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充分利用了一切可能利用的零碎时间读书,在一年的时间里,完成了惊人的阅读量: 其间我曾列了一个近百部的长篇小说阅读计划,后来完成了十之八九。同时也读其他杂书,理论、政治、哲学、经济、历史和宗教著作,等等。另外,还找一些专门著作,农业、商业、工业、科技以及大量搜罗许多知识性小册子,诸如养鱼、养蜂、施肥、税务、财务、气象、历法、造林、土壤改造、风俗、民俗、UFO(不明飞行物),等等。
学生和教师读书,不至于如此玩命——路遥在完成《平凡的世界》后不久就死于肺功能衰竭,但这种精神很值得学习。
读书需要时间,时间哪里有?挤。时间是一个无头无尾的序列,昨天已经逝去,明天还没有到来,可以抓得住的就是今天。我常这样想,补昨天之非,创明天之是,必须通过今天的努力。尤其是在这样一个生活和工作节奏日益加快的时代,已经很难找到西窗高卧的闲暇。如果等有时间才阅读,可能永远都不会有时间。如前所述,鲁迅先生是把别人喝咖啡的时间都用在读书写作上了。北宋大文豪欧阳修曾总结读书最佳处所为“枕上、厕上、马上”,被称为“三上读书法”,堪称利用零碎时间的典范。
看来,读不读书的关键并非是“有没有时间”,只要愿意读,时时都是好时机。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陈子善说得好:“阅读是不是你内心的一种需要,这一点至关重要。而只要是内心需要,就会有主动去读的动力,再忙也能挤出时间来。”陈子善: 在我们的生活当中,常常有这样的“小时间”,它看起来很不起眼,只有10分钟、5分钟,但日久天长,积累起来将是一个十分可观的数字。林语堂说:“什么叫做真正读书呢?这个问题很简单,兴味到时,拿起书本来读,这叫真正的读书,这才不失读书之本意。”不知大家注意到没有?在上海的地铁上,人们拿着各种各样的报刊书籍阅读,你能说这不是在读书吗?这是真正的读书,并且是自由幸福的。所以,读书要“见缝插针,想读就读;永远不要坐进书房才阅读,任何地方都可以阅读;永远不要有用才读,急功近利、立竿见影是妄想;永远不要嫌自己读得太晚,只要行动,就有收获”。谈永康: 越剧表演艺术家王文娟讲得更好:“多读书,读好书,用经典作品充实生活;活到老,学到老,读书永远不嫌太晚。”
四、 读书不可贪多,要读深、读透、读懂
读书,不是说你今天去书店买两本书,明天网购回一包书,这不难办到。难以办到的是,你能静下心来认认真真地读完一本书。中外历史上不少经典之作,比如鲁迅的书、《红楼梦》、《战争与和平》、安徒生的书、《夏洛特的网》等,都是需要细细品位的。法国思想家卢梭在谈自己的读书经验时说:“读书不要贪多,而是要多加思索,这样的读书使我获益不少。”
但遗憾的是,许多读书人并不这样想,因“人有各种贪婪,有一种是对知识的贪婪,什么都想知道,最终什么都不知道”(许纪霖语)。一般来说,人们总以为书读得越多越好,所以读起书来往往不加选择,见书就读,见报就看。时间长了,发现读过的那些书,在心底竟然没有留下多少痕迹。这种情况,我本人也有。别人提到曾经充实和温暖过自己心灵的那些书时,我却感到茫然,书中的内容只能记其一二,印象并不深刻。
是时间过于长久使我淡忘了心中的记忆?还是读书不精不求甚解,脑海中留下的痕迹太浅?直到一天在一篇文章中看到以下一则寓言,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我读书太贪心了,贪多嚼不烂,过目的书多,留下的营养却很少。
寓言讲的是: 上帝在创造蜈蚣时,并没有为它造脚,但是,它仍可以爬得和蛇一样快速迅捷。有一天,当它看到羚羊、梅花鹿等其他有脚的动物都跑得比自己还快时,于是向上帝祷告,希望拥有比其他动物更多的脚。上帝答应了蜈蚣的请求,把好多好多脚放在蜈蚣面前,任凭它自由取用。蜈蚣迫不及待地拿起这些脚,一只一只地往身体上贴,从头一直贴到尾,直到再也没有地方可贴了,它才依依不舍地停止。当它心满意足地走起路来时,才发觉自己完全无法控制这么多的脚。它要想向前挪一步,就必须集中全部精力才不至于使那么多脚互相牵绊,这样一来,它反而走得比以前更慢了。
