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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多了。我关掉响了差不多半个多钟头的闹钟。然后听到了外面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穿着拖鞋睡眼矇眬地移到门口。开门一看。原来是微妍。
“你怎么才起来？”微妍一脸焦急地看着我。
“昨天睡晚了。”我挠了挠后脑勺。
“快走吧。”微妍说完提上手中的东西来催促我。
“去哪儿啊？”我一头的雾水。
“昨天晚上你答应陪我去学校我图书馆。不会这么快就给忘了吧？”
“哦。”我恍然大悟。这时才想起来昨天晚上答应她的事情。我指了指身上说：“那个。你也得等我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再走吧。”
微妍松开手。这是才发现我外衣还没有穿。她有点窘。脸也红了起来。随即便转过身去。背对着我小声地说：“咳。那你快点吧。我在这里等你。”
我笑了笑。然后向卧室里走去。
出门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了。清晨的阳光很温暖。灿烂如水。像是一只柔软的小手抚摸在脸上一样。雨季刚刚离开这个城市。空气仍然潮湿不堪。我仿佛听到了树叶上残留着的水分渗透皮肤里的声音。这微妙的质感让我感觉非常清晰。
走在街上。这时才发现风势凌厉。树叶满地打转。天空被吹洗得异常清澈。大群大群白色的云朵急速地掠过这个人潮涌动的喧嚣城市。我轻轻地握了握微妍的手说你冷不冷？她转过身来。嘴里哈出的雾气像棉花一般莹白。她说。喔。不冷不冷。说完后也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
我记得以前我和颜堇经常会在春天的早晨一起牵着手去学校上学。那时候我总是觉得商城的春天来的格外迟。梧桐树整天光秃秃的。像是被霜冻后再也不会苏醒过来。颜堇曾经告诉我说西安有全国最漂亮的梧桐树。两排梧桐树间横卧着一条温润而干净的黑色柏油马路。上面印着黑白分明的条纹斑马线。于是我告诉她将来我一定赚许多的钱。然后在有梧桐树和柏油马路的路边买一幢房子。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们就住一辈子。看一辈子美丽漂亮的梧桐树。颜堇拉着我的手像个撒娇的孩子一般说好啊好啊。不过房子要大大的。卧室的窗户要正对马路。而且要有充足的阳光。这样一来。冬天的时候我就再也不怕冷了。颜堇的手很纤细。掌心干燥而冰冷。我将她的手紧紧的覆盖住有点生气的说瞧你手凉的。早就跟你说了叫你多穿一点。可你就是不听。万一感冒了怎么办。她笑着用手在我的鼻子上刮了几下说你真啰嗦。就跟我爸爸一样。我看着她坏坏地说真的吗。那你就把我当成你的爸爸吧。她使劲地捶了我一下。哼。想占我便宜。没门。我看你还是趁早跳回你的稻田里去捉虫子吧。臭青蛙！
我和微妍是乘二路公交去学校图书馆的。路程不算太远。十分钟就到了。图书馆位于学校南边的一个很安静的地方。是一栋三层建筑物。
我们顺着楼梯上了二楼。在角落里找了一个靠窗户的地方。微妍很顺利地找到了几本专业指导方面的书籍。她趴在桌子上开始查阅那些借过来的资料。神情颇为严肃。我笑了笑。指着她紧锁的眉心说道：“呵呵。这么严肃啊。不就是个会考么。至于吗？”
她扭过头来娇嗔地撇了撇嘴：“当然了。会考通不过就拿不到毕业证。拿不到毕业证就找不到工作。真要到那个时候你养我啊。”
“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当然同意了。”
“少说风凉话。”微妍不再搭理我。又埋头钻进了资料堆里。
其实说真的。我之所以欣赏微妍就是缘于她的这个优点。她总是喜欢很认真地去对待生活中的每一件事情。而且一直都是面带微笑的去做这些事。而颜堇则和她的性格有着本质的区别。颜堇是一个外表近于冷酷而内心却温柔似水的女孩。她不善于同大多数人接触交流。遇事也没有微妍那样富有主见。冷静果断。总是优柔果断甚至带着很大的情绪处理身边突发的事情。
