请安。谢家夫人不禁点头,满意的道:“主子出色,连奴才都是知理的。”琴媛棋黛虽是丫头,可是容貌端庄,知书识礼,不比一般的闺阁小姐逊色,谢家夫人满意是完全意料之中的事。慧济师太亦道:“可不是吗,太太遇见了是她们的造化。”又道:“你们两个快去收拾了,今天就让小姐进府的。”她们二人答应着下去不提。
这里谢家夫人吩咐周边的丫鬟婆子道:“先遣两个人回府,告诉你大奶奶,收拾几件空屋子,好让你们画蘋姑娘住的。这画蘋姑娘从此便是咱们家的小姐,谁也不可轻视她,知道吗?”众丫头婆子忙答道:“不敢。”谢夫人又指着边上的两个媳妇对我说:“这是你王姐姐,那是你吴姐姐,你有什么事找她们就是。”我点头行礼道:“王姐姐,吴姐姐。”两人忙道:“姑娘折杀我们了。”谢夫人又道:“去看看轿马准备好了没有。”接着就有媳妇丫头忙着去看了。
我看着,听着,想着:果然是候门公府,难以比拟,排场气势,样样压人。只是,花无百日红,谁知道明天是锦衣玉食还是破衣草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