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浪漫青春一百天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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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 一个月后——

天花板上垂下来样式繁复、华丽璀璨的水晶吊灯;四周的墙壁饰满了层层叠叠的粉色纱缦;妩媚娇艳的玫瑰,纯白圣洁的百合,俏美如星的蝴蝶兰纷纷闹闹地簇拥在海洋一般深深浅浅、鲜美生动的绿色帷幕上,营造出梦幻一般的美感。

真是奢侈的宴会啊。穿着点缀了珍珠与金线的白色婚纱的江蒹葭站在大厅门口,望着四周想到。此刻的她美丽动人,像胸前的钻石别针一般熠熠生光。

大厅里响起庄严神圣的婚礼进行曲。她戴着白色手套的手轻轻搭在继父的臂弯里,慢慢地走在红色的地毯上,感受到四周投来的各种目光,短短的一段路居然这么长。双腿好像要在众人的凝视下凝固一样,每迈一步都那么艰难。其实,结婚嘛,去民政局登记一下就好了。但是鉴于新郎的家世和新郎本人的身份,还有老大想收礼金的愿望,不得不在这里做人偶,由司仪操纵,演一出欢天喜地的大婚秀。

新郎穿着白礼服,咧嘴笑着,无法克制内心的喜悦,像在地毯的另一端等待着,等待一个期盼已久的美梦终于在自己的手上实现。

“他真高。”江蒹葭想着,顺从地任元应慎的父亲将手交给他,透过面纱眼睛斜着往上挑,偷偷看到穿着高跟鞋的自己才及人家下巴。她身高一米****,在南方来说,也不算特别矮了,但是在他面前,看他,还得仰视。

“无论生老病死,你都愿意陪着他,永不分离吗?”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司仪的声音透过面纱,飘入耳内。

“我愿意。”江蒹葭应着。

“好了,新郎可以开始吻新娘了。”司仪宣布。

江蒹葭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面纱已经被挑开,眼前一张放大的笑意盈盈的脸。下意识地撇过脸去,温暖的唇落在她的嘴角边。

“怎么可以躲开?”元应慎微微地笑着,温柔地提醒她。

“对不起。”江蒹葭立刻道歉,但并无多少悔意。不习惯嘛,私下也没有练习过几次就这么当众表演了。

“新娘子真漂亮啊。你看新娘的礼服,在巴黎订做的,上面的金线全是真的!”

“新郎也不错,好有钱啊,而且还年轻。”这年头,有钱的男人不难找,有钱又愿意和你结婚的男人却难找了,有钱又愿意和你结婚还年轻的男人更是难上加难。

“新娘子真是好福气。”

“听说是大学教师呢。”

“不过我听说是私生子啊。”

“对,私生子就是聪明漂亮,邪门了。”

大家议论纷纷。七嘴八舌,说好听的有说不好听的也有。

蒹葭统统充耳不闻,这些事情,她小时候早就经历过,练就了一身金钟罩、铁布衫。元应慎担心地看着她,见她神色镇定自若才放下心来。

元应慎的父母对这门婚姻完全没有反对。他们不知道给他介绍了多少名门闺秀,也没见这小子动心。前几年还会交交女朋友,这几年工作了,就一心扑在公司,不少小报上居然说他们家出了同性恋。还把他身边的助理、好友各个列出来排一通,做出外貌、个人能力、家世等各项指标的综合评估,从而科学谨慎地判断元家父母比较能接受哪位男子成为他们的“媳妇”。把他们给气疯了!反正他们又不在乎新娘子的家世,只要人品好就行。蒹葭已经高出他们的期望了。漂亮,聪明,还是大学教师,以后他们孙子的教育都不成问题了。

