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皇后的眼神变得更冷,近乎无情地盯着已然陌生的爱子,厉声喝道:“你这是要忤逆本宫?太子,你可要三思而后行。”
玄骆自记事以来还从未见过母后如此冷酷的表情,不由地一愣,心里晃过丝犹豫。就在他微微走神的时候,皇后已经命人将商默语从他的庇护之下压走。这几乎措手不及的恶劣情势,使一向从容的玄骆慌了自家阵脚。应该说一牵扯上默语,他总是无法保持冷静。知道在争执下去也无意义,玄骆匆匆告退,另寻他法解救默语。
早知道母后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所以才想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保护着。谁知,他偏偏拗不过默语的固执坚持,居然点头将她带回来遭受这等委屈。
他刚要向御书房走去,却被一群打扮夸张的命妇拦住。本就不怎么良善的玄骆此刻正心烦意乱的,更是没耐心去理会这帮多事之人。他衣袖一挥,将怒气毫不掩饰地表现,立刻让这一群唧唧喳喳的女人们安静了下来。
“在宫中吵闹成何体统!还不全给本太子退下!”说着,他便要迈步继续向前,谁知方才安静下来的命妇们竟在他面前一字站开。其中一个管事模样的解释道:“请太子不要为难奴才们,皇后下令在婚典正式开始前都不能让太子殿下离开东宫。所以斗胆冒犯,请殿下随奴才们回去。”
又是母后!玄骆皱眉怒视眼前诸人,却心知她们不过是些被无辜牵连的人罢了。只是,他从刚才起心中便一直难以明白:为何母后会知道默语是假怀孕呢?这件事除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外,就连如儿也不清楚个中缘由。到底是谁如此神通广大,竟能获悉内幕?
不寻思尚罢,此番一琢磨,玄骆不由地惊出一身冷汗,只觉得瞧见身边人人可疑,就连对待往日心腹也不得不有所戒备。待他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已经被那群命妇簇拥回屋,正坐在桌边发愣。
“皇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一个如风火般迅疾的身影闯过屋外那帮下人、侍卫的层层戒备,来到屋里,大掌拍在玄骆面前的桌上,冲着他怒吼。
玄骆没什么精神搭理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玄敬,是你啊……”
“喂喂!”玄敬见他这模样真是又气又恨又同情,“皇兄,到底发生什么了?为什么刚才我在府里睡得好好的,却被皇后的使者叫醒,商议明天如何在会审的时候让太子妃无法翻身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好好保护她?”
玄骆的火气也被挑起。他猛地站立起来,与三弟平视,怒极地说:“你叫我怎么办?现在默语在母后的手里,我的任何举动都可能令母后对她提前下毒手!你自己也说了,母后今夜四处派人联络会审的成员,只求明天能够让默语再也无法翻身!如果我在这个时候轻举妄动让她发觉,那么默语……默语她……”可能就会马上丢了性命……这后半句话玄骆实在无法亲口说出,只是想到这种可能,他就觉得自己快要死去般窒息难受。身边的告密者一时难以查清,他的一举一动还在母后的监视之下。玄骆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一只被折翅的麻雀,飞不动又走不好,简直一无是处。可恶!他怎会让自己陷入这种境地!
看着皇兄如困兽般被皇后绑缚无计可施却又不甘心的纠结模样,玄敬突然轻笑。没想到皇兄也会有这种表情,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好吧,即使不顾皇兄,他也不能任由皇后欺负商默语到这个地步。
阴森的铁牢里,寒气从四周不断入侵,所有的侍卫都接到了皇后的命令,就算牢里的贵人再如何呼唤,也无人应声。
商默语疲惫地顺着墙角跌坐在地上,臀部松软厚实的触感令她不由苦笑。看来,这些守卫也不是那么无情嘛,至少给她准备了一堆厚厚的新干草来铺垫。她用力在空中嗅了嗅,这才注意到房里没有霉味,看来在关押她之前仔细地打扫过了。虽然不知是什么原因,但没想到她居然还是个被优待的犯人。
算了,她也不是个喜欢为难他人的人,比这更惨的地方都住过,没什么了不起。果然不能做坏事啊,平生头一次违抗老爹,就立刻遭受牢狱之灾,这现世报来得还真快。她抬头望向窗外,天色已经不像刚才那么暗,隐隐泛出白光。看来很快对她的审判就要来临。不知在这里欺君之罪会不会也被判凌迟呢?此刻的商默语脸上没有一丝害怕和后悔,却流露出歉意:“老爹,对不起。”
“吃饭了!”随着一声不怎么客气的叫喊,牢门下端的一扇小窗被打开,饭菜和水从那儿被递进来。随即,砰地一声,小窗又被无情地关上。
商默语望着那些干涩冷硬的食物,皱起眉来:折腾了一整天,原本正觉得肚子有些饿了,可如今见到这些便一点食欲都没有了。原来传说中的“嗟来之食”让人心里这般不舒服。如果她还有机会好端端地站在玄骆的面前,她要严肃地告诫他,以后一定要好好改善犯人的伙食才行。想到这儿,她不禁扑哧一笑,接着却是从心底升起地无尽的空虚和委屈。
混蛋玄骆!我好想你……
而此时在朝霞宫内,皇后正在暗室与人商量着什么。不消多问,一定是在琢磨如何借机除掉商默语这个心腹大患、眼中钉。烛光照在那人脸上,却令人不由地倒抽一口凉气,他赫然是商家老爹!
“先生,本宫按照你的消息,果然将商默语这丫头关进了大牢。待过几日订了罪,本宫再好好奖赏你。”皇后得意地说,这几个月来的怨气总算是发泄了出来,痛快极了。
商家老爹冷笑地回应:“如此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