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中国禁忌风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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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分娩:事关生死劫

“儿身将欲生,母身如杀戮”,分娩是婴儿降生的神圣时刻,也是产妇的生死关头。母子平安,阖家欢喜;若遇难产或成悲剧。此时,人们心情复杂,有焦虑、希冀;也有惶恐、畏惧。这种福祸相依生死难料吉凶未卜的时刻正是禁忌大显身手的时候。

旧时,鄂伦春、鄂温克、赫哲族产妇禁忌在原来住的“仙人柱”里分娩,要远离住处,另搭一个“仙人柱”分娩。直到“满月”后才能搬回原住处。藏族、羌族妇女也不能在帐房内生孩子,分娩一定要离开住室。史称其俗:“虽妇人产子,亦不避风雪。”其实,这习俗并非产妇自己要“逞强”而是产妇“不洁”的观念在作怪,俗说分娩的“血光之灾”会冲犯弓弩,使狩猎无获,故须避之。汉族亦然,王充《论衡·四讳篇》云:“讳妇人乳子,以为不吉。将举吉事,入山林,远行,渡川泽者,皆不与之交通。乳子之家,亦忌恶之。丘墓庐道畔,逾月乃入,恶之甚也。”

汉、仡佬、苗、哈尼等许多民族中还有忌讳孕妇回娘家分娩的习俗。出嫁的闺女,就成了婆家的人了,再到娘家生产被视为不合情理。如果母子有了什么差错,娘家也怕担待不起;据说还会因分娩的血污、秽气,给娘家带来不利。仡佬族孕妇禁忌上娘家的楼,否则娘家的兄弟要穷干,婆家的兄弟要富溢。苗族妇女怀孕八个月后,就禁忌转回娘家,怕万一早产把孩子生在娘家,把娘家的“福气”带走,给娘家留下灾难。哈尼族妇女怀孕后,要立即停止“不落夫家”的生活,改为长期定居夫家。否则,即是全村人的灾难,娘家亲属及村人要给予严厉谴责和处罚。汉族也有此俗,《风俗通义》云:“不宜归生,俗云令人衰。按,妇人好以女易他男,故不许归。”理由,一是怕孕妇身体受损、衰弱;二是恐回娘家分娩被“移花接木”,换了他姓人。可见这是宗法制度的影响,也是家族观念的表现。

不过,时下城镇里却有一种逆反的风习似乎正在兴起、流行。即,产妇分娩反倒常常是在娘家进行。由娘家负责产前护理,产后在娘家住一段时间才回婆家。说到底,闺女是娘身上掉下的肉,还是娘家心疼她。在娘家分娩,闺女吃不了亏,受不了气。虽然这一时尚还不足以成为一时代的风俗特征,但也可看出男女平等的思想已得到社会认可,从母子身心健康着眼的新风尚已开始对旧俗中的迷信思想进行干预和抵制了。

旧时,民间禁忌借房给外人分娩,说是那样“福气”会被新生婴儿带走;又说会影响到本家不能再生孩子,或者不能再生出有如此福气的孩子。俗话说,“宁借人死,不借人生”。如在别家分娩,事后产家要为主家买红布铺炕、盖锅盖,挂“红彩”,以去邪气,讨吉利。

即便在自家分娩,也有“不洁”的忌讳。产房禁地,不准男人进去,包括产妇的丈夫在内。否则,小孩如有什么毛病,就认为是那男人踩的,必须把他的脚指甲剪下几片,拿到产妇家和艾蒿一起点火烧掉。冒烟时,把小孩抱着在烟上悠几下,吐几口唾沫,说:“唾唾,邪气快跑掉!”如此,才能消除灾厄。

产房忌门的风俗很普遍。古时,生男孩在门左挂弧(木弓);生女孩在门右挂帨(佩巾)。如今,汉族多改为悬挂红布条,以示警戒,俗称“挂红字”。有的还将红布与带根的黍谷扎成一束挂在门口。生男,佩以弓箭和大蒜;生女,只佩大蒜。以为既可阻人进产房,又能避免婴儿生病夭折。瑶族忌门,扎草人儿;苗族、壮族忌门用草帽;哈尼族忌门悬挂锯形木刀;羌族忌门插红旗;侗族忌门用草缚鸡毛加布条(男用红布,女用青蓝布);侗族忌门用青树叶和蛋壳;达斡尔族忌门横放车轴;基诺族忌门插桐树枝叶;京族忌门挂渔网;纳西族忌门挂清水瓶子,内插竹筷;傈僳族忌门挂茅草、刺枝或酒甑,等等,不一而足。忌门还常常附带一些驱避的仪式,如外人进来,要跨过火盆或洗脚,喝凉水等等,以为破法。否则,认为触犯忌门的禁忌,会使小孩夭折、短命。过去,此类习俗多被指责为迷信陋俗。最近也有学者认为这种禁忌也包含有对产妇母子平安健康的呵护。

在分娩中,胎盘禁忌也是很普遍的。民间很重视胎盘的保存。常用石灰铺垫,装在大瓦壶内,埋在床底下,忌讳乱丢乱弃。河南林县一带,旧时要将胎衣埋在屋内炕根或墙角,或院内避人处。还有人把男孩女孩的胞衣分开来埋,男孩的埋在门里边,意谓男孩“顶门势”;女孩的埋在果树下,取意“花繁子多”。黑龙江一带有人为使子女能得高官厚禄,要将胎盘埋在山坡、高冈上,取意“站得高,看得远”;或者将胎盘埋在大门口,取意“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些都是胎盘关系婴儿前途、命运的思想观念在民间习俗中的反映。

胎盘不能随便埋,俗信以为胎盘与婴儿始终有着某种神秘的连带关系,胎盘埋不好,婴儿不得安生。明代王肯堂在《证治准绳》中记录了当时的藏胞衣法,其文曰:“儿衣(胎盘)清水洗,勿令沙土草污。又清酒洗之,仍内钱一文在衣中,盛新瓶内。青绵裹瓶口,密盖置便宜处。三日后,依月吉地,向阳高燥处,入地三尺埋之。瓶上土厚一尺七寸,须牢筑,令儿长寿。若不谨,为猪狗食,令癫狂;虫蚊食,令病恶疮;犬鸟食,令儿死;近社庙,令见鬼;近深水污池,令溺死;近故灶,令惊惕;近井旁,令聋盲;弃道路街巷,令绝嗣;当门户,令声不出耳聋;著水流下,令青(睛)盲;弃火里,令生烂疮;著林木头,令自绞死。此忌须慎。”由此可知当时人们对胎盘处理的慎重,简直把胎盘认作是第二个“自我”了。言虽荒唐,迷信的恐吓里也见出古人对新生儿的关爱。不过,此种陋俗不可长。否则,迷信害人,不仅空耗精力,影响卫生,也会因为过于重视胎盘而贻误科学的诊断、医疗,反而会对婴儿真的有所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