敬了好几巡酒,换了好几套衣服。母亲笑得合不拢嘴。只隐隐听闻不断地有人恭维说,江夫人真是会生,随便生个女儿就是金光闪闪的凤凰命,这样一飞冲天了。听听,江大姐立马升格为江夫人。原本因为是相亲,母亲就不得不排除一切可能的隐患。她跟林阿姨说,不要找太有钱的人,男人有钱靠不住,这无关个人人品问题,只是钱已多了,考验也要多了好几倍。人是哪能经得起考验的。家境太好也不好,门不当户不对,生活习惯差异大,日后相处更加困难。独子也不行,容易养成骄纵软弱的脾性。但是,那日相亲时一看到元应慎,那些不要、不好、不行,母亲全忘到爪哇国去了。

元应慎那日穿着白衬衣,深色西裤,衬衣的领子微微敞开,露出褐色的肌肤。虽然穿着轻便简易,眉宇间那股英武伟岸的气息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母亲满心满眼都是元应慎沉稳可靠的黑马王子形象,欢喜得不得了。

虽然她不看好爱情,却很重视婚姻。因为婚姻是要在神的面前许下誓言,要在法律上得到保证的。但是她又必须把自己短时间内嫁出去。母亲为自己辛苦了一辈子,自己回报有限,总不能在她生命中最后的日子里还要为自己操心。

也许,可以请个演员扮演她的丈夫。但是,她才工作两年,积蓄不多,用来支付母亲的住院医疗费已是勉强。或许,可以贷款租夫?不知道银行开不开展这项业务。

怎么办?她还没有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因此接受了林阿姨安排的相亲。也许可以碰到可以与之结婚的人。

第一个,是个有钱的小老板,一见面就对她表示了极大的兴趣,还问她读书的时候是不是校花,接着打击她的气焰,说什么,人分三种,男人,女人,女博士,硕士是什么?是不是博士读完读硕士?

第二个,比前一个有文化,高学历,研究所上班,人也斯文俊秀,是一愤青,自认怀才不遇完全是世人太愚笨的缘故,常有世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

第三个,绝世大孝子,一见面送她一个真皮包,上面还印了“九九年元旦纪念”七个红色的楷体字,说是母亲让送的。

第四个,第五个……没想到第五个是他!元应慎!林阿姨重点推荐的事业有成,人品端正,仪表堂堂的金龟婿!

林阿姨满意地看着男女双方准时到场。寒暄几句便找借口离开,留下空间让这次相亲的男女主角相互认识。

“你怎么来了?”蒹葭疑惑地问。

“和你一样,相亲啊。”他十分开心地笑着,灿烂得像太阳。

“你根本就不需要,干吗来凑热闹?”有人说看一本坏书就等于同时失去了看一本好书的机会。同理可证,一次失败的相亲也会阻碍一次成功相亲的诞生。

“我不是凑热闹,我是很认真地要和你相亲。”他辩解道。

“你为什么要相亲?”他收敛住笑容,认真地问。

“想要结婚啊。”

“你为什么骗我你结婚了?”

“我没有骗你,我是随口说说。”她强自辩道。自知理亏,露出顽皮的笑意。

“随口说说?”他十分气恼。这个随口说说可把他害惨了。连着三日,元气大伤。后来无意得知她不但没有结婚,反而近日在积极相亲。他都来不及气急败坏,赶紧忙着辗转托人,找到林阿姨,安排了这次相亲。而且,还听从朋友的爱情箴言,不要一见到她就像笨狗见了骨头一样,应该表现得淡然,有兴趣但不是很有兴趣,有些冷漠的样子。他海扁了那个家伙一顿,为那没水准的比喻。但是看到她,终于松了口气。其实朋友说的那些道理他又何尝不知道?只不过心态急切,便顾此失彼。

“你想要结婚还用不着相亲吧。”蒹葭问道。

“现在男女比例失调,因此我老大难觅佳偶也属正常。”元应慎笑着说。

“但是,根据二八原理,有百分之二十的人享有百分之八十的资源,因此元先生不应受到如此国情的困扰。”江蒹葭喝了口水,不紧不慢地说。

“我有我的原因。对了,你为什么要相亲?”