在认识我之前。颜堇的内心世界一直都是处于完全封闭的孤独之中。我知道其实她也很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达到与周围和睦沟通的目的。可是世俗的眼光和不理解让她一次又一次退回了那个只属于她自己的孤独空间。所以很多人都把她当成一个冷若冰霜的人。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她需要什么。曾经。我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可是每晚当枕边最后一滴苦泪被凝固在冰冷的床边时。那个再也不会完整的故事只得任迟到的黄梅雨淋淋沥沥地淋湿。漫过季节的额头与无言的岁月一起流浪。是的。我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她。她就像是一个未知的谜团一样存在于我的世界里。
而现在。颜堇也早已消失。我们之间的往事就像是一封已经被投递了的旧信。发黄的信纸只会在沉默的时光里渗透出黯色的残阳。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遗忘。彻底的遗忘她。然后好好的去爱另一个女孩。只是我不知道这个过程需要多久。也不知道将会付出多大的代价。或许是一年。或许是两年。亦或许是一辈子吧。
我趴在桌子上开始整理导师布置的图纸设计。这个图纸已经被我修改了好几次了。可是导师依然不是十分满意。每次都是他在拿到图纸设计后。带着那副宽大的老花镜。端详了好半天后。直夸此图有创意个性强。然后在我以为他马上就要向我宣布通过的时候。突然走到我的面前指着图纸上的某一个地方说。你看这里。对。还有这里。我总觉得还缺少点什么。而且这个布局也不是太合理。整体感也不太强。要不。你再拿回去修改修改？说话的语气坚决肯定。让我不容反驳。
我撕掉所有的图纸。扔掉笔靠在椅子上。我抬起头来向窗外望去。我的耳畔洋溢着十月的萧条。那情形让我的心异常空旷。我仰望天空。竟然找不到那些昔日蹦蹦跳跳在田野和树桠上的身影。
我怔怔地发着呆。然后看到窗外飘过来的一朵未知名的花瓣落在图纸上。我用手指拈起来。仔细端详。轻轻一捏。清冽的汁液沿着皮肤细密的纹理慢慢渗透开来。花瓣转眼便支离破碎。
也许这就是破碎的感觉吧。就像是有人喜欢看人失声痛哭。喜欢听人狂声吼叫。喜欢看一个单相思的人在雨中持伞默立。喜欢沉静安然的老人在迟暮的时候回忆起发黄的往事。喜欢人们在最薄弱最不可设防的时候。挖出最痛最疼的那一部分东西。然后颤抖。然后哭泣。然后让血液汩的一声流了出来。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心理。但我确信。只有破碎的东西不完整的东西更为真实。更为深刻。虽然它们是那么的不和谐。但它们所经历的辛酸和苦难以及那些难以释怀的心事和情绪却成了他们生命中最深沉的印记。只有等到那些最珍爱的东西破碎的时候。他们才会启窗露出自己最真实的面容。
“齐谐。你怎么了。不高兴吗？”
“心里很烦。”
“是不是画不出来图纸？”
“其实也不是画不出来。就是感觉怎么画都画不完美。”
“既然画不完美。那又何必强求自己呢？再说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过于完美的东西。”
“微妍。”
“嗯？”
“你喜欢残缺或破碎的感觉吗？”
“残缺或破碎的感觉？”
“对。就像是这几张怎么画都画不好的图纸。”
“不太清楚。但我认为。残缺也是一种美。因为有时过于完美的东西反而不真实。”
“就如同这时间一样。只有现在才是最真实的。像潮水一般涌动。美丽而又充满恐惧。把所有的思想都淹没了起来。在命运的田野里。也许没有彼此的线索。而一起对于未来的预知都是一团无人知晓的秘密。曾经的美好可能变成千年不变的诅咒。而过去的那些坎坷的辛酸忽然就变成了一路的拥有。”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知道。脑子很乱。”
“齐谐。难道遗忘真的会让你那么痛苦吗？”微妍抬起头来看着我。眼里的那股震撼人心的凄凉让我不敢直视。
“微妍。你不要瞎想。”我故作轻松地朝她笑了笑。可是她依然盯着我一动不动。其实我很害怕微妍安静的样子。全身像颜堇一样是一种完美的防御姿势。眼中有着让我恐惧的明明灭灭。
我埋下头来继续做我我图纸设计。可是刚动笔就一连画错了三根线条。我心烦意乱的将图纸揉成一团。站起身来对微妍说：“我有点口渴。我去外边买点水来。”
“噢。好的。”微妍低下头不再看我。然后我看见她的手指在一刹那间僵硬开来。
走出图书馆的大门。我看到了楼前那片被阳光晕染开来的草坪。在秋风的严寒下枯萎不堪。生命以一种死亡前独有的宁静得以凝固。树枝断裂后突兀的伤口。仍然散发着汁液酸辛的味道。灰尘茫茫的天幕弥漫在城市上空白寥寥的天空上。像是陷入了一种孤独而寂寥的梦魇之中。
