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隋唐战争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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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唐史(18)

关陇。唐文宗太和开成年间,由于封疆大吏禁止商人贩卖党项羌需要的弓矢铠甲,并“恣其贪婪,不顾危亡,或强市其羊马,不酬其直(值),”引起党项羌的怨恨,遂相随聚众反抗,以致灵州(今宁夏回族自治区灵武县西南),盐州(今宁夏回族自治区定边)之路梗塞不通。唐宣宗执政初年,居住在夏州(今陕西横山)和松州(今四川松潘)的党项羌,也经常起兵反抗唐王朝的统治,骚扰附近州县。唐统治者发诸道兵征讨,连年无功,劳民伤财。右补阙孔温裕上疏劝谏,唐宣宗大怒,贬其为柳州司马。大中四年(公元850年)十一月,唐宣宗以翰林学士刘瑑为京四招讨党项行营宣慰使。十二月复命凤翔节度使李业(一说李安业)、河东节度使李栻并兼招讨党项使,合两节度之兵进剿。唐宣宗也很清楚,党项羌起而反抗,皆因边帅“多怀贪剋,部落好马,悉被诛求,无故杀伤,致令怨恨”。因此,翌年正月,又以右谏议大夫李福为夏绥节度使,进行招抚。然而进剿与招抚都难以将党项羌的反抗怒火扑灭。同年三月,唐宣宗以宰相白敏中充招讨党项行营都统、制置等使,发兵时,还亲往安福楼饯行、赐物,开府卫之以禁军,礼与唐宪宗元和年间裴度讨伐淮西时相埒。四月,白敏中军于宁州(今甘肃宁县),远城使史元破平夏党项于夏州三交谷。唐宣宗一方面命夏绥节度使李福继续存抚平夏党项,在银、夏二州境内授以闲田,让其从事生产;另一方面,选择比较廉洁的儒臣,代替原来贪暴的边帅,以平息党项之怨。八月,南山党项也请降。多年的积怨是不可能立即消除的,故第二年四月,党项复扰边。

岭南。唐后期,西原人民继续进行反抗斗争。唐穆宗长庆初(公元821—822年),容管经略使严公素再次向朝廷上表,建议围剿黄少卿领导的西原义军。自称热悉岭南事的兵部侍郎韩愈,认为他的建议是重复裴行立、阳旻的错误,若行其议,则岭南决无宁日。他主张:(一)将容管经略使从容州迁至邕州,西原义军不敢轻易来攻。(二)在当地招募容邕人为兵,以利攻守,又免劳师费饷之弊。(三)以改元赦免西原义军,并择有才能威望和熟悉岭南事者为经略使,如果处置得当,西原义军必定望风降伏,岭南地区永绝叛乱。唐穆宗没有采纳韩愈的主张,而是坚持进行武力镇压。

西原义军在黄少卿领导下,不仅打败了官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而且主动出击。长庆三年(公元823年)六月,西原义军进击邕州,破左江镇。继而移军钦州,攻克千金镇,刺史杨屿抱头鼠窜于石南栅。翌年正月,西原义军复攻钦州,杀将吏。十一月,西原义军与环王合兵攻占陆州(今广西僮族自治区钦州东南),杀刺史葛维。东起今广东西南部,西迄今广西僮族自治区西南部的十八州,均为西原义军之天下。

唐文宗太和年间(公元827—835年),经略使董昌龄父子多次打败西原义军,“首恶皆擒”,“讨平峒穴,夷其种党”,被俘的起义群众和义军将士,有些被强行分配到附近州县,令自营生,有些则以奴婢之名,赏赐给屠杀义军“有功”的刽子手们,从此,西原义军人民反抗斗争转入低潮。

西原人民反抗斗争在沉寂了二十七年后,在唐懿宗咸通初(公元860—862年)又重新活跃起来。当时南诏在岭南地区频频进扰,咸通二年(公元861年)南诏入邕州,城邑居人什不存一。连年不绝的战争,使这里的人民遭受了空前浩劫。与此同时,为了更好镇压岭南人民反抗斗争,唐王朝于咸通三年(公元862年)分岭南道为东、西两道,后者的治所设在离西原州较近的重镇邕州,又将桂州管内龚、象二州,容州管内藤、岩二州划归岭南西道,以改变过去“委人太轻,军威不振”状况,加强对西原义军的镇压。岭南西道节度使蔡京,贪虐残暴,“设炮烙之刑,阖境怨之”。因此广大人民只好横下一条心,拿起武器再斗争,“远近罹盗扰”见于皇帝诏书,充分反映了人民反抗斗争的广泛开展,及其对唐统治者的沉重打击。

唐王朝将从血腥镇压庞勋起义起家的著名刽子手辛谠,调任岭南西道节度使。他到邕州后,派使者与南诏结欢,拆散它与义军中兵力最强的西原浓洞义军的联盟;同时又以美货收买义军的某些首领,妄图扑灭斗争烈火。但是,久经考验的西原义军将士粉碎了敌人的阴谋诡计,他们在广大人民支持下,一直坚持斗争到李唐王朝的覆灭。

