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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上很多没有由来的捉弄。很多没有由来的嫉妒。很多没有由来的仇恨。都会在人性美好的外表下面暗自滋生着。它们等待着美好的表尺被捅了一个口子。然后这些黑暗中隐匿的东西就会喷射而出。瞬间占领整个世界 。
如果说这次偶然发生的捉弄事件是一个结尾的话。那么苏末以后的生活可能会变得平静很多。可是事实却恰恰相反。因为从这以后。晨小雾便经常会想方设法地制造出一些事情来捉弄和为难苏末。有时甚至还会残忍地撕开苏末十岁那年留在他心口上的伤疤。然后毫不留情地撒下一把盐来。
就像是苏末十岁那年的夏天。他第二次遭到晨小雾的捉弄一样。
一次周末的下午。晨小雾在学校的操场上打羽毛球。大概是手没握紧还是故意似的。球拍突然脱手而飞。然后高高地挂在了操场旁边的一棵梧桐树上。于是她赶紧跑到教室里去叫苏末帮忙取下羽毛球拍。
苏末来到树下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了下去。
他抬起头来。向头顶上的那棵挂着球拍的树望了望。然后很为难地摇了摇头：“不好上。”
晨小雾看见他没有想要上树的意思。噘了噘嘴巴生气的说到：“那你的意思就是不想帮我了？”
“不是。就是树太高了。上不去。”苏末显得很无奈。
“真的上不去？”
“嗯。”
“哼。我就知道你上不去。胆小鬼。”晨小雾决定采用激将法使苏末上树去帮她取球拍。“早知道这样就不叫你了。”
苏末用黑色的瞳仁看着女孩。嘴角微微地下拉下来。他跺了跺脚。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干咽了一口唾沫干巴巴地说道：“好吧。”
“真的。”晨小雾惊喜地问道。
苏末轻轻地点了点头。把白色的外套脱下来。露出了干净的天蓝色衬衫。他说：“你把我的衣服拿一下吧。”
晨小雾接过衣服。装出一副很听话的样子。“嗯。”
苏末双腿抱住树干。很缓慢地向上爬着。手因为用力过猛。与粗糙的树干摩擦的时候穿来了隐隐的疼痛。途中偶尔会遇到几根干枯的树枝。轻轻一触便“啪”地一声断裂开来。抽打在脸上的时候会有轻微的痒痛感。
他刚爬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晨小雾在下面拍手叫道：“快来看啊。快来看啊。乌龟能上树了乌龟能上树了！”
苏末听了不禁火冒三丈起来。心想自己好心帮她上树取球拍。她不但不领情反而还转过身来骂他。他刚想回头去瞪正在下面大呼小叫的晨小雾。冷不防脚下一滑。一不留神就从树上摔了下来。
晨小雾看到苏末摔在地上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叫得更欢了。边叫边还幸灾乐祸地嘲笑他说：“活该！活该！”
苏末伤得不是很重。但脚还是一瘸一拐地养了一个多月的伤。这可苦了他。上学的时候。晨小雾假装和他打着玩。但是每一次她都下手很重。打完后就跑开然后朝着他挤眉弄眼。一副小人得志的嚣张样子。
苏末追不上她。也不好对一个女孩子下手。所以每次被她欺负也只是忍气吞声。但是有一次。不幸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那次晨小雾把苏末真的惹火了。他忍着剧痛追了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大概是无意之中捏痛了晨小雾。晨小雾回过头来一下子便把苏末推倒在了地上。边推还边厉声地叫道：“你在我家白吃白住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好歹吗？”
苏末看到周围本来没有注意到他的同学们的目光“唰”地一声都朝着他的身上扫了过来。
“咦。他们不是兄妹吗？”
“应该不是吧。要不然妹妹为什么对哥哥那么凶呢？”
“肯定不是。你没有发现他们两个本来就不是一个姓吗？”
“噢。那这么说来他是……哦……那个……嘿嘿。”
那些一遍又一遍响彻在耳膜深处的流言蜚语。像是在心脏里面扎下了庞大的根系。在胸腔最潮湿最柔软的地方。难以拔除。反而日渐纠缠着整个心房。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会牵扯出撕心裂肺的痛楚来。
苏末直到那个时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在晨小雾的生活里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同时也懂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
他开始像是一头忍辱负重的老牛一样。整天忍受着晨小雾对他大摆架子。对他做过的事情兄神恶煞地横加指责。对他笑里藏刀之后突然想出一个出其不意的坏念头来捉弄他。
苏末就这样生活在这样一条黑色的甬道里。一天一天慢慢地成长着。
心安理得。有时却又满怀心事。很知足。也很矛盾。
如同贴身一件洗得发白的内衣。不是很昂贵。更不时尚。离开了它。自己便会觉得像是一个被人抛弃了的木偶。孤零零地生活着。可明明有时候也会产生一种想要逃离这个环境的念头。
也只是稍微有一点这样的念头。
一旦面对着义父义母满怀慈爱的笑脸时。这样的念头便会像是水里呼吸不畅的鱼儿吐出来的气泡。从湖水中央冒出来。然后“哧”到一声破裂。瞬间便消失在平静的湖面上。没有一丁点的水花和波澜。
晨小雾十六岁的时候。已经完全看不出小时候瘦弱的身影。出落成一个发育成熟的清秀少女。刘海齐眉。明眸皓齿。因为成长过程中一直被苏末纵容着乖戾和无礼。所以相比其他同龄的女孩而言。她的脾气显得有那么一点点的大。
其实也并不是说她的心胸有多么坏。因为在平时与同学们相处时。她都是笑眉弯弯。有时候还显得温婉如月光。
这样说来。苏末倒是一个例外。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想方设法地去捉弄他。为难他。
总是觉得是他夺去了本来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幸福。就像是某一天。某一刻。那些曾经被小心保存了起来的爱突然被人偷去了一部分。于是年幼无知的小孩突然就伤心地哭了起来。
其实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会有自私的一面。他们或许赤裸裸地写在某个人的脸上。或许只是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虽然卑微而渺小。但是不可否认的是——
总会有那么一天会被风沙腐蚀掉地壳和岩石的包裹。然后暴露出本来的面目。
而年少的苏末。也越长越高。性格也越变越冷漠。脸上的线条冷峻而坚韧。一双眼睛自刘海掩映。始终对焦着孤独和忧郁。睫毛纤长而浓密。微微眯起来的时候会给人受伤的心疼和难以接近的冷漠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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