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整条街道上都是异域风格的古老建筑物。有着铁栏杆的楼房。红色的墙壁上爬满了腾蔓。在秋天里大部分都萎靡不振。黄色的叶子背面泛出更深的灰白。
后来我走到了市一中的大门口。
这是我当时所就读的高中。也是我和颜堇度过那段最快乐最难忘的时光的地方。我走进大门。来到了教学楼前。教学楼依然威严地耸立在空旷的校园中央。好高的楼。我抬起头来居然看不见它的顶端。那似乎是连飞鸟都无法逾越的高度。然而我却感觉不到任何的雄伟和壮观。只觉得快要窒息了。
学校后面有一个荒废的操场。满院都长满了野草。风吹过来的时候。有泥土和枯草的香味。草地边缘外面白色的残缺土墙年久失修。剥蚀的白色涂料下面可以清晰的看见水泥沧桑的裂痕。在墙壁那块锈迹斑斑上面刻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牌子下面。我找到了一行字。歪歪斜斜地写到。2002年。我们恋爱了。署名是齐谐和颜堇。
我的眼眶里挤满了泪水。然后便感到心脏突然像是坠入了一片巨大的沙砾之中。
2002年的夏天。我再次见到了与我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颜堇。那是她作为转校生被校长安排到了我们班并被班主任派到我后面坐的时候。
高中的生活很枯燥。简单的三点一线。同学们之间每天都在暗地里不停地叫着劲。甚至会为了一个名次争得头破血流。可是颜堇却整天显得高枕无忧。她总是在上课的时候整节课整节课毫无顾忌地埋头睡觉。每次我回头。都会看见她已经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有时候我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就回过头在她的桌子上轻轻地敲几下。直到她抬起头睡眼惺忪地看着我。一脸的迷茫和怅惘。我压低声音小声地说。颜堇。你别睡了。快起来听讲吧。要不然课后你又该抄我的作业了。我以为接下来她会揉揉双眼。然后拿起书本说。哦。好的好的。却不料她又俯下身体趴在桌子上继续睡觉。
到了放学的时间后。她便自动起收拾书包离开学校。有时候甚至连晚自习也不来。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她之所以能够来到这所全市闻名的重点高中。是因为她爸爸在学校捐了个奖学金。其实我早就应该猜到。像她这般懒散的女孩子是不可能凭真实的成绩考进来的。
颜堇在这所学校里很快就展示了她的与众不同。在这所满是书它儿子的重点学校里根本无人敢穿裙子。学生一律是一成不变的几套轮流换洗的校服。男女不分。而颜堇不光穿了裙子。还赤裸裸把裙子改短了。从原本的及脚腕长度改成了短裙样式。露出了自己雪白的膝盖和匀称的小腿。
她的手腕上套着一串图案花纹妖娆的镯子。走路的时候叮当作响。眼睛是花瓣形状。像是那天在舞池里的那个颜堇一样。闪烁着一丝冷若冰霜的冷漠气息。她总是苍白着脸色。唯独嘴唇上有着晶莹的淡彩唇膏。如同两片带着晨露的睡莲一般。
这个和我刚坐了两个多星期前后位的女孩。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我们宿舍卧谈的话题。她的高傲和冰冷。她的忧郁和疏离。她的神秘和美丽。总会吸引到很多人的目光。她每天晚上都会北极尖声里去唱歌。唱完歌后就坐在一个安静的角落里学着调试各种各样味道的鸡尾酒、柠檬汁。
有时候。她还会带着一把电吉他。充满了怀旧与破碎的声音。像是雪峰融化而下的春水一般从她的指间缓缓地滑出来。她用那些怀旧而伤感的音乐捕捉着舞池里的那些寂寞的灵魂。神情肃穆。心无旁鹭。那是我在学校里从来都没有见过她的柔和与专一。
九点以后。她会合上琴盒准时离开酒吧。
她从来都不参加学校里的集体活动。亦不热衷于班级的联欢娱乐。她的一双眼睛。自刘海掩映里。始终对焦着孤独和冷漠。我从来都没有看见她对人微笑。除了那天黄昏在酒吧外边。她对我露出的那个奢侈的微笑。
我有时候亦会想。她为什么那么冰冷？她在想什么？她那像坚冰一样凝固的内心会融化吗？
班里有很多男生都在暗恋着她。可是她却像蚕蛹一样用那些纵横交错密密麻麻的蚕丝将自己包裹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似乎终日希望没有太多的人过于注意到自己的存在。更希望上帝将自己遗忘在落满灰尘的角落里。
