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淇什么也不知道,只一心一意等着做新娘子。
婚后的牧桦然对她姐妹二人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他对妻子体贴入微,对文湄敬而远之。女人的妒忌心燃起熊熊火焰,她受不了心上人的疏远,更受不了他心里塞进别的女人。
文淇出嫁一个月,文湄也嫁了。夫家是安庆商人白旗山。那个土里土气的男人对她言听计从百依百顺,仍然不能抚平她心里的嫉恨。
妒,让人变得疯狂。
不久之后姐妹两个人都发现自己怀孕了,文淇喜上眉梢,文湄恨得切齿。做一个美丽得人人称羡的新娘子是每个女人镌刻永生的梦想,能与自己心爱的人结出爱情果实是幸福升华的圆满。这两样文湄都没有,她有的只是夜不能寐,食如嚼蜡。
文淇怀胎七月的时候,文湄利用了一个一直追求自己的男人,那个男人,就是莫浩丕。莫氏祖上也是湖丝商人,到他这一辈被牧桦然挤得商铺连连关门,败走麦城。
女人善妒,男人更不逊。
莫浩丕追求文湄,从来都不敢大张旗鼓,因为文老太爷开出条件,只有门当户对才能做文家的女婿。看着牧桦然娶了文淇,莫浩丕心里不是滋味。再看着文湄委屈嫁掉自己,更觉得痛心疾首。
一次文湄和莫浩丕偶遇,她约他去茶楼小坐,她哭得梨花带雨哀怨缠绵,莫浩丕悔不当初。才女配拙夫是天下最可恨可怜的事情,人人见了都要掬一把同情泪。像宋代“断肠诗词”的女词人朱淑真,一代旷世才女嫁了个目不识丁的庄稼汉。她死后,她丈夫把她的诗词手稿一把火给烧了。这样的婚姻不可悲可叹吗?
文湄说,她就是现代的朱淑真。
莫浩丕当时豪情万丈地表态:“说吧!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只要是能办到的,我都会为你做。”文湄当时感动得掉了一把眼泪。她说:“你能给牧桦然引把火烧了后院吗?”
聪明人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文湄希望文淇能多个情敌,然后变成怨妇,让牧桦然厌弃她,重回自己身边。如若不然也可以满足报复的快感,牧桦然不爱自己了,那就让那个独享幸福的女人也体会一下自己的痛苦。她就是这么极端的女子,既然自己得不到,也不能让得到的人好过。
莫浩丕一口应承下来,自己的生意总被牧桦然压着,早想出一口恶气。所以他有意引一个叫孙茜的交际花到牧桦然身边,正当文淇有孕在身,牧桦然本身又是风流倜傥。你来我往成了纠葛,当他想抽身全退时已经事发东窗。孙茜是个有野心的女人,她的目的已然不是钱,而是想取代牧桦然的妻。内外夹击日子不好过,生意也受挫。我外祖父去劝他,男人年轻时多少都会犯错,不要因贪图享乐误了前程。当时牧桦然的生意还需要外祖父扶持,后院失火无益于生意壮大。被疏远的孙茜妒火中烧,曾经拿死来威胁牧桦然,她得到的承诺就是钱。
莫浩丕趁机煽风点火,掀翻醋坛子的孙茜用牧桦然给她的钱买了亡命徒。时值文淇怀胎七月,被两个蒙面的汉子泼下硫酸,她被迫剖腹取子,那个被烧伤的孩子,就是牧九阳。
因为受害人惨烈,还危及无辜婴孩儿,民众议论纷纷。警察们抽丝剥茧,寻找蛛丝马迹。在现场不远处找到装汽油的塑料桶和引火用的布条。化验员用洗涤剂清洗,化学物分离,拿隔离液减少非人体细胞的成分物,找到了皮肤细胞。线索逐个击破,抓获了犯案的两个元凶。顺藤摸瓜,不出几日,孙茜被捕。
这个气急败坏的女人紧咬莫浩丕不放。莫浩丕入了大狱,两个凶手被判死刑,孙茜无期。牧桦然带妻儿远渡重洋,从此渺无音讯。
文湄有些后悔,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
几年之后再次见到莫浩丕,他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小卒。东山再起后的莫浩丕建立了娱乐业的莫式王国,财力雄厚。他眼里的她,却还是当年的她。
文湄问过莫浩丕,为什么喜欢她。
没想到他这个曾经被自己看不起的人却说了一句让她感动肺腑的话: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莫浩丕不是文绉绉的人,文湄喜上眉梢,问他可知后半句,他马上就蔫了。所以说,文湄喜欢牧桦然那样有才情又桀骜的男人,对莫浩丕,多少还是看不上的。
莫浩丕倒也机警,答不上来下联,就说人总有固执的一面,我掀不过去的那一页,在你这儿!文湄也算满意。
以他现在的财力,要什么样的女人会没有?却还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文湄兴叹,当初若不是莫浩丕爱自己,大可把她咬出来交给公安。
可我已经嫁人了。她抹着两行泪,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那就私奔吧!带着你的儿子,以后也是我的。白旗山的家业早就垮了,你再跟着他连棺材本都会赔光。
这是实话。文湄是现实主义者,不会拒绝享乐,更不会把自己陪嫁的东西都投注在没有前景的买卖上。毫无悬念,私奔了,带着我,还有九阳……
莫浩丕不喜欢九阳,因为他是牧桦然的儿子,他曾经设想过一千遍也没想过那个曾经从他的世界里消失的牧桦然又把儿子送回了国,还送到了文湄身边。
文湄同样不愿意看见九阳。人都有根脆弱的软肋,年轻时的轻狂任性在岁月磨砺下已经锋芒尽失,她也曾后悔当初的嫉恨冲动。如今这孩子更是提醒她的罪,折磨她濒临崩溃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