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读懂蔡元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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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蔡元培的行(2)

24岁的梁漱溟报考北大未果。但蔡元培看见他发表的几篇关于印度哲学的论文很是精彩,说:“梁漱溟当北大学生没有资格,那就聘请他来北大当教授吧。”于是前去聘请梁漱溟来北大哲学系任职。年轻的梁漱溟诚惶诚恐,连忙拒绝。蔡元培微笑着说:“你说你教不了印度哲学,那么,你知道有谁能担当此任呢?”梁漱溟想了半天,摇了摇头。蔡元培于是说:“我们都一样,没有找到真正能够教授印度哲学的人,相互比较都差不多,还是你来吧!既然你爱好哲学,我就把许多哲学爱好者都聚到北大来,也别总想着自己是在当老师教课,你就只当与爱好者合作研究,相互切磋罢了。你看如何?”最终,梁漱溟答应来北大任教,很快成为国内著名的年轻学者。

北大新潮派学生十分反感一心想复辟、拥戴君主的辜鸿铭和刘师培,他们不断攻击这二人,想将这二人驱逐出北大。蔡元培制止了学生们的举动,语重心长地对学生们说:“我希望的是你们学习辜先生的英文以及刘先生的国学,并不是要你们跟着去拥护复辟或者君主立宪。”

陈独秀、胡适发起的新文化运动,遭到了北京不少上层守旧人士包括北洋政府的攻击,北大内部也有不少人对陈独秀的言行颇为不满。校内外的压力,最终使当年引荐陈独秀进北大的汤尔和和沈尹默也顶不住了,于是建议开除陈独秀。蔡元培听完,说:“你们不必说了,北京大学的一切事情,都包在我蔡元培一人身上,这些事情与陈独秀、胡适他们毫不相干。”

胡适与梁漱溟对孔子的看法不同,蔡元培就决定让他们二人同开一门课,让学生自由选择。

北大一名学生有些官僚习气,因此常常遭到同学们的厌恶和嘲笑。于是,不停地有取笑这名学生的小字报出现,其中就有傅斯年所写的。蔡元培知道这件事后,在一次大会上郑重地讲道:“校园中有不少同学在墙壁上贴小字报攻击某君,这是不符合做人的道理的。如果有谁对某君确实有不满的地方,你可以当面向他指出来,进行劝导。如果你们认为这种事无法劝,完全能向学校反映,这才是正确的做法。你们匿名写小字报,就算被批评的人真的有过错,对方不见得因此悔改,反而会引起报复心理,而批评的人却从此丧失了良好的品德。今天有小字报,明天就会有大字报,如此发展下去,你们的品德只会变得越来越堕落。”

湖南乡下学生马兆北(字元材)考取了北大,不想兴冲冲来到北大,却见布告栏写道:凡是新生报到,必须上交一份有北京官员签名的入学保证书。马兆北哪认识北京的官员,愤而写信给蔡元培说,本来慕名来北大,没想到北大竟然要这样签有官员名字的东西,实在是失望,并说,他宁愿退学,也不向官僚低头。于是他返回了湖南。不料,到家没几日,他收到一封信,打开一看,竟然是蔡元培的亲笔信,信开头即称“元材先生”。信内承认北大此规定确实需要改变,但改变需要教授会讨论通过才行。在此规定没有变更前,请马兆北到北大校长办公室找秘书长代为签字即可。马兆北异常感动,立刻重返北京。

一天,蔡元培和陈独秀等人在校园附近散步,听说有不少在北大旁听的学生就住在附近,就决定前往看看。他们走进一间破烂的房间,见一名青年正在看书,桌上放着两只冷硬的馒头。他们的来访吓坏了小青年,小青年说:“我是个穷学生,实在没有钱,连办理旁听证的钱都没有……”蔡元培连连摆手,说:“明天你到我办公室领旁听证吧。”语毕领着小青年到馆子里好好吃了一顿。

蔡元培潜心学问,对吃饭一事却十分随便。他的夫人说他“稀饭也吃,干饭也吃,焦饭也吃”。

蔡元培赴德国莱比锡游学,因听李石曾谈及食肉有害,正好他又读了列夫?托尔斯泰著作中关于打猎的惨状描写,于是宣布此后不再食肉,还劝告朋友寿孝天说:“蔬食有三义:一卫生;二戒杀;三节用。”并表明自己蔬食就是因为戒杀。