从唐肃宗至德初兴起的西原人民反抗斗争,使一面反抗唐王朝封建统治的鲜艳战旗,在幅员辽阔的岭南地区上空,迎风飘扬了百余年,它不仅为有唐一代农民战争史增添了光彩,而且在中国农民战争的辉煌史册上亦属凤毛麟角。西原人民起义的历史,雄辩地说明了封建统治阶级的色厉内荏、人民的力量不可战胜,再一次证明了毛泽东同志所说的“中华民族不但以刻苦耐劳著称于世,同时又是酷爱自由、富于革命传统的民族”。

具有反封建性质的兵变不断发生。唐后期,中央政府与地方藩镇为了争权夺利,镇压人民反抗,竞相养兵。由于朝政腐败、士卒待遇菲薄,妻儿不免饥寒,又受将官欺凌,在连绵不绝战争中,充当统治者的牺牲品。长庆元年(公元821年),唐秘宗采纳宰相萧俛的建议:“密诏天下军镇,每年限百人内破八人逃死”,称为销兵。被裁减的士卒,生活更加没有着落。有些地方藩镇,是用钱买的官。得官后,千方百计搜括民财,掠夺麾下士卒,以捞回更多东西,时人讥之曰“债帅”。在藩府代移之际,他们又往往奏称仓储丰实,朝廷则以“羡余”多为政绩优,褒其美职高秩,“藩府财赋,所出有常,苟非赋敛过差,及停废将士,减削衣粮,则‘羡余’何从而致,比来南方诸镇数有不宁,皆此故也”。士卒的反抗采取兵变方式。士卒们杀死切齿已久的上司,烧毁官衙、抢掠钱财后,一哄而散。其结果,大多旋被镇压,或为朝廷新任命的节度使用屠杀与欺骗的手段镇压。也有一些兵变士卒逃往山林川泽,或加入当地农民起义队伍。如唐文宗开成二年(公元837年)六月,河阳军卒愤恨节度使李泳“寓籍禁军,以赂得方镇,所至恃所交结,贪残不法,其下不堪命”。士卒们焚毁节度使衙门,杀死李泳二子,“大掠数日方止”。唐宣宗大中十二年(公元858年)五月,湖南军乱,都将石载顺等逐观察使韩琮,杀“待将士不以礼”的都押牙王桂直,被山南东道节度使徐商镇压。六月,洪州都将毛鹤(一说毛合),逐其观察使郑宪。唐宣宗以光禄卿韦宙为江西观察使,征发襄、鄂、许、蔡等邻道兵征讨。韦宙攻克洪州,杀毛鹤等五百余人。同年八月,宣歙将康全泰(一说康全大)逐其观察使郑薰,攻掠郡县,郑薰逃往扬州。淮南节度使崔铉兼宣歙池观察处置使率兵讨伐,康全泰被杀。这些兵变,是统治阶级营垒的分裂,削弱了镇压人民的军事实力。“潭、广、宣、洪,士马纷扰,得以恣其杀戮……贫富相易,父子不相保,人不聊生”的记载,反映了士卒们的反抗对当权统治者的打击,以及后者的恐惧心理。

北方人民反抗斗争较少。唐后期,北方人民反抗斗争比较沉寂,在西北和广大黄河流域,只有以下规模较小的零星起义,唐文宗开成二年(公元887年)唐州(今河南泌阳)起义者“昼劫县官”。郓州(今山东东平西北)起义军相当活跃,以致当地官吏不得不向朝廷奏请将已废的天平、平阴两县,复置平阴县,加强治安,镇压起义军。唐武宗会昌年间,西北边陲的沙州(今甘肃敦煌)爆发了驿户氾国忠、邢兴和张清等倡首的起义。当时占领沙州的吐蕃奴隶主贵族残酷压榨当地人民,其中驿户又受驿将王命铨等的虐待。氾国忠等劫马取甲,夜越重城,千里奔袭沙州。由于蕃官防务松弛,没有料到起义者猝至,人吏散乱,难以抵御。起义者攻入子城,杀死监使,判咄等数名蕃官。蕃官节儿等被迫纵火烧舍,伏剑自裁。氾国忠等后被沙州贺□勾结寺院上层僧侣设诈擒获,钉枷押往瓜州(今甘肃安西东南),起义失败。唐宣宗大中七年(公元853年)底,华州(今陕西华县)一支力量颇强的农民起义军劫下邽县。

§§§第三节浙东裘甫起义

大中十三年(公元859年)十二月,浙东“起自农亩”,的裘甫(一说仇甫、求甫)率百人起义,攻陷象山(今浙江象山),屡败官军。明州(今浙江宁波)地方官惊恐万分,昼夜紧闭城门。起义军进逼剡县(今浙江嵊县),“浙东骚动”。浙东观察使郑祗德遣讨击使刘勍,付将范居植将兵三百,会同台州(今浙江临海)军进剿。

