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开馆授徒
天明五鼓，雄鸡三唱。曚昽的晓色透窗而入，嫦娥惺忪地睁开眼睛，却发现羿早已起床，穿戴整齐。嫦娥温柔地问道：“起得这样早？”
羿微笑道：“今天答应祭祀大人去看兵器。你再睡一会儿好了。”
嫦娥娇痴地道：“我要陪你去！”
羿坐到床边，为她掖了掖被子，道：“你歇着吧，我尽快回来。要是没问题，我就带回来了，你想看还怕没功夫么？”
嫦娥道：“你不是有神弓神箭吗？为什么还要打造兵器呢？”
羿道：“神弓神箭都是非凡的东西，轻易不能动用。它们连天宫都能射塌了，人间哪有它们的用武之地？当然要另外打造才行。还有，不要让任何人动它们，万一出什么意外，说不定酿成大祸。”
嫦娥道：“放心好了，我绝不让人碰它们就是。”
羿点头道：“再睡一会儿吧，还早呢。”
嫦娥赧然道：“会被人笑话的呢。”
羿笑道：“你是新娘子，谁会笑你。我出去了。”
嫦娥甜甜一笑：“早点回来。”
羿按照祭祀告诉他的地点，找到兵器库，司库一见到他，立即跪倒相迎。现在举国上下，人人对他敬仰，只怕比起对尧帝来，也是相差无几。
羿问道：“祭祀大人还没有来吗？”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祈原谄媚的笑语声：“哎哟。下官已经尽早起来了，想不到羿爷还要来得更早。”
羿笑道：“叫你不用这么客气了，只以朋友论，你偏不肯听。”
祈原嬉笑道：“还是让下官叫您一声羿爷吧，只叫名字，下官叫不出。”
羿知道没办法，只得由他去。司库令看守打开库门，领二人进入库内。羿举目四顾，只见满地摆放着兵器架，而墙上架上挂满五花八门的兵器。其中的一个架上，醒目地挂着一张黑沉沉的大弓，足有齐肩高，比射日彤弓的长度只小二尺左右，旁边放着一只箭壶，插满了同样黝黑的长箭，都是黑漆箭尾。
旁边另有一只金色的小弓，只有四尺来长，雕出精细的花纹。旁边则有一壶同样金漆的箭矢，金杆、白色箭尾，箭的长度也比黑箭稍短一些。黑色大弓的尺寸样式正如自己要求的一样，羿已猜出必是特造给自己的弓箭了，只不知道这金色的小弓箭，是否也是给自己的。
正在猜度，司库已抢前一步介绍道：“这套黑色的弓箭，是尧爷答应英雄的，这套金色的弓箭，则是经过尧爷首肯，铸剑师傅特别赠给您的。别看它轻些小些，与平常的弓箭尺寸相若，其实却与普通的弓箭颇有不同。铸剑师对小人说，英雄只要试过自然就知道了。”
羿这才恍然，难怪它看上去与其它的一切弓箭都迥然有别。连忙道：“请你代我谢过铸剑的师傅。”
司库道：“英雄您别客气，能为您效劳，小人们都感到很是荣幸。”
羿笑道：“是你们太客气了。”
司库又道：“这里还有给英雄打造的长剑短剑。请英雄过目。”
羿顺着他的指点看过去，只见在弓箭的左侧另一支架子上，则挂着两只剑，长的四尺余，短的只有二尺五寸。四尺多的长剑，已是这时候所能造出来的最长剑，再长的话，就会断折了。
羿走上前去，抽出长剑，剑泛青绿色，中有血槽，边缘刻着暗纹，形态素雅而剑身坚实。短剑与长剑基本无甚差别，只是尺寸短了一些而已。羿提着长剑，舞动几下，长剑厚重而短剑轻灵，甚感满意。他放下剑，提起大弓，试着拉了拉，又提起金色小弓，拉了一拉，脸上现出惊奇神色，向司库和祭祀道：“代我向尧爷至谢吧，他贵人事忙，我就不去见他了。这些兵器我都没有不满意的地方。尤其是这把小弓，要特别代我向铸剑师至谢，确是非同凡品。只是不知其中加了什么东西。”
祈原道：“羿爷，您满意就好了。下官是什么也不懂的。”