“我也有我的原因。”

“可是我想知道你的原因。”他问道。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但是打探别人的隐私的同时却还要死守自己的秘密就太不公平了。”她微微扬起红唇笑道。

“我可以告诉你。”元应慎很坦诚地说。他要秉着坦诚之心和她交往,以示尊重。

今天的蒹葭很漂亮,大概因为是老师的缘故,眉心掩饰不住一股书卷气。衣着整洁而率性:一袭白色暗花的衬衣,一条水磨蓝牛仔裙,宽宽的编花褐色牛皮带系在盈盈一握的腰间。与之搭配的蓝松石的项链、耳环有整体的风格,既不是太随便却也轻松爽然,宜人得很。

“我可以选择不要听吧。”蒹葭又笑道。

“为什么?你不好奇吗?”

“因为我不想告诉你我的事情啊。”蒹葭顿了顿,接着露齿一笑说,“刚刚还大义凛然地谴责了某些人的某种做法,自己却还去做令人不齿的事情。我没那么厚脸皮呢。”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今天的目的是相亲,主题应该是相互了解吧。”看到她坐在自己身边,心定下来,可以好好回答她的话。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是不是有点交浅言深呢?”蒹葭挑挑眉,不愠不火地说。

“让我猜猜。”元应慎越发有了兴致,“听林阿姨说,你到现在连男朋友也没有过,莫不是少年时代有了暗恋的人,一直喜欢却没有表白,现在人家要结婚了,你也只好相亲了。”

“真像琼瑶的小说!”蒹葭睁大眼,要笑不笑的样子。

“对了吗?”

“你觉得呢?”蒹葭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他。

“我觉得这样的推测很有道理。”

“应该是胡乱猜测才对。无凭无据怎能说推测?”

“我说的不对吗?”

“我看起来就那么纯情吗?”

元应慎身体后退了一点,眯着眼,打量了她一番,一面点头一面说:“似蹙非蹙笼烟眉,欲笑还嗔多情目,嗯嗯,挺像的。”他唯一喜欢看的文学书就是《红楼梦》,喜欢里面的林黛玉,她的善良让他喜爱,她的敏感叫他怜惜。

“你哪只眼看起来像了?怕不是你把心里念念不忘的女子的形象投影到我身上了吧?”

“那不好吗?”你就是我心中念念不忘的女子啊。

“恕我造次。这样好像鬼附身呢。对不起对不起,我的话说得不好听,你不喜欢就自己修饰一下再入耳听。”

“听起来确实很没情调呢。爱情故事片里,女主角说话好像不是这种风格。”他撇撇嘴。

“所以我当不了女主角嘛。”

“你也不用自暴自弃,苦心人,天不负。自己努力修炼风格的话,也能当上女主角的。”

“你要渡我,我却没有慧根。这是怎么也修炼不来的。谁听说过萝卜菜籽能长出荔枝来呢?”

应慎听了哈哈大笑,“你倒是很安于现状啊。”

“换个词,叫乐天知命。”

她素来以温婉沉静的气质面世,而这次却散漫得很,不知讨好,可能因为有过一面之缘,对方已明底细吧。反正与林阿姨跟人介绍的宜家宜室的形象有尚远一段距离。

“可不可以交换手机号?我们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元应慎问道。

江蒹葭怔了怔,还有以后?“以后的事情谁会知道呢?”

“如果,我打电话给你,可不可以出来见个面?”

“为什么?你真的要和我相亲吗?”

