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学生热捧的当代名家散文:手心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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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宜兴有好女

对于我这个土生土长的北方人来说,“南方”是个美丽得永远让我充满遐想、光鲜灵灵的词:南方意味着山明水秀,烟柳画桥。南方隽永着细密的粉墙灰瓦和精致的日子。南方调养出的男士温文尔雅,风度翩翩;还有说话像小鸟唱歌一样好听的女子,据说她们即使吵嘴也是一副莺歌宛转的花腔,让北方人以为是在表演节目……总之,“南方”在我的概念里,即“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哪边?眉眼盈盈处”的天堂。

然而,到了典型的南方城市宜兴,我收获的,却是别样的感触。

天下宜兴,天堂宜兴,谁人不知宜兴有三宝?一曰景物,善卷洞、张公洞,皇家宫殿般金碧辉煌的钟乳石大岩洞,从公元3世纪就开始经历岁月老人的穿凿,千百年来,既塑造了风景又积淀了文化,早就成为宜兴的名片。二曰风物,宜兴陶瓷名动天下,特别是紫砂壶,要是不姓“宜”名“兴”,就是不正宗,风雅之士都不捧的。

这第三宗曰尤物,阳羡名茶(宜兴古称“阳羡”)已有1200多年种植史,是中国最早享有盛名的古茶区之一,过去有“天子未尝阳羡茶,百草不敢先开花”的民谚,可见它地位的非同小可。如果说古茶是何等标致模样已不可考,那么今天的阳羡绿茶我是亲眼见到了:根根都似乎是“香魂一缕在天外”的妙玉,亦是要用天外的气派和排场侍候的,必须用上等器皿来盛,必须用洁净的杯子来经水,那水还必须是纯粹的山滴雨露—如此惯纵,便产生了“嫁女”的担忧,宜兴人索性在卖茶叶的同时,奉上一只晶莹剔透的玻璃杯,以免其他器具玷污了我这“娇女儿”……

除了这三宝,我们还去游了原始森林一样浓绿遮天的竹海,还有烟波浩渺的太湖,以及著名的禅院道场大觉寺等等,第一等的享受便是空气,它们都捧来了最清新、最湿润、最畅达、最滋味、最诗意的负氧离子,让人大呼“快哉”而“万岁”。听说,宜兴还有数不清的亭、台、楼、阁(如漳浦亭、浮翠亭等,有名的达31个),轩、榭、厅、堂(如双楠轩、净山堂等,有名的达20个),园林、洞塔(如湄隐园、灵谷洞等,有名的达22处),寺、庙、观、祠(如南岳寺、西津庙等,有名的达52处),古建桥梁(如长桥、升溪桥等,有名的达19座),老街、旧巷(如蜀山古南街、东西珠巷等,有名的达10处),碑、坊、墓、墩(如国山碑、《净云枝藏帖》刻石等,有名的达24个),遗址、遗迹(如骆驼墩遗址、前墅龙窑等,有名的达10处)……如此,宜兴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清明上河图》那么繁华、繁荣、繁锦、繁喧、繁闹;或者,不如更誉她是一个天然的大博物馆,人文的、历史的、自然的、社会的、风土人情的,无所不包,无奇不有,说她表现了中华民族自古的文明进程,怕也不为过吧?

都好,都好。

很棒,很棒。

不为过,不为过。

可是,不知为什么,我心中似乎还有企盼—也许是我太追求“完美主义”了,几天下来,隐隐的,天边滚着远雷,闪起一爿金红,我还一直期待着:

还会有什么发生呢……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

“目尽青天怀今古,肯儿曹恩怨相尔汝!”(张元干《贺新郎·送胡邦衡谪新州》)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岳飞《满江红》)

“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辛弃疾《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

“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抆英雄泪!”(辛弃疾《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

“风浩荡,欲飞举。”(张元干《贺新郎·寄李伯纪丞相》)

……

对了,就是这种“大江东去”的阳刚之气!南方,不会只有“日长飞絮轻”、“画舫听雨眠”一类的阴柔美吧?

终于,终于,我的心中所盼,它来了!