羿失笑道：“既然不懂，又何必定要陪我来呢，岂不闷坏了。”
祈原道：“只要是为您办事，下官就心中高兴，怎么也不会觉得闷的。”
羿和司库一起大笑，后者道：“这种弓的造法，是铸剑师傅的不传之秘，我也不太明白。以前也从未见他替别人造过。”
羿又摆弄一阵，道：“现在这些就都是我的了？我这就拿走了。”
司库道：“还是小人派人替您送回去好了。”
随即吩咐库房看守叫来三个人，分别为羿拿起大弓和两把剑，自己则接过金色的小弓箭道：“这个就由小人亲自送去吧。”
羿道：“那就有劳你了。”
祈原也陪着众人一道出来，众人一起回返羿的新宅。羿见背着大弓箭的年轻人一副举重若轻的样子，不禁留上了心。看这人不过三十出头，比自己矮了足有一个头，身体结实，但又并不特别粗壮，两只眼睛不大，却十分机敏，黑白分明。
羿向司库问道：“他们都是什么人？”
司库道：“他们都是尧爷的亲卫，这次要拜您为师的也有他们几个。”
羿“哦”了一声，再问道：“那个背大弓箭的人，叫什么名字？”
这次祈原抢着道：“他叫逢蒙，在尧爷的近卫中，骑射都是一流的。当然了，比起羿爷您来就是天上地下了。”
司库笑道：“这个天上地下用得有趣，英雄本就是天神，和他当然天上地下啦。”
三人又再一起大笑，羿却失笑中摇了摇头。那个叫逢蒙的亲卫却露出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们一眼。
兵器送回羿的府中，嫦娥和两个使女都对那只金色的小弓产生兴趣，围着谈论色泽和花纹。羿不禁心中好笑，女子毕竟是女子，看东西的眼光和角度都大不相同。
辛儿问道：“司库大人，这些兵器都有名字吗？”
司库正偷偷去看嫦娥，闻言慌忙答道：“当然都有名字。这大弓叫玄弓、箭叫玄矢；小弓箭叫卢弓、卢矢。长剑叫青麒，短剑叫蓝麟。”
嫦娥道：“挺有趣的名字。是什么人取的？”
羿道：“当然是铸剑的师傅了，他造的兵器，自然有取名的权利。”
癸儿道：“小姐是想自己给它们取名字吧。”
嫦娥笑道：“当然没有。我想根据它们的名字和颜色式样，做几副兵器套，将它们罩起来。”
辛儿道：“我们也来帮手呀！”
祈原拉了拉魂灵飞上半天的司库，向羿告辞，当吩咐逢蒙等三名亲卫一起离开之时，才发现这三个小青年也都呆瞪着嫦娥，像木头一样。不由咳嗽一声，再狠狠瞪了他们几眼。
羿却微微一笑，并不介意。嫦娥一向给人看惯了，不以为意，辛儿抿嘴偷笑，癸儿却是冷冷发出讥笑。三名亲卫大感尴尬，连忙拜别羿，跟着祈原和司库溜了出去。
三天之后，祈原来找羿，一来是将尧爷答应他的马匹送来，二来是所有想拜羿为师的年轻人，经大将军亲自挑选之后，筛出五十人，这五十人已齐集校军场，等待羿的亲自挑选。
羿来到门外，只见院中有人牵着一匹健马，混身雪白，身高体壮，筋健突起，确是一匹好马。
祈原道：“这马虽然比不得羿爷您的神马，也是全国千里挑一的宝马，日行一千，夜走八百。名字叫做飞云，绝不在尧爷的追风之下。”
羿笑道：“代我多谢尧爷好了。”
羿牵了新得的俊马，并带上玄弓，由祈原陪同来到校军场，只见五十人站成方形队列，一见他到来，立即一起跪倒行礼。那天帮忙送兵器的逢蒙果然也在其中。羿当众宣布了收徒的三道考题。一要能将玄弓拉满；二要身手灵活，三要骑术精湛。又详细说明测试的方式。
听罢三道考题，祈原道：“羿爷，您这测试也太难了些吧，力气大的人，大都手脚笨拙呢。”
羿笑道：“这个自然，如果人人都能轻易过关，我又何必出这些考题。如果当真没有一人能够通过全部考题，我也会斟酌选拔。”