“我一直都是认真的。”他严肃地说。

“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应该是可以的。”蒹葭答应得很爽快。本来她也不习惯吊人胃口。她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心,这个人,不讨厌,且交谈轻松愉快。可能是前面几个太不对胃口,反衬得他还算投缘。

第一次见面后订下以后的约会,有一就有二,约会六七次后,因为这是对大龄男女,双方家长就开始督促谈婚论嫁了。直至一个月后的今天,正式成婚。当然,两人可以结婚的理由绝不是仅仅因为约会了七八次,更本质的来说,是因为在这七八次里,他们对彼此有了一个浅层了解且达成了初步共识:江蒹葭,女,二十六岁,大学老师,身体健康,业余时间爱好看碟,上网,玩游戏。元应慎,男,三十三岁,家族企业继承人,身心健康,无不良嗜好。

求婚那日,约会地点在咖啡屋。

“这不是很多女孩子都特别喜欢的那个牌子的冰淇淋吗?你不喜欢?”元应慎说。

“味道不错,就是价格不太喜欢。”蒹葭笑了笑。她一般只吃和自己经济实力相符合的食物。

“我请你。”元应慎笑道。

蒹葭瞅了瞅他,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眨眨眼,又笑起来,“谢谢。”

拿起小勺,一勺一勺地舀起送入口中。虽然价格很贵,但味道确实不错。奶油细腻,咖啡香醇,入口即化,甜而不腻。

“嗯?”蒹葭突然顿住,口中有一种金属的冰凉感,柔软的舌尖感应到那是一个金属圆环。从桌上取来纸巾掩住口鼻,小心地将金属圆环吐在纸巾上。一枚白金镶钻的戒指赫然躺在纸巾上,昏黄的灯光下,反射着晶莹的亮光。

蒹葭将戒指递过去,含笑看着元应慎,“看来今天有点庆活动,而且运气不错,居然中奖了。看看是不是真的?我对金银珠宝没有研究。”

元应慎笑嘻嘻地看着她,依言接过去,并不承认,反而装模作样,仔细看了看,“是真的。看来这是天意啊。我不得不向你求婚了。连戒指都是现成的。”

“难道,老板就没有想过我可能会不小心吞下去造成事故?”蒹葭皱着眉笑道,故意忽略掉他刚才的话意。

元应慎一愣,“言情片里都是这么演的。”

“你好像很喜欢看言情片?”

“大学的时候陪女朋友看得多。”

“哦。”蒹葭点点头表示理解。

“你会介意我谈过恋爱吗?”

“你没谈过恋爱我才奇怪呢。”

“那就是说不介意了?”

蒹葭点点头。

“虽然我谈过无疾而终的恋爱,但是向别人求婚,这却是第一次。蒹葭,愿意嫁给我吗?”元应慎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瞳里,黝黑的眼眸仿若宇宙的黑洞,将一切星光尘埃吸入,令人迷醉,深陷而不自知。

“为什么是我?”蒹葭眼神清明地看着他,问道。

“第一次看到你,我就知道是你。连我们的相亲也是我去拜托别人的。”

“我还是不明白。”蒹葭的表情十分困惑。她明白自己长得还不错,性格还算温和,脑子也还好使,但是她不爱他,他知道的。而且她相信,他可以找到更漂亮、更聪明、更不错,更爱他的女子。那不是更好吗?

“如果我说我爱你呢。”他低低地说,声音里包含浓烈的感情。

“什么?”蒹葭笑起来,“不要开这种玩笑好不好?既没创意又不好笑。”

“呵呵。我就知道你是这种反应。”元应慎勉强笑着,“都说‘我爱你’是起死回生的灵药,到你这里却一点效果都没有。”“也不是没有效果,你看你就逗笑我了。”蒹葭抿嘴笑着说。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

“真的?”

