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欧石南全身无力地倚着冰凉的墙壁,一直以为是那个强爆了她的男人有艾滋病,所以才会感染到,想不到居然是医疗事故,还是医院为了省钱才造成了她痛苦的一生。怪不得后来遇上落瑭警官,他会那么惊愕,概叹她的命运多舛。
悄悄地拐过露天走廊,夏初的风透着炎热的暑气,而她却冷得发颤,双手无意识地环着双臂,假如那个时候她没有去献血那该多好?
人说,杀人要偿命,原来救人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离开长廊,尽头是苏墨堔的VIP病房,足足两个星期了,他应该醒了吧?欧石南仰望着雪白的走廊的顶部,凄婉一笑,颓唐落寂地往前慢慢走着。
临近病房时,梁芷菱的吼叫声尖锐地从里头传出来,欧石南心口一涩,拽拽不安地停住脚步往回走,苏墨堔的咆哮顿时透过耳膜传入她的脑海里。
“我已经答应你让崔婉静怀孕,你还想嫌不够吗?小南已经被你弄得走投无路,连学校和中盛都将她赶出去,是不是要整死她你才满意?”
噼啪的玻璃破碎声响彻了病房,激动的女声带着哭腔盖过男子的吼叫,“苏墨堔,我再一次告诉你,欧石南的事是欧阳瑽绒爆出来的,不是我。我这个做妈妈的在你心里面就是那么言而无信吗?看着你这样我也不忍心,不然我不会大费周章地在德国医院帮她找合适的骨髓,连你高额买下曹圣渊的别墅的事都没有阻拦。”
“崔婉静的肚子里已经有苏家的香火,她也答应了会离婚。如果你真的不忍,就请你不要再阻拦我和小南,我不想失去她。”
近乎哭泣的乞求断断续续地传出来,欧石南脑海一片空白,全身冰冷地一步一步往来时的路踏着,周遭的纷纷扰扰似乎化作了一片无声的烟云消散而去。
一颗颗冰凉的泪珠悄无声息地滑落脸颊,男子的抽泣声和女人的怒吼声交杂着徘徊在耳边。脚步迟疑地往后退了又退,那几个月的朝夕相处,那树下的彻夜长谈,那湖边月下失控的深吻,点点滴滴顿时徜徉在眼前渗入心田,这样的爱意她怎么忍心去否决,所以那一天,当他揽着他的未婚妻出现在她面前,那一刻,她笑着明白,他们永远不会走到一起,有些爱情可以相爱却不可以相守,正如那些悲剧爱情,就这样子由于凄美而蜕变为隽永。只是她从未想过有一个男人会为了保护自己宁可用自己的自由和婚姻来交换,宁可屈尊接受所有的威胁所有的不平等条件。
一抹惨淡的笑容袭上她苍白的脸颊,曹圣渊忧伤的眼神不知何时徘徊在脑海里,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固然美丽,但并非每一个人都可以做到,命运无常,人心脆弱,苏墨堔和她就是这样的彼此,再相爱终于抵不过命运的喜怒无常。
夏夜,依旧是宁静,依旧是纷扰,当她回到公寓时,曹圣渊扯下了领带正蹲坐在紧闭的门前,一瞧见她两个小小的酒窝立即显现在两颊上,站起来莞尔一笑,“饿了吧,我现在就去做饭。”
欧石南眼眶湿润,冲动地上前环上他的腰肢,从得知自己染上艾滋病病毒的那一刻,她就责怪着周遭所遇到的一切,藐视着那些在爱情面前信誓旦旦地男女,心寒着自己最亲的人胆怯自己的目光,而此时此刻,她却感到无比的幸运,遇到两个把自己置于生命之上的男人,今生还有什么渴求的。
“曹圣渊,如果我不幸死在手术台上,请你把我身体里还是健康的内脏,眼角膜切出来卖了,当做是还清你身前欠你的所有债务。”
“傻瓜,你要相信达夫,还有,你要是想还债就一定要活着回来,不然我曹圣渊一定追到阎王那里去讨债,生生世世缠着你。”曹圣渊张手握住她的小手威胁道,柔弱的灯光下,一双清澈的眸子泛着盈盈的泪光,强忍着在眼眶里打滚。有时候,他怪上帝,怪命运,为什么让他身为医生,又为什么让他遇见生病受伤的她,而他却无能为力。如果可以,那一晚要是没有撞到落魄的她该多好!可是命运偏偏让他遇上了又爱上,至死方休,强烈得从未在欧阳瑽绒身上体会过。
欧石南苦涩地扯动了嘴角,松开自己的手臂慢慢地离开他的背,退了退,决然道,“这个周末,我会和黄医生一起到德国,但是,”身子侧向楼梯口,深吸一口气,而后紧了紧掌心,“你不可以跟来,直到我死的那一刻。”
“欧石南!”曹圣渊近乎咬牙切齿地咆哮,肩头一踏,挥拳打在厚实的墙壁上,一丝血丝深深地印在雪白的石灰上,“你不觉得对我太残忍吗?”
欧石南怔怔地摇头,狠心地哼了哼,“我妈妈会陪我去,你只是一个外人,也不是传染科的医生,在那里没有什么用处。”
如果这一辈子是先遇上曹圣渊,她会爱上这个为爱痴狂的男人,可惜上帝早早地安排了一个苏墨堔,一个爱到深入骨髓的男人,即便他对她做出那么残忍的事情,但是爱情本就没有对错与理智之分,不然为何总说爱情是罂粟,痛到麻木,痛到心碎依然甘愿沦陷下去,无法自拔。而她是一个执着的人,爱情局限得只能容纳一份爱,多余的感情只能摆在心的表面上,直至干枯或是溢出也不会让她惋惜悔恨。对曹圣渊,她已经欠了太多太多的东西了,这一辈子估计还也还不清,她不要在死前还要耽误他的人生,何况不爱,还不如早早让他看明白看清楚。
星期六的早晨,阳光明媚,一如她的心境,宽敞的候机室零零星星地停留着几个中转的商人。前一晚上曹圣渊答应她不会来机场送机,也不会偷偷地跟着她到德国,从来都自作主张的曹大医生第一次没有食言,心,不禁有点儿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