这则寓言告诉我们,做任何事情,尤其是读书,如果像贪心的蜈蚣一样,总恨不得自己能够博览天下所有的书籍,成为拥有渊博知识的人,殊不知欲速则不达,一味地追求多读书,忽略对内容的理解,收效必定甚微。朱熹在论读书方法时有云:“读书不可贪多,常使自家力量有余。如射箭者,有五斗力,且有四斗弓,便可曳之令满,己力胜得他过。今学者不度自己力量去读书,恐自家对敌他不过。”转引自李洪峰: 蔡元培先生在《我的读书经验》一文中说他读书有两大短处: 第一是不能专心,第二是不能动笔,并希望大家吸取他的教训,一定有许多成效。
有些人读了经典,为什么不能运用自如?我看关键是没有读深、读透和读懂。如果你读的经典能背诵下来,特别是倒背如流的时候,就可以信手拈来。实际上,读书不仅可以提高我们的写作水平,也可以提高我们说话的水平。我们现在看到很多人,当他在演讲里能够引经据典,如果用得自然妥帖,大家都会刮目相看。特别值得关注的是,温家宝总理在几次记者会上面对中外媒体,引用经典中的名言警句,不仅跟他讲的主题非常贴切,也反映了我国领导人人格修养和学识魅力。
所以我说,真正意义上的阅读,应该是专心致志的。读书,历来有精读和粗读之分。在精读与粗读的关系中,精读是主要的,是核心。现代社会的人读书无非是两种,读专业之书和非专业之书。有人提倡“好读书不求甚解”。我以为,读非专业的书,大可不求甚解;而读专业的书,则切不可不求甚解。专业的书必须细读、深读,用司马迁的话说,就是要“好学深思,心知其意”。朱熹也不断提醒人们: 做学问读书,一定要耐住性子仔细理会书中的内容,千万不可粗心大意。他还说,没有明白书中的道理时,就好像有很多层东西包裹着,无缘相见,一定要今天去一层,见得另一层,明天去一层,又见得一层。将皮全去掉,才能看见肉;将肉全去掉,才能看见骨头;将骨头敲破了,才能看见骨髓。
应该说,这种层层深入的阅读方法是值得提倡的。尤其是在阅读已呈大众化、通俗化甚至娱乐化的今天,我们更要深度阅读、深度思维,不能满足于“我在读,这就够了”。因为读书的力量不仅在于“过眼”,更在于“入心”。惟其如此,我们才会在文本的字里行间发现别人没有发现的意蕴,从而透过文本,走进作者的心灵。这样的读书虽然寂寞,但更多的是内心愉悦。从这个意义上说,所谓“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正是这样的一种境界与情怀。
据说,欧美国家原来有个传统,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母亲或父亲拿起书读给大家听,现在恐怕已经很少见了。我们通过因特网和电视接触了很多信息,这种信息获取跟持续专注的阅读行为有本质上的差异。浮光掠影的信息使我们停留于表面,而阅读则帮助我们进入更深的世界。
人的一生要读很多书,但从严格意义上讲,真正值得精读的书并不多。古人说学富五车,形容一个人有学问,按今天的理解是不可能读得完的。但是实际上古代的五车书并不多,那时候“车”是牛车、马车,而且都是一卷卷的竹简。一卷几千字,一车下来也就十万字以内,所以学富五车是可以做到的,一个人十年二十年下苦工夫,五车书就能拿下来了。杜甫有诗:“读书破万卷,下笔有如神。”古人的一卷不是指现在的一本书,几千个字在古代就是一卷书了,今天我们用二十年的时间可以做到读书破万卷。
所以从数量上,古人读的书不一定比我们多,但他们读的是精品,不是精品的很快就被淘汰,凡是留下来的大都是好东西。余光中先生说:“凡是值得读的智慧之书,都值得精读,而且再三诵读。”古人云: 书读百遍,其义自见。这实在是道出了读书的真谛。读书学习有着特殊的规律,必须经历一个吸收、转化、升华的过程。特别是理论学习,只有下苦工夫、细工夫、真工夫,才能真正学懂、弄通、会用。大凡经典,大概都不是读一遍就能懂的。经典在于重读,重读在于发现,如此循环往复,经典才能成为一条流动的河。换言之,经典如同好茶,不只是解渴,还要细品其中的意韵。我们所谓的经典书,就是各界推荐的中外名著。周国平先生说:“读书要读大师或经典之作,之所以读经典是因为经得起时间的洗礼,留下的都是精华。”这些经典书集合到一块大约上千本。如果从上千本经典书中选择五十本来读,你一辈子就是一个大写的“人”。对这些经典书,必须专注而静心地反复阅读,不能太性急,不能贪多求快,要细嚼慢咽,仔细品位,用心去感受,对其中精要部分最好能背诵。苏轼说:“旧书不厌百回读,熟读深思子自知。”为什么?因为好的经典作品,是前人与他人研究和智慧的结晶。经典是唯一不死的东西。它如同历史一样,记录着人类的昨天,描绘着人类的明天,并与时代同行,值得人们阅读、重读和珍藏。