而且竟然,是由一群红粉英雄带来的—

(1)在“史贞义女碑”前,浣纱女义救伍子胥的故事让我惊愕不已:

“史贞义女碑”是由大诗人李白亲自撰铭并序的,记叙了春秋战国时期,一位宜兴姑娘的壮举:

相传楚国大将伍子胥在逃离楚国,进入吴国途中,走到宜兴西氿口的虾笼泾,摆渡过氿到了北岸。此时他已三天三夜没吃过东西,又饿又累,实在走不动了。见岸边有个姑娘正在洗涤锦帛,伍将军就上前乞食。姑娘没有可以充饥的食物,便把一盆浣纱用的浆糊端给他吃。伍子胥狼吞虎咽后,问清去吴国的方向拔腿就走。可是突然,又折回身来,求告姑娘不要告诉后面的追兵,不然“我命休矣!”姑娘见他焦急的样子,为了表明自己一定会信守诺言,竟然一头扎进湍急的溪水,以自沉的诀别,标示自己永远不开口……

我惊愕得张开了嘴巴,想了半天,却没有说出话来。无疑,今人活得比古人聪明,无须用宝贵的生命证明自己;但古人却比今人纯粹,为了一个理想、一个诺言,就肯付出宝贵的生命。今人的生活水平不知比古人高出多少,电脑比之结绳,宇宙飞船比之牛车,登月火箭比之嫦娥奔月,简直是恐龙比之蚂蚁,华尔街大亨比之非洲饥民;今人的财富也比古人多得无可计,古人以铜为金,草庐布履;今人拥有股票、基金、期货、货币以及金银珠宝翡翠钻石,还有冰箱、彩电、汽车、电脑、空调、飞机、游艇。但今人更重利,古人却更重义,原始共产主义真的是领衔高级资本主义和初级社会主义……

一时间,我竟不知道怎么解读这件事了—是随着千年的传颂而传颂,还是用今天的实用主义眼光去批评姑娘傻,抑或用西方的人权标准来指责她不尊重个体生命?屈指,三千年已经过去了,人类在物质上和科技上无与伦比地飞速、神速、加速,已变得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却唯有在精神上还是止步不前,甚至退化—我们到底比古代的这位宜兴姑娘,高级了些什么又低级了些什么呢?

“史贞义女碑”原碑现陈列在宜兴周王庙碑廊。当年义救的旧地—今团氿湿地公园内,新建了摹刻的“史贞义女碑亭”,还有那位想象中的浣纱女塑像,当然是惊艳绝伦的美女。碑亭不大,只有一间民居的宽窄,也是普通民女的待遇,砖木结构,四檐两角,下设一圈围栏,虽小巧玲珑而嫣然可爱。作为老奶奶依着栏杆,给小孙女讲述“宜兴有好女”故事的小去处,可人,足矣。

(2)三姑娘庙:讲述着孙权与三位姑娘的故事

无独有偶,宜兴女儿舍生救人的故事,后来在三国时期,又经典地演绎了一遍:

主人公是中国老百姓皆知的东吴国主孙权,字仲谋,当然是英雄人物,以至于他的对手曹操和后来的南宋大将军辛弃疾,都说过“生子当如孙仲谋”的话。但英雄刚起步的时候也必定困窘,不像现在的“当代英雄”们凭借着关系就能横空出世,一步登天。早年孙权在宜兴担任阳羡长时,只有15岁,一次带兵上山剿匪,因寡不敌众反被追杀,独自一人逃上一座孤山头,无路可走,更没有藏身之处。正焦急万分,幸遇三位砍柴的村姑,将他藏在柴草堆里,并骗过追来的匪徒,指让他们向山下追去。三位村姑放孙权逃生后,知道匪徒还要回来找她们算账,为了免遭污辱,她们仨竟然紧抱在一起,跳崖自尽而死。

“世界上绝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以今天的观点思忖之,是什么信念或曰精神,支撑着这三位樵女甘愿拿出自己的性命,去换回一个陌生官吏的性命呢?孙权跟她们无干无系,也不是救她们出水火的大救星,这种爱与恨是从哪儿来的呢?

这又是一个舍生取义的神话,古人把“义”看得重于生命,可以义死而不能苟活,那便是当时三姑娘所处的大的精神背景和生活环境—只好做如是猜想吧?

