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梦回“诗唐”——唐诗经典品鉴
17632500000052

第52章 附录

一部颇见功力的基础研究著作

——评《王绩集编年校注》

王绩是初唐时期一位较为重要的作家。他的作品,收入其诗文合集《东皋子集》(一作“王无功集”)中。

987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了韩理洲先生的《王无功文集五卷本会校》,对王绩的作品作了认真梳理和补正,为读者研究王绩诗文提供了一个较为完备可信的读本。但由于此书只限于校点,一般读者依据这个本子去阅读《王绩集》,仍有不少困难,因而读书界迫切需要一本更为完善详尽的王绩集的校注本。康金声、夏连保二先生的《王绩集编年校注》(山西人民出版社,992年,以下简称《校注》)正是适应这种需要的一本书,可以弥补以往的缺憾。

作为第一本王集编年校注,本书具有很高的学术价值,值得我们重视。

在校勘方面,《校注》以四库丛刊续编影印脉望馆钞本为底本,广泛参校丛书本、《全唐文》、《全唐诗》、《唐诗纪事》、《初唐诗纪》、《唐文粹》及《文苑英华》诸书,文字择善而从,异文异字,择要作出校记。当然,校勘的质量不能以校记的多少来衡量,而是在于其是非判断准确与否,切不可主观武断地以个人好恶来改古籍。本书在这方面下了很大的工夫,力求做到准确无误,校记中时有按断。例如《三日赋并序》“修太玄于暮齿”句,《校注》云:“玄,丛书本、《全唐文》俱作‘元’,系清人避清圣祖讳改‘玄’为‘元’,今复正之。”又如《晚年叙志示翟处士正师》“庾衮逢处跪”句,《校注》云:“原本作‘庾衮逢桑跪’,《全唐诗》、丛书本皆作‘庾桑逢处跪’。按:《太平御览》卷五〇二引王隐《晋书》载:‘庾衮,字叔褒,颍川人。与弟子治藩必跪而授条。麦熟,获者虽毕而多捃(拾——引者注)者,衮退待间,乃方自捃。不曲行旁掇,跪而把之。’诗当用此典。今据上下文意定作‘庾衮逢处跪’。”这类例子还有很多,不胜枚举,可见本书校勘、考订之精审细密。

在编排方面,《校注》采用了编年方式,将绝大部分作品以写作时间先后为序编入集中。少数未能确系其年者,则据诗文思想内容及风格,度其大致作时而列入年谱。对王绩作品系年编次,《校注》实属首创。其好处正如校注者在《前言》中所说“如是排列,以见王绩思想发展之大略”,有助于我们对王绩作品的深入理解。然而光是“编年”犹不足以说明校注者的功力,尤堪称道者,校注者在确定作品的写作时间时还作了一些令人信服的考证,融汇了自己多年潜心研究的新见。如《绩溪岭》诗,《校注》根据《全唐诗外编》下童养年《全唐诗续补遗》卷一所录,定为王绩作品,并考定为大业十一年(65)所作,理由是王绩“尝于隋大业十一年七月许南游经绩溪”。又如《晚年叙志示翟处士正师》诗,校注者云:“本诗题明谓‘晚年叙志’之作。诗又有‘无谓退耕近,伏念已经秋’之句。是则本诗之作,乃在绩末次退隐后之明年也。绩末次退隐在贞观十三年(639),故本诗之作,当在贞观十四年(640)耳。”这些考辨,都不乏新见灼识。特别是对一些疑难问题,《校注》也作了一些新的探索。如《咏妓》一诗,《唐诗纪事》卷五认为系王绩之作,《全唐诗》在此诗的题下注,亦表示存疑,《校注》则据王度《古镜记》等书的有关记载,认为“王勣”为“王绩”之误,断定其诗为王绩作品。这种辨证讹误的工作,如果没有深厚的学术功底和严谨的治学作风,是很难胜任的。

在注释方面,《校注》也颇具特色。注者于一般词语典故诠释外,注意就王绩作品及有关史事参证其间,努力做到“以王注王,以王解王”。如《答冯子华处士书》“龙唇凤翮”句的“龙唇”注,注者除引用《三礼图》“琴唇名龙唇,足名凤足”等加以笺注外,还引证了王绩《古意》诗中“漆抱蛟龙唇,丝缠凤凰足”一句。又如《答程道士书》题注,引用了王绩《赠程处士》和《重答杜使君书》中的句子,不仅纠正了丛书本题作“陈道士”之误,还考出程道士为程融。《校注》用力之勤,由此可见一斑。

至于有些关涉到作品主旨的重点词语或典故,注者更是旁征博引,不厌其烦地进行考释,阐发其确切含义。如,《野望》一诗是王绩的代表作品,长期以来,一直受到人们的喜爱,然对其末句“长歌怀采薇”之意历来颇有争论,《校注》则引用了大量的材料,通过多角度的考析,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这对于读者正确理解诗意,无疑有很大的帮助。

还值得一提的是,书后所附《王绩年谱》对王绩的生平事迹、作品系年、人事交游等方面作了精审细密的考证,补充了不少前人及今人的疏漏,纠正了他们的讹误,时见新义发明。如关于王绩的生年,闻一多《唐诗大系》定为开皇五年(585),后人亦多从其说,《年谱》的作者则发现此说论据有误,结论亦不可信,并重新细加考证,认定王绩生于隋文帝开皇九年(589)。类似这样的发明,本书尚有不少。所有这些,都是《校注》超越前贤的地方,值得学术界注意。

此外,《附录》里集录的一批有用资料,编者也作了认真校点,可供王绩研究者取备参考。

总之,《校注》收罗宏富,校勘精审,注释详明,考证细密,新见迭出,是目前所见最为完备可用的王绩集的校注本。当然《校注》在校勘、编排上尚不无疏漏,个别地方论证尚欠严密。不过,这只是吹毛所见的微疵,无妨此书的实际价值。我们期待有更多的像这样经过重新全面整理校注的唐集问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