五、 读书要善于选择
读书要选择,在今天看来,显得十分重要。尤其是要读到你心仪的好书,一定要做出选择。博览群书,是古人提倡的。但是今人的博览群书和古人的博览群书还是有差别的。古时候书少,很多书是以诗词、文言文的形式写下来的,言简意赅。即便是古代散文,每一篇也不长,博览群书比较容易。而今天的书籍那么多,各类图书让人眼花缭乱,各种读本纷涌,文章铺天盖地,这就涉及“择书”的问题。
那么,在阅读过程中,我们该如何选择书籍呢?择书是个技术活,你所选定的书籍在很大程度上代表着你的阅读水平和价值取向。不同品位的读书趣味,不同方向的利益取向,会影响人们的读书选择。2012年3月19日《人民日报》曾刊文《领导干部应该读什么书》,披露贪官的读书菜单与他们的贪腐行为存在相当的关联度。比如,胡长清喜看《肉蒲团》、《金瓶梅》,而辽宁沈阳原副市长马向东钟情于《赌术精选》、《赌术实战108招》。文章称干部读书不仅是爱好问题,更是严肃的价值观问题。看来,读书,一定要是好书。读不好的书,非但不会成长,还会产生负面影响。其实,读什么书,不只是干部应该注意的问题,也是教师必须注意的问题。
从很大程度上说,一个人的读书品位,是从其择书水准开始的。这种水准的培养不可能一蹴而就,它需要漫长的关注、反复的比较。
古人云“开卷有益”,这话没错。其实该读什么书、不该读什么书,或者在什么年龄段该读什么书,历史上、现实中都有许多建议,著名的比如“少不读《水浒》,老不读《三国》”。所谓“少不读《水浒》”,是因为少年血气方刚,易于冲动,看了《水浒》学里面的暴力英雄,会走上歧途;所谓“老不读《三国》”,或许是因为深谙世故的人读《三国》,洞悉其中的阴谋诡计,尔虞我诈,难免会愈加老谋深算、沟壑满胸,“老读《三国》是为贼”。
中国有一句老话:“尽信书不如无书。”英国思想家培根也说过,学习不但意味着接受新知识,更为重要的是还要修正错误乃至对错误的认知。要做到这一点,我们不仅在面对书海时要学会选择,在面对同一本书时,也要善于对其内容进行选择。现在的一些图书,平庸陈旧的内容比较多,真知灼见比较少,书中的很多话别人其实都说过了,不过是改头换面炒冷饭,如果我们捧着这样的书籍,还一本正经从头读到尾,岂不是浪费时间?
如此说来,书是有等级的,是有好坏之分的。读与不读,粗读与精读,都要有所推敲。再说,今天印刷术发达了,出的书不计其数,版本也很多。比如《论语》一书,就有无数的版本,让读者不知道读哪个好。尤其是一些外国文学作品,不同译者、出版社的版本间差别很大,一定要选名社、名翻译家的版本。另外,还有内容、文字等方面,都要有所选择,学会取舍。
怎么取舍呢?余光中先生在《开卷如芝麻开门》一文中有一段论述颇为精妙:
朱光潜说他拿到一本新书,往往先翻一两页,如果发现文字不好,就不读下去了。我要买书时,也是如此。这种态度,不能斥之形式主义,因为一个人必须想得清楚,才能写得清楚;反之,文字夹杂不清的人,思想也一定混乱。所以文字不好的书,不读也罢。有人立刻会说,文字清楚的书,也有些浅薄得不值一读。当然不错,可是文字既然清楚,浅薄的内容也就一目了然,无可久遁。倒是偶尔有一些书,文字虽然不够清楚,内容却有分量,未可一概抹杀。某些哲学家之言便如此。不过这样的哲学家,我也只能称之为有分量的哲学家,无法称之为清晰动人的哲学家。……一个作家如果在文字表达上不为读者着想,那就有一点“目无读者”,也就不能怪读者可能“目无作家”了。朱光潜的试金法,颇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