没有男生去追她。因为事实证明追她的结果都是碰一鼻子灰。而对立了。大部分的女生都不大愿意接近她甚至有点讨厌她。说她太虚伪。说她做作。说她整天装出一副自命清高的样子。
而颜堇。那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对于这些闲言碎语却显得毫不在乎。
一个星期六的下午。放学后。因为学校刚通知我一个月后要去参加学校举行的一次画展比赛。所以等我从画室里拿着工具走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我独自一个人走在去食堂前的操场上。下午的操场少了平时那些嘻嘻哈哈的运动爱好者。顿时变得格外空旷。同时也格外寂寞。
头顶的暮色从白色的云顿的缝隙里迸裂下来。像是无数的利剑一瞬间从天国上无力地插向地面。鸟群匆忙地在天空飞过。划出一道道透明的痕迹。高高地贴在湛蓝的天壁上。
经过操场时。我看见了一个人。颜堇。她正在黄昏的操场上画画。手里拿着一块绘画专用的炭块。瞳仁里闪烁着一丝忽明忽暗的光芒。她的嘴唇在昏黄的暮色渲染下绽放着莹结的光泽。她的手腕随着画纸上流利的线条上下晃动。她的裙领在微微吹拂的风中轻舞飞扬。
我看着她。嘴里慢慢地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平日里有点懒散。只会在酒吧里调酒唱歌的她居然还会画画。
我背着画板。迎了上去。
她停下来。不动神色地看着我。过了半晌才说道：“有事？”
“呵呵。你也会画画啊？”
“少管。让开啦。”她的脸上露出了一副“我不欢迎你”的表情来。
“嗯？”
“你往旁边站一下。站那儿挡我视线了。”
“哦。”我挪了一下身体。“那个。我和你一起画画吧。我也会画画。”
颜堇犹豫了一下。似乎不大愿意别人来打扰自己。
我见她没有说话。怕她拒绝又补充了一句。“放心。我不会影响你的。”
她看着我。仍然没有说话。片刻之后。却又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脸上露出了淡淡的表情来。“随便。”
这是颜堇第二次对我微笑。也是我第二次看见了她的笑容。于是我知道。她的内心不是冰做的。它会融化的。
我支好画板。侧过头来看着颜堇浓黑的眼睛里面涌动出的快速变幻的神采。开口道：“总是感觉你不画画不唱歌的时候就没有什么精神。”
“嗯？”被这么没头没脑地一问。颜堇的脸上不禁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来。
“我是说。你看起来好像很自闭。总是喜欢一个人呆在自己的角落里。”
“其实有时候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躲在一个只属于自己的明暗角落里。想是隐形人一样穿梭自在地行走在一个人的世界里。虽然有些孤单。但自己却可以在孤独之中享受着那份独有的宁静。”颜堇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似乎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有点多了。她停下来看了我几眼。然后冲着我喊了一声：“喂。”
“干吗？”
“你不是说你不会影响到我么？”
“喔……那个……你画吧。”我挠了挠后脑勺说道。
我和颜堇开始慢慢地熟识起来。我们在操场上一起画画。我发现在画画的时候。颜堇会突然快乐了起来。爱说。也爱笑。眉心在昏黄的夕阳渲染下像是晨露里的绿叶一般舒展开来。
颜堇依旧喜欢在上课的时候睡觉。也不理会的苦口婆心。平时在班里。她还是像从前一样对别人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但对我多少少了一份疏离和冷淡。
有时候。我也会对颜堇说。颜堇。其实你没有必要把自己封闭起来。你可以试图努力地走出去啊。可是她却摇着头说。我和他们合不来。真的。以前我很多次我也试图很努力到走进他们。可是我却不知道该如何与他们交流。让他们了解我。我沉默了下来。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办法去帮助她。我发现自己真的好笨好笨。
后来有一次。我和颜堇在操场上画画。我对她说。颜堇。你看你画得这么好。要不你也去参加学校举行的画展比赛吧。颜堇对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我以为她会拒绝我。出乎意料的是她却微笑着说。好啊。
