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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妻贤夫祸少

———萧德祥《杨氏女杀狗劝夫》

元杂剧中有些故事直接取材于市井家庭生活,不仅生动幽默,而且能给人不少教益和启发。萧德祥的《杀狗劝夫》,就是这样一个剧本。里边讲了一个曲折离奇,又略带些诙谐幽默的故事。

南京城里住着一户姓孙的人家,哥哥叫孙荣,弟弟叫孙虫儿。父母死后,孙荣为了独霸家产,把弟弟赶到城南破窑里安身,而自己却整天跟柳隆卿、胡子转两个无赖厮混。孙荣的妻子杨氏为人贤惠厚道,虽然看不惯孙荣虐待弟弟,但也无可奈何。

这天是孙荣的生日,柳、胡两人前来祝寿,孙荣赶紧让妻子杨氏准备酒菜款待。可孙虫儿来给哥哥祝寿的时候,因为没钱治办寿礼,竟被孙荣拳打脚踢,轰出家门。

第二天是清明节,孙荣为父母上坟,两个无赖也跟着祭祀跪拜,俨然亲兄弟一般。这时,孙虫儿也来上坟,被孙荣看见,又遭一顿痛打。无奈,虫儿只好在坟堂之外烧纸洒酒,祭奠父母在天之灵。柳、胡二人犹嫌不足,说孙虫儿将纸人埋进土里,诅咒孙荣早死。孙荣不知好歹,又对弟弟大打出手。虫儿有口难辩,不敢还手,只好洒泪而去。

这天,柳、胡俩无赖撺掇着孙荣到酒楼吃喝。酒足饭饱之际,三人赌咒发誓,要像刘、关、张桃园三结义那样,不能同生,但求同死。吃完饭,三人一起回家。正值天降大雪,夜深人静,孙荣不胜酒力,醉倒在街头。柳、胡二人根本不管孙荣的死活,趁机偷走他身上的钱物,溜之大吉。就在孙荣快被风雪掩埋的时候,孙虫儿正好路过此处,发现了哥哥。虫儿不计前嫌,强忍冻饿,把哥哥背回家中。嫂嫂杨氏对虫儿感激不尽,留虫儿在家吃碗汤面充饥。这时,孙荣醒来,不但不感激弟弟的救命之恩,反而认定是弟弟偷了他的钱财,罚弟弟跪在雪中受冻。要不是杨氏偷偷给了虫儿一杯热酒暖身,虫儿几乎走不回破窑。

第二天,柳、胡二人得到消息,又上门来见孙荣,谎称昨夜是他们把孙荣背到门口,才交给孙虫儿的。孙荣不但相信他们的谎言,而且请二人吃饭表示感谢。

杨氏见丈夫执迷不悟,思虑再三,心生一计。她在街坊王婆家买来一只狗,宰杀后砍头去尾,又给它穿上衣服、戴上帽子,假扮成一具尸体,抛在自家门口。半夜,孙荣酒醉回家,在门口绊倒,爬起来发现自己双手沾满鲜血,将狗尸错认为人尸,吓得失魂落魄。杨氏开门后,也故意装作惊慌害怕的样子,让丈夫赶紧去找柳隆卿、胡子转二人把尸首背走埋掉,以免被官府追究。可当孙荣需要这两个“兄弟”帮忙的时候,两人一个推说穿衣服,闭门不出;一个借口拿布袋,一去不回。孙荣这才看清两个无赖的真面目,只恨自己有眼无珠不识人,气得几乎要上吊自尽。

杨氏知道时机已到,便劝他赶紧去找虫儿想办法。孙荣连连摇头,自知平日里对兄弟非打即骂,没有脸面向兄弟开口求助。杨氏不由分说,拖他来到弟弟窑前。虫儿得知兄长有难,并不计较过去的事情,与兄嫂一起想办法,随后三人把尸体搬到城外河堤上,找了个僻静地点埋掉。虫儿还特别记下埋尸的位置,准备万一将来官府追究,自己要替哥哥把事情承担下来,为兄嫂洗清干系。回到家中,杨氏取来一件旧棉衣为虫儿御寒,孙荣嫌棉衣破旧,让妻子再去找一件新衣给弟弟换上。杨氏和虫儿看到孙荣醒悟,禁不住满心欢喜。