一次,蔡元培和学生开座谈会,问在场的学生们:“一加一等于几?”在座的学生们个个百思不得其解,以为蔡元培此问有什么高深的学问,于是都不敢贸然回答。过了很久才有一个学生鼓足勇气说:“先生,一加一等于二。”蔡元培当即大笑说:“对嘛。一加一就等于二。你们这样崇拜甚至迷信偶像,竟然连真理都不要了。”

1922年10月,北大教务会议通过一项议案,因讲义印刷需要费用,规定需要讲义的学生必须先购讲义券,然后才可得到讲义。每学期每门课收讲义费一元,平均每学期每位学生负担不过六七元。数百学生马上集合示威,反对此项规定,包围蒋梦麟总务长,要求收回成命。蔡元培闻讯,非常震惊,立即赶到现场,告谕学生必须服从学校规定。多数学生散去,但仍有一些示威学生不予理睬,鼓噪叫嚣,拥进教室和办公室,要找主张这条“可恶规定”的人算账。蔡元培告诉学生,有关讲义费的规定由他一人单独负责。他气愤极了,袖子高高卷到肘部以上,两只拳头不断地在空中摇晃:“有胆的就请站出来与我决斗。如果你们哪一个敢碰一碰教员,我就揍他!”学生在校长面前围成半圆形,蔡元培向他们逼近几步,他们就往后退几步,始终保持相当距离。往日温驯如绵羊的谦谦蔡氏,这会儿被激怒了,成了一头正义之狮。

1924年初,蔡元培在法国里昂北京饭店宴请法国中法大学董事长欧乐。欧乐见席上放有筷子和汤勺,说:“你们不用刀叉,未免不方便吧。”蔡答:“早在3000年前,我们祖先也用刀叉。不过,我们中国人是一个爱好和平的民族,觉得刀叉皆是可以杀人的凶器,吃饭时用它太不文雅,所以从商周时期就改用‘匕’(就是刀)和‘箸’(就是筷子),以‘匕’割肉,用‘箸’夹菜。后来,由于烹饪技术改进了,就用筷子了。”欧乐说:“真是的,难怪你们中国人这样爱好和平。”

蔡元培通常就餐是喝酒不吃饭的。据程沧波回忆,在南京中央研究院时,他们一起就餐,蔡先生是不吃饭的。在饭桌上,蔡先生席位上是一暖壶绍兴酒,大概是六两。蔡先生一个人独酌,他们陪他吃饭。蔡先生酒吃完,接着吃几块烤面包。

蔡元培近古稀之年曾和同乡周作人作茶字韵的打油诗三首,其中一首特别有趣,题目是《新年,用知堂老人自寿韵》,诗云:新年儿女便当家,不让沙弥(绍兴小孩子留发一圈而剃其中边者,谓之沙弥)袈了裟。鬼脸遮颜徒吓狗,龙灯画足似添蛇。六幺轮掷思赢豆,数语蝉联号绩麻(绍兴小孩子选炒蚕豆六枚,于一面去壳少许,谓之黄,其完好一面谓之黑,二人以上轮掷之,黄多者赢,亦仍以豆为筹码。以成语首字与其他末字相同者联句,如甲说“大学之道”,乙接说“道不远人”,丙接说“人之初”等,谓之绩麻)。乐事追怀非苦话,容吾一样吃甜茶(绍兴有“吃甜茶,讲苦话”之语)。

蔡元培是位不苟言笑的学者,不过他在兴到之时,也十分风趣。有一年,他为小儿子做“汤饼会”,座中有位刚从海外归来的北大校友,笑着问他:“我出国的时候,曾经叨扰先生的喜酒,今天回来,又逢先生做汤饼会,可算口福不小。只是不明白,先生年事很高,却时有弄璋之喜,不知是何道理?”蔡元培满面春风,不慌不忙地答道:“这没有什么,无非是研究得法罢了。”此言一出,登时哄堂大笑。

每值五四,北大同学会必会盛宴同学,并奉蔡元培为上宾。年年如此,蔡颇疲惫,一次戏语邻座曰:“吾辈此日真成吃‘五四’饭矣!”

罗家伦给蔡元培校长写信,请求和蔡先生的女儿订婚。蔡先生复信一封,大意是:婚姻之事,男女自主,我无权包办。况小女未至婚龄,你之所求未免过分。这件事在北大传为笑谈。

蔡元培游历到美国时,即将到任的美国驻华公使慕名前来拜访。席间,公使请求蔡元培介绍一些北京的权贵给他认识,蔡元培一听,起身就走。过后,蔡元培气愤不已地说:“我最怕听这种臭不可闻的声音!所以一刻也不能再待下去。”

蔡元培去世后没有任何遗产,反而欠下医院1000多元医药费,甚至入殓的棺木费用都是朋友募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