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九微紧紧握着手中的玉钗,手有些微的颤抖。她的睫毛微垂,看不清眼中任何神采,可是她的睫毛虽然也在轻颤,却有种不堪重担的负累。那是为何,是否是溢出的泪水沾染了她的睫毛,令得它稍稍有点滞重?
我紧紧握住她的手,只听她轻轻说出几个字来:“真的……多谢公主……”
听着这几个字,我心里在无声地冷笑。想必以后宁九微就算继续对玄羽忠心,以后在我和玄羽不得不兵戎相见时,她也必是不忍对我下重手的吧?毕竟她在我这里,得到了一直都未曾得到的尊重,而这,却是一颗棋子最缺少却最渴望得到的东西。
我笑着说:“朋友之间何必言谢?以后玄羽若命你去干任何你不愿做之事,你尽管来跟我说便是,我必会替你解决任何困难——”瞧见她又有些动容,我知目的已达,便将话题一转,说,“对了,你此番来见我,又是因为何事?”
听得我说起正事,宁九微赶紧平静下来,说:“启禀公主,属下奉将军之命宣那名医来为公主换药,只因那名医已出门为别的病人诊治,所以属下便带了他的徒弟前来。不过公主请放心,那徒弟已得名医的真传,医术也十分高明。”
我点点头,说:“他是否仍在门外?”
“是,他此刻正在门外候命,只等属下禀名公主,便再宣他进来。”宁九微答着,说,“换药之时不宜有外人在场,属下就此告辞!”
我答应了一声,她便朝门外走去。看着她背影消失,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若那名医的徒弟一直候在门外,那他岂不是将我与宁九微的话一字不漏地全部听了过去?若他也是个聪明人,从这席话中听出我对宁九微拉拢的意思,再禀报给玄羽,那我岂不是会向玄羽暴露了我心里的所有意图?这样想着,我的心里不由痛下决心,不管如何,只为了以防万一,让我以后的处境没那么惨,这个人,真的是非除不可。不过只希望他不要怪我狠心,怪只怪他运气不好,在错误的地方,把他不该听的话全部听了进去。
决心下定,我转过身朝床边走去。这时,只听见门帘掀开的声音,一个人走了进来,同时进来的,还有他微含着讽刺的声音:“不愧是麒麟居的林大小姐,收买人心的手段,还真是叫人甘拜下风!今日有幸再度见着,真是叫我又想起那日之事,却只感觉对林大小姐的敬佩之情,情不自禁的又增添了几分啊!”
这个声音听起来却有几分的熟悉,可是我却偏又想不起来他究竟是谁。疑惑之中,我回过头去看他,刚看见他的面容时,不由脸色微微一变,讶然道:“怎么会是你?”
只见那人竟是那日云庭受伤时,萧陵抱着她去诊治的那家医馆中的伙计岳洋。看见我的面容,他俊秀的脸上掠过一道诧色,却是跪了下来,说:“草民岳洋参见公主殿下!”
我赶紧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原来那所谓的名医就是岳鸣,不想他竟有如此高的医术。不过听白十娘讲岳鸣那样子对玄羽,我却是可以感受,上次我为云庭求医时他拽成二五八万的样子,便知他是软硬不吃的倔脾气了。
而看见岳洋,我的心里也塌实了下来,他已经算是归于我的麾下了,所以听得我与宁九微的谈话,自也是不要紧。我不由松了口气,好在是他来这里,若是别人的话,我可又是要费很多脑细胞才能将这件事摆平。朝跪在地上的岳洋望去,我轻笑一声,说:“你刚才讲话不是还挺有架子的么?怎么一会就如此客气?”
“因为草民之前是和林大小姐说话,而现在,则是和大楚的紫竹公主说话。”岳洋说得不卑不亢,可惜他已经被我看穿是个极具野心的人,所以这种态度也让我看着觉得分外虚伪。他见我脸上神情,又说道:“况且公主此时威仪远甚于前,是以草民一见公主,便情不自禁生出臣服之心,所以自然会对公主如此谦恭了。”
看来他拍马屁的本事还真不小,虽然知晓他说的都是奉承话,我还是听得舒服之极。于是我一挥手,说:“你起来吧,既然咱们早已熟识,你就不用对我如此客气了。不过想来这次为我配解毒药的,应该不是你的师傅岳鸣,而是你吧?毕竟他对毒药的研究,可是没有你这么深。”
岳洋站了起来,听见我的话,点头说:“公主真是明察秋毫,一下便说中事情真相。”
“你也先不用拍我马屁,还是先想想自己和你师傅的处境比较好。”我在床上坐下,缓缓说道,“你师傅为了替自己的邻舍打抱不平,令得玄羽颜面扫地。玄羽是什么人,他能容忍自己受此等侮辱么?所以你们的去路,还是要仔细考虑才行。”
岳洋微微一愣,说:“公主不必担心,草民与师傅早已决定好了去路,只等时机一到,便会顺利逃离虎口!”
我扬了扬眉:“是么?倘若你们想去大昭,未免也想得太简单了一点吧?起码自我看来,玄羽的城府之深,连我也望尘莫及,你们又怎能轻易离开锦都?只怕你们一替本公主将伤治好,不出片刻,你们两个便会尸骨无存了。”
听得我这样说,岳洋苦笑道:“公主说得不错。实际上公主想的事情,草民及师傅也早已考虑到了。只不过将军势力如此之大,草民也无其他办法,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