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掌张开托着下巴,看看我,又转头看看嘭嘭跑到他后面的篮球。站起来笨拙地跑过去捡球。再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把球给我,一笑露出六颗小牙。
我看着一个篮球抱一满怀的小孩,笑嘻嘻问他:“你从哪儿来?”这么小的小孩大概只有两岁左右,怎么会有大人放心把他一个人放在这里?
他指一指身后。
我抬起眼皮扫了一下,那是学校的商品街,除了小超市、文具用品店、小书店,还有咖啡厅。“你家大人在咖啡厅上班?”我问小孩。
他点头。
怎么跟小哑巴一个样?我又问他:“小弟弟,你会说话吗?”
他又点头。
“那你叫什么名字?”
他从牙缝里冒出两个字:“久久。”口齿还算清晰。
“这么可爱的名字?”我把球夹在胳膊下面疑惑地看他。那边从咖啡厅走出来个女人叫他,我瞄了一眼,是个身材极好的女人。
小孩对我说:“叔叔再见,妈咪叫我回去了。”
我又看着他一蹦一跳地跑去咖啡馆,也跟过去。天气很热,我要了一杯冰咖啡。端盘送来的正是刚才喊小孩的那女人。她脸上像挂着霜一样冷冰冰的,眉宇间有种历经沧桑的气韵,我不禁乐了,这是个有故事的女人,捉弄一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像你这么年轻漂亮的女人,结婚太早真可惜。”
她看着我,一点也不急着把手缩回去,淡淡的声音:“还需要什么吗?”
“没有了。”我松开手,自己加糖。
阳光从落地窗的窗格上反射进来,很耀眼。我付了钱跟她说不用找了,走出门时她跟了过来。
“有事吗?”我问她。
她走出门外几步:“你很有钱吗?”
回头,看着她那张饱含风情又俏丽的脸,忽然觉得她是那种沾满风尘的女人:“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我需要钱。”
有趣。我颔首一笑:“需要多少?”
“很多。”
“萍水相逢,我为什么要给你钱?你有什么可以卖的?”
“除了我自己。”她一点不避讳,眼光直白而豁达。
呵呵,我耸耸肩,可惜我不想惹麻烦。
“你对我有兴趣。”
我夹着烟的嘴一松,烟头差点掉下来烫着自己。真的很有趣,第一次看见如此“推销”自己的女人:“你经常这么做吗?”
“我不是鸡。”她挑起眉头,有些愤怒。
明白了。我掏出钱夹塞给她:“是人都会有难处,不用把自己逼得那么委屈。”走时我掐了一下她的手腕。
她蹙眉:“怎么谢你?”
我大步向前走,头也不回冲她摆摆手:“再说吧!没准哪天我想通了会来找你,钱我不缺,缺得是乐趣。”
后来我经常光顾这间咖啡厅,暑假没有多少学生,熟面孔更是见不到。她每次都给我准备巴西苦咖啡,再看着我一勺一勺地加糖:“喜欢喝苦咖啡却离不开糖?”
我抬眼看她今天的装扮,细细长长像一枝柳,腰很软,头发松松在脑后挽一个髻,绿色眼影,眼底有妖娆的雾。真不明白,这么个风情万种的女人怎么会沦落到单身妈妈的地步:“人生有矛盾才处处精彩。”
她笑一下,走开了。
熟了之后她也曾聊起孩子的爸爸。我问她:“那个男人为什么离开你?”
她摇头:“他走时没有留下一句话。”
“没告他?”
“我们没有结婚。”
“是个风流客?”
“不,我们在一起六年。”
“真稀奇。”
“有时候我们活着挺痛苦,都不知道为什么活着,也许彼此依靠是个安慰。”
“总之他没有责任心,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又上班很辛苦。”
“他走时不知道我怀孕了。”
“奇迹。”我还不明白什么是好男人的范畴,但是我想自己肯定不会那么差劲,如果我有了自己的小孩,不会一点都不察觉。
久久跑过来塞给她一块可可糖,又一蹦一晃跑开。
“怎么给他取这么个名儿?”我指指小孩。
“我找他爸爸,找了很久,也许以后还会更久。”
“哦。”了不起的女人,我心里真是这么想的,“还需要钱吗?”
“是的。”她垂下眼睑,眼神黯淡,“你没发现吗?这孩子是弱视,他的眼睛,需要视网膜手术。”
我心里揪一下,那小家伙的眸子漆黑无光,没想到这样还能蹦蹦跳跳……
“孩子总是快乐的,即使看不清……他还太小,感觉不到烦恼。”
我把口袋里的票子都拿出来放在她面前:“今天只带了这些,明天我再来。”
“不……”她推托。
“你需要。”我按住她的手,感觉到一个成熟女人的颤抖。
“我不想欠……”
“那就以后还吧!”我冲她笑,“不瞒你说,我是个败家子,一分钱没挣过,却连睡觉都在挥霍。这辈子还没做过什么好事,遇见你是头一遭。不知道这个算不算功德?”
她抬起明媚的眼眸注视我,眼底有流光涌动:“谢谢……你是个好人。”
我有点飘飘然,这辈子还头一次听见人说我好人,耳根莫名酥软一下,原来做好人滋味也不错。
第一次和房翎发生关系是去了她的出租屋,久久已经睡了。她给我倒水喝,我捏住了她的手,然后顺其自然。相比于年轻女孩儿的娇嗔冲动,她更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大汗淋漓之后我问她哪里可以冲凉,她嘴里咬着一根皮筋,双手拢起卷发:“洗手间公用的,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