说来,孙权还真是个人品相当不错的人,后来虽然做了人上人,但不奉行“宁我负天下人,不能天下人负我”的极端自私自利哲学,在霸业成功之后,派人重回独山去找寻三位姑娘。当得知她们的死讯,真心悲痛与感动,亲自回独山祭奠,并建造了“三姑娘庙”,为三位樵女塑造了雕像,还立碑镌刻了她们的事迹。这也算是善始善终,对得起三位姑娘了,所以在宜兴留下佳话,一直流传至今。

有人说恶是历史发现的动力,因为恶推动着人去拼搏,去争取,去变不可能为可能。伟人也说过这样的话。也许吧?或一定是吧?但我总想:为什么千百年来所有的颂扬都献给了良善,却没有公开的歌颂恶者?说明人同此心,这是人类精神的共同泊地。不过当然,历史也在以它自己的方式顽强抵抗,做了一明一暗两本账目,明的如“义”暗的是“利”,眼睛擦不亮是你自己的问题。

站在“三姑娘庙”前,可以看得出地处南方的吴国之富庶,年年的GDP一定不低,加上孙权真心舍得拿出纳税人的钱,所以“三姑娘庙”建造得气势宏伟。前后两座大殿,上中下三层,高高地矗立在独山峰巅,宫殿式大屋顶,八角飞檐五座门洞,还配有雕栏玉砌,简直就是大雄宝殿的规格了。南方不像北方那么正统,所有人所有事都必须按照“级别”办事,在经济发达地区,“权”有时也得给“钱”让路,我觉得这样好,能给历史留下点儿缝隙,让风吹过,也让我们从中看到了一些本真。

(3)在岳飞生祠,我听到了岳飞夫人李娃的故事:

然而,宜兴人最引为自豪的好女人,还当属岳飞大将军的夫人李娃。

建炎四年(1130年),岳飞在战事离乱、前妻两度改嫁的情况下,在驻军地宜兴娶渔家女李娃为妻。李夫人吃苦耐劳,能干贤慧,对岳母姚太夫人孝敬有加,对岳飞前妻所生二子岳云、岳雷爱护胜于己出,还协助岳飞将军做好随军家属的安抚工作,受到将士们的称赞和爱戴。同时,因为李娃的缘故,宜兴人把岳飞视为“宜兴女婿”而全力支持之。当建炎三年金兀术渡江南犯,岳家军与之大战于宜兴两氿、太湖沿岸时,文质彬彬的宜兴男儿踊跃参军上阵,浴血奋战,阳刚之气凛然,和岳家军一起,把数万金兵杀得“只剩下金兀术几人仓皇逃跑”。

岳飞将军39岁上受赵构、秦桧所害之后,时年41岁的李夫人带着两房儿媳、两房尚在襁褓中的孙儿女们(岳甫4岁,岳申1岁,岳大娘3岁,岳二娘1岁)充军岭南,在难以想象的艰难困苦中熬过了19个严冬,最终等来了岳大将军平反昭雪的昭书。已年过花甲、白发苍苍的李夫人长跪在夫君灵位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在她身后,是已长大成人、生龙活虎的一排岳家儿女。绍兴三十一年(1161年)暮秋的有一天,秋高气爽,高天明丽,李夫人带领着全家从惠州生还,回到京都后,被复原封正德夫人、晋秦国夫人,加封楚国夫人。女中豪杰李娃后来在75岁上寿终正寝,陪伴岳母姚太夫人葬于江西九江。

这样的巾帼英雄,惭愧我才疏学浅,过去还真不知道。现在听到了这么悲壮的故事,就心心念念,就难以释怀,就将心比心!从某种意义上说,比之疆场上的英勇杀敌,也许在庸常日子里的活受更其难堪—夫君岳飞和长子岳云都横遭惨死,天庭幽晦,前路黑阒不知,周边是瘴气弥漫和蛇蝎遍地的险恶生存环境,膝下有一群妇孺嗷嗷待哺,这样的塌天重力,全压在一个女人的瘦肩上,是何等的滋味、何等的不堪!她怎么承受得起?

