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儿却点了点头,道:“奴婢这回听得真真切切了,是秋菊姐姐的声音。”彼时,眉宇之间已经添了深深的怒,啐了一口,道:“往日里,奴婢只道秋菊姐姐行事谨慎小心,凡事无不依着她为榜样学着。却不想,原来她这样谨慎小心是有由头的,原来竟是个吃里扒外的,枉费了娘娘平日里待她这般好。”
喜儿的话让暗香更是寒心。
她往日里,确实是拿秋菊当亲姐妹一般看待的。好吃的,好穿的,都给她留着一些,便是自己心底的话,也不藏掖的诉与她知,却不想,她的心竟是反向着外人的。
“走吧。”暗香无力的叹一口气。
瞧着这满眼的月季,更是深觉刺目,不由恶心的干呕起来。
喜儿见梅妃被气得不小,一边拍着她的肩,一边顺着气儿道:“依奴婢说,娘娘也大可不必为了这样狼心狗肺之人伤心动气,仔细伤了身子,倒更是合了那坏人之心。赶明儿,皇上来了,咱将事情禀告上,将她从宫中打发出去便罢了。”
暗香原只是动了肝气,才这样犯恶,也吐不出东西,只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儿,倒引发了平日的心悸毛病,越发的喘得厉害了,只觉身上一阵阵的犯晕,眼神也模糊起来。
喜儿见梅妃脸色越来越苍白,先慌了起来,大喊人来。但这宁妃宫原本冷清,如今入夜时分更是人迹罕至。便是外面的人听见里面喊救命,也兼着那鬼神之说不敢入来。
是以,喜儿干喊了一阵,却依旧不见有人来。
“娘娘,您怎么了?不要吓奴婢啊。”喜儿一边轻拍着暗香顺气,一边焦急似火的问。
也不怪喜儿如此紧张,她自在暗香身边服侍以来,暗香心悸的毛病一次也没有犯过,非但是在纳桑,便是头两年在琳琅时,她心悸的毛病也再没有害过。自从从狼牙山上下来后,她脸上的疤痕随着心悸都不见了,她自以为心悸也好了,没有料想,却在这样的时候忽然害起老毛病。
眼见着暗香眼神飘忽不定,身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弱,喜儿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连番喊人,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暗香快要昏厥之际,一双温厚的大掌及时伸出,掐了掐她的人中,又将她放平了在地,从白色瓷瓶中掏出一味黑色药丸给她服下。
暗香苍白的脸才渐渐恢复些血色,呼吸也慢慢的便均匀稳重。
这人做了这些,喜儿在一旁也未加阻拦,便是因为她知道,这个时候,他的出现是最恰当不过,也只有他能救梅妃娘娘。这人,便是林如初。
暗香气色恢复之后,才缓缓睁开双眸,闲散的眸光积聚起来,定定的瞧了瞧眼前之人。唇角不由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气若游丝道:“有劳林御医了。”
林如初浅笑,如西边柔和的一抹纯纯暮色,一双映着斜晖的眸子光闪熠熠,轻柔的将暗香从草地上扶将着坐起来,轻声道:“娘娘如今身怀有孕,实不宜如此动气。凡事退一步去想,心底无私,天地宽。”
他轻柔的话语,好似一阵轻柔的和风吹拂在耳畔,更兼着这一脸云淡风清的恬淡笑容,好似能将人心中无数不平不忿之事抚平一般。倒教人不能再气,心底宽厚起来。
暗香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笑:“到底是林御医,遇事懂得如何去调剂。本宫方才也是一时不能想透,才这样气急攻心了,引发旧疾了。”
一旁喜儿听见,道先疑惑了起来:“娘娘,您身上哪里不好了?怎么奴婢从来不知?”
暗香勾了勾唇,道:“不过是心悸的老毛病罢了。这两年已经不再发病了,只是不知如今倒重新犯了起来。倒是难为宰相,竟时刻携着这定神宁气丸了。”
这味药,暗香已经服用了十数年,一闻便知,方才林如初给她服用的便是这定神宁气丸。这味药是专治心悸的单药,林如初如今只单单负责了她和皇上的身体康泰,想来必是为她而准备的。这一番独独的心思,教她极是感动。
林如初望着梅妃,浅浅的笑了笑:“微臣当日替娘娘请脉时,发现娘娘昔日康复的旧疾因胎气而似有复发的迹象,所以便备下了这定神宁气丸,只是却不及送往娘娘馆内。”
在草地上坐着说了一会话,兼着药效渐渐起了作用,暗香已经慢慢恢复了气色,由喜儿扶着站了起来。
“幸好林御医恰巧进过,不然我们娘娘这一会还不知怎样呢。”喜儿笑着心直口快道。
倒是她这一番话,倒让暗香想起方才秋菊在后院,分明是跟什么人在说话,若是撞巧被林御医瞧见了,也是说不定的。却又不好明问,只微笑着道:“是呢,亏了林御医刚好经过,不然这偌大的宅子里,半点不见人影,便是喊也听不见的。”
林如初却只递上手中的白色药瓶子,笑了笑道:“微臣也是刚从太医院出来,经过宁妃宫听见喜儿喊声才过来的。这瓶定神宁气丸,娘娘您且收好,心悸乃顽疾,一时间是不能断根的。若是感觉病起难呼吸之时,服下一颗再好生休养着,必是能恢复常态的。只是还请娘娘平时多放宽些心,凡事往长远了想,不要劳碌动气才好。”
暗香见他这样回答,料想着必是没有撞见来人的,便命喜儿收下了药瓶,又道了谢,才从宁妃宫中出来,各自回了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