“真的。”

“可是,我不爱你。”

“我知道。但是,你不讨厌我吧。”

蒹葭点点头。

“事实上,我还是蛮喜欢你的。”她细白的牙轻噬着下唇,“我很喜欢你这位朋友。”她特意强调朋友两个字。

“那么,你就用那点喜欢的感情和我结婚吧。”

“你用不着这么委屈。”虽然元应慎的长相不是时下流行的白净俊秀型,但是深色的皮肤,高耸的鼻梁,有棱有角的脸型,说不上特别英俊,但也很有魅力。

“我不觉得委屈。”元应慎顿了顿,“你现在急需结婚。我还算不错的对象吧。”

如果蒹葭要一场没有爱情的婚姻,他希望新郎能是他。他一直都知道蒹葭对某个人一直不能忘怀。他不知道什么原因让蒹葭不能和他结婚,但是他现在有这个机会,他就愿意守在她身边,耐心地等待,让她明白,他才是和她携手共度一生的人。

“这点我不否认。”蒹葭的心情霎时有些沉重。妈妈一直身体不好,现在医生说病情恶化,恐怕是熬不过今年过年了。母亲这一生大半时间都是为了她。她还小的时候,担心养不大;她长大了,担心成绩不好,考不上好学校;考上大学了,担心能不能找到一份好工作可以养活自己。现在,自己一切事情安定下来,妈妈又为自己的婚事日夜挂念。妈妈有时不免悔恨在大学的时候对自己要求过严,那个时候总是说,还是学生就要守学生的本分,学生期间恋爱有结果的很少,还不如专心学习,在学业上有所成就。恋爱结婚毕业后再谈也不迟。没想到,毕业好几年了,终身大学悬挂在现在成了妈妈的一块心病。蒹葭一日未嫁,为人母一日难以心安,听说现在大龄女知识分子独身的很多,总担心蒹葭这辈子就不结婚了。为了不让母亲难过,这也是蒹葭积极配合相亲的原因。自己为母亲做的事情很少,只希望她能快快乐乐地过完最后一段日子。

“这样就行了。你不需要考虑那么多。”

“我无法现在回答你。”蒹葭抱歉地说。

蒹葭沉吟着,其实和他结婚比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要来得安全得多。但是……正是因为他对她有着不同寻常的喜爱,她明白自己无法回报同样的感情,担心自己会伤害到他。

“什么时候能给我答案?”他问道。希望不要太久,等待的滋味并不好受。

“三天。”三天的时间并不长,但是足够让她想清楚某些事情了。而且,她也没那么多时间拖延了。

上课的时候,继父打电话给她,说母亲又发病晕厥过去了。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她匆匆交代学生几句,就打出租赶到医院。

“怎么样?”她着急地问继父,眼眶里满是泪水。一下车熟门熟路地跑到急救室,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来了。

“还在抢救。”继父疲惫地靠在墙上。

“叔叔,你坐下歇歇吧。”蒹葭看着继父有些不忍。刚退休下来的继父本来保养得极好,比实际年龄好年轻好几岁。却因为母亲的病,弄得疲惫不堪,这两年来,衰老了许多。

“嗯。”继父轻轻地点点头,目光柔和地看着她。

“叔叔,谢谢你。”

继父偏过头,淡淡地一笑,满目悲伤,“傻孩子,谢我什么。”

“妈妈的病,让叔叔很辛苦。”

“这没什么。我应该做的。小葭,你是个好孩子。”他的目光像要倾吐什么,却又有所顾忌地保留着。

又是这种目光。已经见过好几次了。蒹葭觉得很奇怪,但也没放在心上。

和继父一起坐在急救室外的座椅上,焦急地等待,时间似乎过得特别慢。心里在不断地祈祷,上天啊,求求你让妈妈渡过此劫吧。一定要让妈妈渡过这一关啊。不要让妈妈带着遗憾离开人世。只要她这次手术成功,我一定马上结婚!心里想着母亲平日对自己的关爱,不知不觉,眼泪又滴落下来。

“小葭……”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将她从回忆的世界中惊醒出来。

抬起泪眼,中看到一个高大的影子朝这边奔过来。是元应慎。

“小葭,你没事吧?”看到她的眼泪,他又慌张起来。

“我没事,是妈妈发病了。”看到他,心中的哀戚淡了几分。

“你怎么来了?”她疑惑地问道。

“姐夫告诉我的。”