自此以后,孙荣不但将弟弟接回家同住,还让弟弟帮忙管理家里的当铺,兄弟二人的感情日渐深厚。

一天,柳、胡两个无赖大模大样找上门来,嚷着要带孙荣见官,这分明是要讹诈孙家的钱财。孙虫儿看了,气愤难当,与两个无赖理论,四个人撕扯着上了公堂。柳、胡二人告孙荣杀人,孙虫儿历数两个无赖的劣迹,揭穿他们敲诈钱财的用心。谁知府尹不明是非,要对孙荣严刑逼供。虫儿这时挺身而出,力证此事与哥哥无关,所有事情都是自己所为。正当府尹下令拷打虫儿之际,杨氏匆匆赶到,对众人说明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又领众人来到埋尸处挖出狗尸。真相大白,孙氏兄弟无辜。府尹将柳、胡二人重打90大板后,罚做苦役。而杨氏的贤德,则受到了表彰。

从此,孙氏一家兄弟同心,夫妻和睦。

故事能有这样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妻子杨氏起了关键的作用。她在丈夫执迷不悟时,巧施妙计,让丈夫看清了损友的无赖面目,感受到兄弟的一片赤诚。最终,又走上公堂,说明真相,为丈夫和兄弟洗清了冤屈。她的行为印证了中国一句古话:“妻贤夫祸少”。试想,如果没有妻子的巧妙拯救,孙荣不定哪天就栽在那两个既偷又骗的恶人手里了呢!与兄弟和睦相处的快乐,他就更体会不到了。

生活中,人们常用“相夫教子”来形容妻子的作用,这里的“相”,就是帮助、协助的意思。一个家庭是由夫妻二人相互扶持、共同支撑起来的,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相处中,妻子的行为和观念往往会对丈夫起到一定影响。如果这种影响是正面的、积极的,丈夫可以从中获益;如果这种影响是反面的、消极的,就可能会对丈夫产生副作用,甚至成为丈夫身边的定时炸弹。这样的例子,古今中外,比比皆是。

汉代有一位著名的贤妻,丈夫乐羊子外出求学,她在家里操持家务。一天,乐羊子突然回家,妻子很奇怪,问他为什么中断了学业。乐羊子答道:“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出门的时间长了,想念家人,所以回来看看。”乐羊子妻听后,拿起剪刀,把自己正在织的一匹布剪断,对丈夫说:“这匹布是我一寸一寸织起来的,现在我把它剪断了,以前所花的功夫就全都白费了。你去求学,每天都能学到新的知识和道理。如果半途而废,跟这匹剪断的布又有什么区别呢?”乐羊子听了妻子的话,非常惭愧,赶紧回到老师那里继续刻苦攻读,最后成为一名饱学之士。乐羊子妻在丈夫懈怠的时候及时规劝,激励丈夫完成学业,算得上一位贤妻。

反面的例子也有不少。南宋奸相秦桧之妻王氏,当丈夫要谋害岳飞的时候,她不仅不对丈夫晓以大义,反而提醒丈夫“捉虎容易放虎难”,促使秦桧下定决心以“莫须有”的罪名杀害了岳飞。秦、王二人死后被人铸成铁像,一起永世跪在岳飞墓前。后人也曾仿效他们夫妻的口吻写了一副对联分别挂在他们身上。系在秦桧身上的是上联:“咳,仆本丧心,有贤妻何至若是”;系在王氏身上的是下联:“啐,妇虽长舌,非老贼不到今朝”。当然,把秦桧的千古骂名归罪于王氏是不公平的,但王氏也确实没有起到好作用,所以遭此下场,也是她助纣为虐,咎由自取。

近年来,一批批贪官污吏被揪了出来。事实证明,在贪官的背后,往往站着一群“贪内助”。前不久轰动一时的原北京首发公司董事长毕玉玺案中,毕的妻子王学英帮着丈夫出主意、想由头,大肆收受贿赂达数百万元。所以,尽管时代变了,人们的价值观念变了,但“妻贤夫祸少”这句话,却并没有失去它的现实意义。

中国古代,女人的生活天地仅仅局限于家庭,所以,能在家孝敬公婆,带好孩子,做好家务,免除丈夫的后顾之忧,就应该算是一个贤妻了。今天,女人可以在家做全职太太,也可以与男人一样,在职场打拼。时代的进步,让女人的视野不比男人窄,见识不比男人浅。这时,妻子能做的就不一定只局限于一位后勤部长了。她可以是丈夫的朋友,在丈夫软弱时鼓励他坚强,成功时帮助他冷静;她可以是丈夫的助手,了解他的目标,参与他的计划,支持他的事业;她更可以是丈夫的一道防线,分清是非,明辨利害,帮助丈夫抵御不良诱惑,远离祸害。

随着社会的进步,中国的女人撑起了半边天,而中国的男人也越来越知道疼惜老婆、尊重老婆了。妻子在丈夫心目中的地位越高,其言行对丈夫的影响就越大。此时,“妻贤夫祸少”这句话也就更有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