李夫人的应答是:“以吾夫之贤,可使无后乎?”就是这样的信念给了她力量,无穷无尽的力量。加上南方女人特有的聪明、勤快、吃苦、能干,终于把老岳家的香火保存与延续了下来,不仅使我中华民族的千古英雄第一人岳飞、还有岳家的满门忠烈们,巍巍乎、堂堂乎挺立于人世间,也把秦桧等小人永远地推跪在地接受百姓的审判,还使“宜兴有好女”的声名在华夏寰宇广为传颂开来。

顺便交代一句:让宜兴人自豪的是,岳飞就义,李夫人发配后,他们的儿子岳霖被宜兴人秘密接回,安家在太湖边的周铁镇唐门村。后岳霖娶妻于斯,得四子一女,从此世居宜兴,并在唐门村建起了岳飞大将军的衣冠冢和显祖庵。1990年,周铁镇建湖村党支部书记岳锡春(岳飞第30代世孙)捐出了《唐门岳氏宗谱》共24卷,是为老岳家的英雄真传。

“宜兴有好女”这个题目,是它自己跳出来的,之后就在我的脑海里盘旋不去。为什么?实在是因为宜兴的好女人还多着呢,说也说不完。

比如大家都知道的:

西施不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专宠和特权,不恋皇宫里骄奢淫逸的浮华,追寻范蠡离开越王勾践之后,俩人就隐居在宜兴了。凡宜兴百姓都知道,范蠡大夫后来把他的智慧用在了研制陶艺上,西施则用温柔和细腻加以辅佐,经过千百次的试验终获成功,烧出了名甲天下的紫砂、精陶、青瓷、彩陶等等。然后,他们又将制陶艺技教给了百姓,帮助他们发展制陶生产,最终使宜兴成为著名的陶都。

孙尚香和刘备虽然是政治婚姻,但她被哥哥孙权诓回东吴且扣住不放后,终日郁郁寡欢。翌年刘备死讯传来,孙尚香悲痛万分,返回封地宜兴太华山,祭天别祖后,至镇江投江殉夫,7个侍婢也跟着跳入滚滚长江。用今天的观点,“殉夫”是为封建主义卫道,应该鄙弃和批判的,但宜兴老百姓不干,他们就是要把孙尚香归入家乡的好女人行列,那么就让我们收起利剑,顺从民意吧。

祝英台和梁山伯的故事也是发生在宜兴。善卷洞后面有一古朴的碧鲜庵,庵中立有一块“祝英台读书处”石碑,附近山坡上还有一块“晋祝英台琴剑之冢”墓碑,离此不远的祝陵村,就是祝英台陵墓所在地。直至今日,天公露出特别明丽的笑脸之时,仍能看到一红一黑两只蝴蝶,在附近的山水间相携飞翔,红的是祝英台,黑的是梁山伯。侧耳倾听,从空中还传来音节起伏的清朗诗句:“三载书帷共起眠,活姻缘作死姻缘。非关山伯无分晓,还是英台志节坚。”

崔莺莺、张生和红娘的故事原型,发生在宜兴鲸塘的烟山。山下烟林中学后门外,有一座大坟,人称“莺莺墩”,20世纪50年代初,当地农民曾在墩里挖到陶瓷坛罐等物。70年代,又在附近一座密封石窟坟墓中挖出一具棺材,在现场的人都见到一具女尸,穿着艳丽的古服,面目、头发俱栩栩如生,但不一会儿就风化了,极为可惜!

白螺姑娘下凡人间,天天走出螺壳,给贫穷小伙吴堪烧饭,最后和他结为夫妻的美丽传说,是我们大家从小就听到了的,但我们不知道的是,这个故事原来也是发生在宜兴的东氿河边。那故事的最后结局是,白螺姑娘施计把一贯欺压百姓的贪官烧死了,然后让老百姓都登上一张荷叶,随风漂到了宜城,所以人称宜兴为“水浮地”,也称“荷叶地”。谓予不信,请现在就到西氿河边去看一看,那里尚遗西津庙,是为纪念旧物。

以上,是大家都熟知的古代传说。下面还有大家不太熟知的近代宜兴好女人:

傅湘纫是宜兴人傅用宾之女,嫁夫谢泳。她一生最受人尊敬的成就,是教育出了两个著名儿子:长子谢玉岑在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是浙江温州中学闻名遐迩的两位国文教师之一(另一位是词学大师夏承焘);谢玉岑的绘画也非常有造诣,曾被张大千誉为“海内当推玉岑第一”。次子谢稚柳名气更大,是中国艺术史上记载的现当代著名书画大家,集诗文、书法、绘画、鉴定于一身,名重海内外,与徐邦达并称为“南谢北徐”。