“哦。”对了,他的姐夫是这家医院的院长,方才就受到不少优待。

“小葭,伯母命大福大,一定没事的。”他握紧她冰凉的手,竭力将身体的热力传达给她。

又过了半个小时,手术室的灯灭了。蒹葭和继父立刻站起来迎上去。

医生神情疲惫地走出来,说道:“手术进行得很顺利。但是她年纪大了,下次能不能熬过就要看运气了。”

蒹葭眼泪“刷”地又流出来,元应慎站在她身后,用力地扶着她的肩,给她支撑。

三天的时间到了,两人按约定又见面了。地点约在医院附近的咖啡厅。

“小葭,伯母现在好点了吗?”他问道。昨天在医院里看到她脆弱无依的模样与第一次看到她那样明朗乐天的形象判若两人,更让她疼惜,有种想要将她拥入怀抱,为她阻挡一切风雨的冲动。

蒹葭点点头。

“小葭,你脸色不太好。”元应慎不舍地说。

昨天蒹葭的母亲的病发作了,手忙脚乱地送去医院,见医生,填表格,交住院费,在手术室外心神不宁的等待,买药,划价,取药……她和继父累得快趴下了,而且还无法好好休息,一整晚守在病床前,身体的疲惫倒还在其次,心灵的焦急不安才折磨人哪。

“你不也一样?”蒹葭抬眼瞅着他。他的气色不太好,眼窝下有很明显的黑眼圈。

“这几天工作比较忙。”他淡淡地笑着。工作忙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这几天晚上他失眠了,在床上辗转反侧,忐忑不安地揣测蒹葭的答案。他本是乐天开朗的人,在这件事上患得患失,越想越悲观。

“好吧。我也不多耽误你的时间。”

“不,我今天不上班。”

“没什么,我很快就说完了。”

他的心里有了不祥的预感,“不,不要紧。你可以慢慢说,我的时间很多。”

他的工作很忙,但是他愿意给她的时间很多,甚至更多。

“我的答案是……”

元应慎飞快地截住了她的话:“小葭,好像每次和你一起喝咖啡,你都会选Cappuccino。”

“是啊。我喜欢里面的牛奶和巧克力粉。”她轻轻叹了口气,如他所愿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其实,她从心底也不愿这么快就说出来,那样,就和他断绝了一切可能。但是,这是必须的,她知道自己是个固执的人,不爱就是不爱,她没法勉强自己欺骗他,没法勉强自己忘记多年来一直存在心中的那个身影。

“那为什么不干脆喝巧克力牛奶?”他奇怪地问。

“也可以。不过里面得加咖啡。”她点点头。

他笑了起来,那么清淡,仿若在一整杯清水里加入一滴红酒。

“这几天正在跟姐姐学煮咖啡。学会了,第一个煮给你喝。”他不是很喜欢喝咖啡,即使工作到很晚犯困,也会泡一杯酽酽的茶来提神。

“那我岂不成了试验的白老鼠。”她微微笑着,故作轻松地说。

他想笑,没有笑出来,继续机械地说:“Cappuccino的工序真复杂。事先将糖放在杯底,再依序倒入高压冲煮出来的咖啡、蒸汽打泡过的牛奶和牛奶泡沫,最后配上适量的肉桂粉或巧克力粉。你喜欢的话,我可以放很多肉桂粉或巧克力粉。想放多少放多少……”

“这样啊。难怪这么好喝,原来是好一大锅钉子汤啊。”

“钉子汤?”

“是啊。就是那个关于流浪者为了骗吝啬的老太太供应晚餐的故事,没听过吗?”

“没有,告诉我好不好?”其实他听过,但是他情愿听她讲他知道的故事也不要立刻面对让他难过的答案。

“故事里流浪者借宿一个老太太家,但是老太太不愿给他供应免费晚餐。流浪者就说借一个锅,他只要用一颗钉子就能煮汤吃饭。老太太借了他一口锅,他又说加点土豆会更好,老太太给了他土豆,接着又要了火腿,面粉,猪肉,蘑菇,各种调味品。每次都说再加一点点会更好。到最后煮好了,老太太觉得这个钉子汤,味道真不错。”

“你说Cappuccino是钉子汤?”他惊讶地张大眼睛。他是不介意,但是教他煮咖啡的姐姐听到了真要暴跳如雷了!这是严重亵渎咖啡爱好者的感情的话!这个女人懂不懂喝咖啡?