比赛前夕的那次报名。作为班长的我在名额不够的情况下站了起来。我对班主任说。老师。让颜堇也去参加吧。一时间全班一片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一副茫然的不相信蜂拥而至。这一提议几乎马上就得到了全班同学的一致认同。男生都充满了好奇。而女生则都像是在看一场即将要上演的闹剧。
我回过头来。想看看颜堇的反映。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她并没有睡觉。班主任似乎很担心地轻声问道。颜堇。你愿意去参加吗？颜堇露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抬起头来说。愿意。
一个星期后。颜堇在比赛中夺取了素描风景画第一名。而在老师眼里最有希望的我却只得了一个优秀奖。虽然我对此有点耿怀。但是听到颜堇得一等奖后的消息后。还是开心地笑了。
领奖结束后。我和颜堇去食堂吃饭。路上她的脸上虽然没有太多的表情。但嘴角却始终挂着几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就连话也比平时多了许多。在食堂门前的台阶下。我们遇见了以前在班里经常喜欢搬弄颜堇是非的银如。
在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不知道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的。她突然撞了一下颜堇。接着便向前打了一个趔趄。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手中的饭盒里滚烫的汤水已经泼到了颜堇的身上。颜堇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脸上露了强忍痛苦的神色。嘴唇也因为牙关咬得太紧而没有一点血色。
我知道颜堇的手肯定烫伤了。
银如站稳身体。然后回过头来盯着颜堇大声地说道：“喂。你没有长眼睛吗？大白天的连个路都不会走。”
这时候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同学。其中不乏有平时与银如交往甚密的死党。于是我明白过来。银如是有备而来。
颜堇并没有搭理她。她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银如。脸上露出了淡淡的不屑和冰冷的表情来。她又恢复了那个孤傲凛然的女孩。在人群里一脸冷漠地离开。
银如一脸无辜地看着我。我知道她一直都喜欢我。她只不过是想得到我的一点安慰而已。但是我没有。因为我只感觉到了她的讨厌和恶心。
我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说道。你知道这一刻我对你最想说的一句话是什么吗？
银如抬起头来。花朵一样做作的笑容。嗯？是什么？
你是我见过的最令人讨厌的女生。说完我在她面如死灰的时候大步走开。
我在一出不起眼的花坛旁边找到了颜堇。她正在擦洗那只被烫得通红的手背。白色的纱布上沾满了大片大片的油腻。密密麻麻地覆盖在浮动的夕阳里。她从口袋里掏出一瓶烫伤药粉敷上。用干净的纱布把手包裹住。然后若无其事地收拾好地上的垃圾站了起来。
我的心突然疼痛了起来。
我捏紧自己的衣角。然后听到了有什么东西从高处摔落下来。掉落在心房深处。摔出破裂时咔嚓的声音。满心房的玻璃碎片就这样琳琅满目地洒了一地。反射出杂乱无章的光芒。之后又像是有谁的小手在心脏上用力地拉扯出了一道凛冽的伤口。然后汩地一声血流成河。
我终于忍不住叫出了她的名字。满怀温柔和疼惜。颜堇。
她的背影一愣。转过身来。脸上迅速掩饰掉痛苦的表情。冷傲轻佻眉心倔强地站在那里。
我的眼里侵满了泪水。我轻轻地说。你的手烫伤了？
她摇了摇头。眼眶突然委屈般地慢慢地红了起来。没有。
我的心又痛了起来。颜堇总是一副刀枪不入外强中干的样子。可是我不希望她这样。我知道。自己是在喜欢她。喜欢这个忧伤的。像谜团一样深不见底的女孩。
我走过去。伸手把这个纤瘦羸弱的女孩紧紧地搂在怀里。我说。颜堇。你不要这样。让我来保护你好吗？
良久。颜堇终于哭出了声来。她不停地抽泣着。 把所有的委屈和忧伤都流在了我的胸口。然后慢慢地渗透进我的心脏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