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中国当代西部文学文库-细微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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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灯光下的书桌

这天晚上,我照例坐在灯光下的书桌前,我的眼前摊开着每天与我为伴的书籍、笔、稿纸等等。这些东西都统统呈现一种贤淑静雅的模样,弥漫着一层浅浅的橘黄色。它们像一群很好的朋友一样静静地等待着我。我慢慢地坐下来,慢慢地靠近它们。这时候,喧嚣的城市之声水一样慢慢退去了,而一些街头卡拉OK的夜歌也已渐次低下去,剩下来的,便只有我和我的这些平静的朋友了。

我格外感动。我迅速地拧开笔帽,迅速地阅读昨天夜里留下来的文字。在这个过程中,香烟在我的指缝间缭绕,一种劳动之前的平静和喜悦便如微风一样掠过我的心头。我开始进入我的故事和我的人物。我忘情于我自己虚拟出来的一片青山绿水或枯山瘦水之间。偶尔地,我还能感受到血液在我的躯体间一如小溪汩汩流动的声音。另外,我眼前的一切,稿纸、书籍、灯光,以及书桌前堆放的一些吃食和杂物之类,都一一变得富有灵性而温情脉脉。我感觉到我的大脑正在一点一点打开。我的心肺正如花苞一样一瓣一瓣徐徐舒放。一些感情色彩特别浓烈的态度,如宽容、刻薄、争斗、和解、厌恶、喜欢,仿佛一群顽皮的孩子一样轮番占据着我思想的领地。我开始愉快地投入到我所喜欢的劳动中。

我握着笔,并很快地在我铺开的稿纸上涂抹起来。渐渐地,那神奇的方块汉字排列、组合,最后呈一行或一块整齐的阵容落在洁白的稿纸上。于是,奇迹出现了,那一笔一画一撇一捺书写成的汉字,以一种似曾相识又素未谋面的姿态填充进一些令人新奇的东西。这时候,眼睛、耳朵、大脑、神经,这些凡能感知感觉的器官,无处不在又悄然若失,一些往昔的经验和关于生活的故事便如水如溪般齐齐聚来,变成一湖静水等待着我用思想的勺子去一点一点舀取。

这个时刻是美好的。这个氛围是美好的。当我偶尔地停下来,偶尔地转身舒展一下筋骨的时候,那些城市午夜的另外一种声音,车鸣狗吠,以及远处工地上嗡嗡鸣叫着的卷扬机声便不失时机地乘虚而入,让我深深地感受到了天地的宁静和时间的悄然流走。于是,我知道,我的一天关于心灵的劳动便即将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