傅学文是邵力子之妻,宜兴市归径乡人。早年在苏州女子中学、大同大学等校读书,1925年赴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抗日战争爆发后,她与中国妇女运动先驱邓颖超、史良、李德全、曹孟君等宣传抗日救亡,担任中苏文化协会妇委会副主任等职。1949年全国解放后,曾任民革中央团结委员会委员、民革中央监察委员会副主席、全国政协祖国统一工作组副组长等重要职位。

葛琴是邵荃麟夫人,1907年出生于宜兴丁蜀镇。她1926年就加入了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和中国共产党,1927年参加上海第三次工人武装起义,曾与夏之栩、陶桓馥两位女同志一起被誉为革命的“三剑客”。解放后曾任北京电影制片厂副厂长,出版《海燕》等中短篇小说、电影剧本、散文随笔、文学评论等著作多种,是中国作家协会第一批会员。

宗瑛是宜兴徐舍镇美栖村人,她是跟着哥哥出来干革命的。哥哥宗益寿烈士在20世纪20年代即投身革命,30年代曾与陈云一起在沪西区委搞工运,后调入上海中央特科,在周恩来手下工作。1935年担任红军挺进师政治部部长(师长为粟裕),当年6月就牺牲于浙江右泉,时年才28岁。哥哥牺牲后,宗瑛继续留在革命队伍里工作,解放后曾任贵州省轻工业厅厅长等职。她的丈夫周林也是一位老革命,曾任中国共产党中顾委委员、北京大学党委书记,国家教育部副部长等。

……

还有许多,许许多多。当地朋友一会儿想起一位,一会儿又想起另一位,七嘴八舌,争说巾帼,听得我“耳花缭乱”,两眼放光,心生莲花,好生好生羡慕呀!

他们自己也是越说越兴奋,像是发现了一座价值连城的新富矿,又像是孩童之间有了炫耀和傲视别人的资本,还像是一门新的学科诞生了,更像宜兴的太阳从此永远不落了一样。青年作家蔡力武仿佛比众人更爱自己的家乡,自告奋勇去为我收集这方面的资料,并且真的在我离开宜兴时,把一叠抄写得工工整整的资料交给了我。

而当我离去时,倒恋恋不舍了。心说:“能够做个宜兴人,真够幸福的。”

我不愿意再用“人杰地灵”这个词,因为实在被用滥了,大家都已经像歌唱红太阳一样没有了感觉。我想得来点儿新鲜的,让众人留下深刻印象最好,可惜又想不出来,只好望文生义地堆砌了一个新谚语—“女人杰,地灵甚”。相信有觉悟的中国人民都能接受,因为不管男人、女人都知道,是母亲、是妻子、是姐妹、是女性,孕育了人类,使之繁衍生息,绵绵不绝。更因为有了好女人的光辉千秋的照耀,而使满世界都呈现出一派郁郁葱葱。

我这样说话,绝不是什么“女权主义”之类,而是想到了几千年来女性所受到的压抑和苦难。因为压抑,她们的灵心慧质都被扼杀在历史的巉岩之下,人类的文明进程也因此迟滞了几千年吧!而今天,世界已不断进步,文明已不断进步,男人女人都在不断进步,很多很多、太多太多的问题,都被重新提了出来,反思、研究、纠错、校正,向好的方面九九归一—姐妹们,能够生活在今天而非中世纪的黑暗里,也是够幸福的了!

哎咦,真没想到一趟宜兴游历,竟引发了我的如此感慨。此刻,正是南方最好的时日,燕子来时,绿水逶迤,朱朱粉粉,翠峰如簇。金红色的阳光交响乐般流淌着,有时又像是人工做出的多媒体炫光,把她照耀之下的山、水、花、草、树、人、鸟、狗、猫、虫,全都辉映得通体熠熠,发出各种形状的、奇异奇幻的流光溢彩—令人恍然若梦,不知今昔何昔?不知身在何处?不知怎样感恩于人世间的幸福?

思悠悠,爱悠悠,爱到归时无始休!宜兴文友你知否:我已从你们宜兴好女人身上沾了仙气,并且带着一百二十分的满足,完美主义地告别了宜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