“其实也差不多,对不对?”居然还敢问!

“嗯……”他一时之间居然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来。

沉默了好一阵,“小葭,我托朋友在法国订的咖啡用具明天就要到了。”

“那太好了,不过我不会有机会喝到你为我煮的咖啡了。”她低低地说,眼眸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为什么?”他的手放在膝盖上,悄悄地握紧。她的轻颦浅笑让他心痛。

“我不想拖你下水。”因为他是朋友,所以不想伤害他。这种不公平的婚姻里,付出的一方必然会受到伤害。

“你没有!是我心甘情愿。”他低低地吼道。

“一个男人总会被他爱的却不爱他的女人伤害。你和我在一起,不会幸福的。”心甘情愿?她的身子微微一震,好耳熟,在哪里听过这个词。带着微笑,带着沧桑,无悔地说出这个字眼。

“没有你,我会更痛苦。”

“我们认识也没多久,再过一段时间就会慢慢忘记的。”她强硬起心肠说。人生就像一列前行的火车,不管路边的风景有多美,车依旧向前行驶着,所有的美景风物都会远远地抛在后面,化作云烟。

“你现在一定得结婚的,对吗?”他又问道。

“也许,我可以找个演员。”

“那你找我吧。我陪你演这场戏。”

“你……你的工资太高,我支付不起。”

“我不用工资,你还可以省钱,对不对?”

“那样,我就更不能答应你了。”

“为什么?”

“对你不公平。”

“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公平可言。”他微微一笑。

那笑容如此的无可奈何,又有寂寥,还有克制。让她有点心痛。

“我可以帮你节省找演员的开支,我相信伯母的病已经花了不少钱了吧?找演员的话,时间仓促,还会让伯母怀疑,相比之下,我不是容易取信得多吗?而且找演员,和陌生人相亲,如果你对我的人品有信心的话,我不是比他们要安全得多?最重要的是你现在没多少时间了可拖延了,必须尽快办好这件事,对不对?”出于关心,他问了姐夫关于蒹葭母亲的病情。这倒是真的。现在时间太仓促,一时之间她也想不到去哪里找演员。也许可以在网上招聘,但是网上良莠不齐,危险因素增加很多。找相亲认识的陌生人还是比较危险,那是一生的赌注。但是时间不多了,她得赶快决定。其实,说实话,元应慎是她最好的选择。她很矛盾,真想答应他,但是,她不能那么自私。

“小葭,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他伸过手,轻轻地覆盖在她手上,恳求道。

“就当作是朋友帮忙。好不好?咱们到现在总应该是朋友了吧?”

“我接受你的好意太多,却没什么可以报答你的。”蒹葭深深地叹息。

“那么,你是答应了?”沉黯的脸霎时放亮起来。

“嗯。”蒹葭微微地点点头,“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义不容辞。”

这份情意好沉重,好沉重。

母亲知道蒹葭和元应慎结婚的决定,十分高兴。一点也没有怀疑。到最后,元应慎的父母也来了,双方家长每天叽里呱啦,热烈地讨论各种结婚事宜。看来得真的去注册,办婚礼了。

为了让蒹葭放心,元应慎提议起一份期限一年的协议。一年后,或者到蒹葭的母亲去世,由双方决定是否继续婚姻或者终止。

看到白底黑字,又有律师公证的协议,蒹葭放心很多,但又对元应慎饱含歉意。

“应慎,”这是她第一次如此亲密地叫唤他的名字,“谢谢你。”

元应慎微微一笑,他喜欢听她叫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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