众人经过一番较量角逐，只有三个人通过了测试，符合羿的要求，其中尤以那天见过的逢蒙最为出色。
羿欣然地向逢蒙道：“这位小兄弟每一道测试，都比别人强些，确是难得的可造之才，令人欣慰。”
又同时对三名通过测试的人道：“我平生别无所长，剑术只能算是中上，唯弓矢出众。如今即收了你们三人作为弟子，必倾囊相授，绝不藏私。”三人立即跪倒拜谢。
羿道：“通过测试的三人，从明天起卯时前来向我报到。其他人虽未通过测试，回去不防勤加练习，或许终有一日也能达到我的要求，那时候再来找我也不算迟。”
羿又问了逢蒙之外另二人的名字，一个叫做聂灵，一个叫做尚喜。众人再向羿施礼拜别，纷纷散去。祈原则直将羿送回家门口，这才拱手而别。
次日一大早起来，羿便见嫦娥忙碌着，好奇地道：“今天怎么忽然起这样早？在做什么？”
嫦娥急忙将东西藏在身后，笑道：“啊！先不给你看，还没弄好呢。”
羿忽然童心大起，笑道：“不行，我一定要看！”起身来抢。
嫦娥惊叫一声，起身便跑。她哪里快得过羿呢，还没两步，已给羿一把截住，拦腰抱起，一面笑道：“看你跑到哪里去？”
嫦娥娇笑连连，撒娇不依。
羿得意道：“哈哈，快给我看看吧。我就放你下来。不然就这样抱你出去。”
嫦娥掩口笑道：“你不要教徒弟了吗？还不放手，给人看见成什么样子，辛儿癸儿要来了。”
羿道：“放下来不难，先给我看看你又做了什么新奇玩艺。我有什么好怕羞的？何况是两个丫头，看见就看见吧。”
嫦娥无奈道：“好吧好吧！看看有什么要紧呢。不是新奇东西，只是一件衣服罢了。”
羿放下嫦娥，见她从背后拿出一件黑缎子衣服，展开一看，只见上面以金色和红色丝线绣了麒麟图案，十分精细。
羿喜道：“给我的？”
嫦娥笑道：“自然是给你的！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你便穿的黑衣，真是威风又好看。你这次回来再没有穿过黑衣了，且都是布衣。你要当师傅了嘛，不穿得体面威风一点怎么行，所以这两天我特别为你赶做这件衣服，希望一会儿你出去的时候就可以穿上。你还要胡闹，看，衣服都揉皱了呢！”
羿道：“谁叫你藏呢！”
嫦娥娇嗔道：“你要抢去还不容易，偏来抱人。还敢怪我。”
羿笑道：“我一失手撕烂了，你岂不白费工夫。”
二人玩笑一阵，嫦娥重新将衣服收拾平整，又钉上带子。羿在一旁看着，心里涌起无限温情。
辛儿走来敲门，请二人去用早膳。羿走过去拉住嫦娥的手腕道：“弄不完就弄不完吧，先去吃饭，别饿着了。”
嫦娥温柔地道：“你去吃吧，只差一点点就好了。今天第一天教徒弟，怎么可以没有新衣穿呢。”
羿道：“辛苦你了。”
嫦娥道：“有什么辛苦呢，不过一件衣服罢了。”
羿用过早膳，嫦娥笑容满面地拿着衣服进来，道：“快试试合不合身，不然来不及改了。”
羿站起身来，乖乖由嫦娥和两名使女把新衣服换上，竟是长短肥瘦无一不妥。不禁连连夸奖。俗话说：“人适衣服马适鞍”，换上这件衣服之后，羿又仿佛从天而降的那一刻般显得英武不凡，一洗数日来堕落凡间的失意气象。嫦娥固是看得两眼放光，两名使女也为之心折。
羿向嫦娥道：“你快来吃饭吧，我要去校军场了。今天第一天，我要早到，不然给徒弟们笑话。”
嫦娥道：“你去吧！我等你回来。”二人在使女面前，都不好太放肆，只是四目交投，缠绵一番，羿这才带了弓箭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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