咸通元年(公元860年)正月,裘甫义军与官军大战于台州唐兴县天台山桐柏观前,杀范居植,刘勍仅以身免。裘甫乘胜率千余义军攻打剡县,该县素无武备,“官吏奔骇”,义军据有县城。“开府库,募壮士,众至数千人,越州大恐”。当时浙东、浙西长期安定,人不习战,兵器甲胄多朽钝,士卒不满三百,兵力十分薄弱。郑祗德召募新兵,“军吏受赂,率皆得孱弱者”。他派子将沈君纵,副将张公署、望海镇将李珪率领新兵五百进攻裘甫。二月,两军大战于剡西。裘甫设伏兵于三溪(今浙江嵊县西南)之南,而列阵于三溪之北,拦截溪水上流,但使有水可涉。交战不久,裘甫假意败走,当官军追击半涉溪水时,义军立即决截放水,大水滚滚而至,官军猝不及防,大败,“三将皆死,官军几尽”。裘甫义军取得这些胜利以后,声威远扬,于是原先战斗在山岭海岛间的小股农民起义军,以及其他流亡农民从四面八方前来聚义,裘甫义军迅速壮大到三万,分为三十二队,队有小帅,小帅中刘暀最有谋略,刘庆、刘从简则以勇力著称。远地的农民起义军也“皆遥通书币,求属麾下”。裘甫遂“自称天下都知兵马使”,废弃唐王朝年号,“改元曰罗平,铸印日天平”,建立农民政权。又大张旗鼓地聚资粮,购良工,治器械,“声震中原”。

郑祗德一面不断向朝廷上表告急,一面向邻道求救。浙西派牙将凌茂贞(一说凌茂正)将兵四百,宣歙遣牙将白琮将兵三百驰援。这些兵将骄横不法,郑祗德“馈之,比度支常馈多十三倍,而宣、润将士犹以为不足”。他又要当地土军充当与起义军作战的挡箭牌,同时,“诸将或称病,或阳坠马,其肯行者必先邀职级”。这样腐朽的军队,无法派遣,只好龟缩在城里。义军的游骑至越州会稽县平水镇东的小江,城中豪富之家,“储舟裹粮,夜坐待旦,各谋逃溃”。

“每以越盗为忧”的唐懿宗,见郑祗德懦怯无能,地方官军难以镇压裘甫起义军,决定选派“在安南威服华夷,名闻远近”的前安南都护王式,代替郑祗德为浙东观察使。三月,王式在唐懿宗召见他时说,只要多给他兵,必能节省军费,并迅速镇压裘甫。如果兵少,不能打破义军,拖延岁月,义军势力会更加扩张,江淮一带的义军必将蜂起响应。朝廷财赋尽仰江、淮,如果阻绝漕运,“则上自九庙,下及十军,皆无以供给”。唐懿宗乃摒弃了近臣所持“兵众则餽多”的异议,立即诏发忠武、义成和淮南等诸道兵。

袭甫分兵进攻衢州(今浙江衢县)和婺州(今浙江金华),婺州押牙房郅、散将楼曾、衢州十将方景深将兵据险拒守,义军难以攻取。袭甫又分兵进攻明州,该州地主豪绅为了保护货财和身家性命,串通一气,“出财募勇士,治器械,树栅,浚沟,断桥,为固守之备”。裘甫又遣兵进攻台州,破唐兴(今浙江天台)。接着,裘甫亲率万余义军攻夺上虞(今浙江上虞),入余姚(今浙江余姚),杀其县丞、县尉,东破慈溪(今浙江慈溪西南),占奉化(今浙江奉化),进诸暨(今浙江诸暨),据宁海(今浙江宁海),诛其县令陈仲通(一说陈仲翁),分兵重新围攻象山,势如破竹,地主豪绅惶惶不可终日。

朝廷命王式将兵围剿裘甫的诏令下达后,地主豪绅才心神稍安,而正与义军将领饮酒的裘甫却“闻之不乐”。义军将领刘暀对他说:我军有如此旺盛之众而策画未定,实在可惜。又说风闻王式智勇无敌,四十天内一定到来。建议裘甫立即引兵攻占浙东政治军事中心越州(今浙江绍兴),借其城廓,据彼府库,遣五千义军把守西陵(今浙江萧山县西),循浙江筑垒以拒王式,并大集舟舰,伺机长驱进攻浙西,飞跃大江,夺取扬州货财,充实自己,然后还军修守石头城(今江苏南京),“宣、歙、江西必有响应者”,再遣刘从简领兵万人循海袭取福建,这样,国贼之地尽入我手,则终身无忧。刘暀这一建议,在当时有利于打破唐王朝的围剿和起义事业的发展。但是裘甫没有采纳,佯称“醉矣,明日议之”。进士出身的王辂却说“今中国无事”,刘暀之策难以成功,故提出拥众据险自守,陆耕海渔,急则逃入海岛的所谓“万全策”,这实为一个被动挨打的不安全策。史称裘甫畏惧王式,“犹豫未决”,而事实上他是赞许后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