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酒醉了全世界
对5000年传统农业大国——中国来说,粮食是至高无上的主宰。而酒又是由粮食酿成,是粮食的精魂。所以,酒——是流淌在民族躯体里的血液。自古以来,上至帝王将相,下至贩夫走卒,对酒都是礼敬和热爱的。王侯用酒祭天,平民用酒抒怀;文人借酒赋诗,武士借酒壮胆;男人因酒而沧桑,女人因酒而妩媚。酒香渗透在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男女老幼的死死生生。今天,酒依然是中国生活的当家调料,可寄寓期望,可表达祝愿,可沟通情感。中国酒,以浓烈的白酒和温醇的黄酒为首。白酒又有香型之分,酱香型酒如贵州茅台,浓香型酒如四川泸州老窖,清香型酒如山西汾酒,米香型酒如广西桂林三花酒,兼香型酒如贵州董酒,等等。
茅台酒是中国酱香型酒的鼻祖,传承了2000多年。早在公元前135年,今贵州省茅台镇一带出产的“枸酱酒”就使汉武帝为之惊艳。1915年,茅台酒参展巴拿马万国博览会,外人对土瓦罐包装的茅台酒不屑一顾。一位中国官员情急之下将瓦罐当众摔碎,顿时酒香四溢,震惊四座。茅台酒一举夺得金奖并从此蜚声海外。茅台酒产于中国西南山区、黔北赤水河畔的小镇——茅台镇。这里依山傍水,气候温润,水质优良,土质特殊,长养着酿造茅台的红缨子高粱和独特的微生物群。酿造茅台非此地不可,异地试制,无一成功。酿造茅台是忠于品质、不惜时力的过程,每年端午踩曲,重阳投料,讲究高温制曲、高温发酵、高温馏酒,历经九次蒸馏、八次发酵、七次取酒,然后封存三年以上方能起窖勾兑。一瓶醇香的茅台酒要经历五年才能酿成,成酒酱香突出、圆润细腻、柔和饱满、幽雅协调、回味悠长、空杯留香,不刺喉、不烧心、不上头、不伤肝,为茅台贪杯也无妨。茅台不仅是顺应天时、地利、人和的艺术酒、文化酒、历史酒,也是见证共和国诞生和成长的庆功酒、外交酒、友谊酒。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举行开国大典,茅台酒被确定为国宴用酒。1954年日内瓦国际会议,新中国在国际政治舞台上第一次亮相,便用茅台酒宴请各国代表和记者。许多国家的领导人都曾在中国品尝过茅台酒。尼克松总统为家人演示茅台酒燃烧的蓝焰,竟然引发小小的火灾。基辛格国务卿事后对邓小平笑谈:“你们差点烧掉白宫!”50多年来,茅台酒是国事的媒介,是国宴的主角,是当仁不让的国礼,是当之无愧的国酒,醉了中华,也醉了世界。
黄酒:岁月酿成的中国气质
黄酒与葡萄酒、啤酒并称世界三大古酒。它源于中国生活,也始终忠于中国生活。正如伏特加之于俄罗斯民族、清酒之于大和民族一样,中国独有的黄酒才是中国酒体中无法置换的血液。儒家讲究“中庸”,不偏不倚、恰到好处,“过”与“不及”都不是上乘境界。黄酒既不似白酒般猛烈,也不似啤酒般寡淡,是平和中正的典范。国人又推崇“和谐”,希望万物调和、共生共存。黄酒六味——甜、酸、苦、辛、鲜、涩,将红酒的甜、酸,白酒的苦、辛,啤酒的鲜、涩兼容并蓄,六味一体,天衣无缝。
黄酒品种繁多,有福建老酒、九江封缸酒、无锡惠泉酒、广东珍珠红酒、山东兰陵美酒、上海老酒、大连黄酒等。但“天下黄酒源绍兴”,绍兴酒是当之无愧的黄酒的领袖,已经成为中国黄酒的代名词。绍兴酒之所以冠绝群芳,与水有关。酿制绍兴黄酒的水取自会稽山上流来的鉴湖水,沿途砂石涤荡,水质澄清。再配以上等精白糯米和优质小麦,酿出的酒才有了“味甘、色清、气香、力醇,唯绍兴酒为第一”的声誉。绍兴酒依据甜度的不同又可分干型、半干型、半甜型和甜型。元红酒又称“状元红”,甜度最小,是干型黄酒的典范;加饭酒属半干型黄酒,在绍兴黄酒中声誉最隆;善酿酒以存储一年以上的元红酒代水酿成,属半甜型;香雪酒是甜型黄酒的代表。其中,坛装贮藏的陈年加饭酒又称“花雕”,因酒坛上雕绘着五色彩图而得名。而“女儿红”又是花雕中最美丽的一种。相传从前绍兴有位裁缝,在妻子怀孕时酿下几坛好酒,只等孩子出生时招待亲朋。盼子心切的裁缝最终却得一千金,一气之下便将酒坛埋在了屋后树下。忽忽十八年过去,裁缝的女儿长成了聪明俊秀的少女,被裁缝视为掌上明珠。出嫁之日,裁缝想起当年埋下的酒,启封开坛,惊觉酒香扑鼻、酒色醇红,“女儿红”就此得名。此后,江南家家效仿,得了女儿便在满月时泥封窖藏几坛好酒,静等十几个春秋,再用它送女儿走上花轿,走上乌篷船,走上自己的人生。再后来,得了男孩的家里也藏酒,盼着儿郎早日长大、高中状元,这便是“状元红”。用岁月酿成的黄酒,正如用岁月酿成的中国气质,古朴厚重,温和典雅。
四海之内皆爱酒
中国的少数民族,除了信奉伊斯兰教的穆斯林不饮酒之外,大多爱酒且善制酒,坚守“无酒不成礼”的待客之道。各族有各自的特色酒品和酒俗。蒙古族传统的酿酒原料是马奶。从夏伏到秋凉,是马奶的产季,也是蒙古族的“马奶酒宴期”。夏季草原上,有蒙古包的地方就有马奶酒飘香;有节日狂欢或亲朋欢聚的时刻就有马奶酒宴和敬酒歌舞。蒙古族认为,酒是食中精华,以酒敬客,一次要敬三杯。客人在蒙古包里醉倒是主人最为开怀的事情。没有好酒量,轻易不可与蒙古人论酒。藏族青稞酒用高原植物青稞酿成,有高度酒与低度酒之分,高度白酒可达60度以上。在藏民家饮酒,讲究“三口一杯”,即客人浅饮一口,主人斟满,客人再饮一口,主人复斟满,第三口时方能一口饮尽。如确实不能饮,可用右手无名指蘸酒,对空弹洒三次,意为敬天地神灵、父母长辈和兄弟朋友,主人便不再勉强。四川彝族用苦荞、玉米、土豆酿酒,酿成的酒第一杯敬神明,第二杯献长者,然后其他人方可饮用。纳西族的“客酒”以高梁、大麦、小麦酿成,除了奉客,也为初生的儿女封存,意义与江南的“女儿红”相类。独龙族将大米、小麦或高粱拌上药酒装入竹筒中酿酒,酿成的竹筒酒不分男女老幼,均分共饮。水族“肝胆酒”将猪胆汁注入米酒中而成,用它待客,表明主人愿与客人肝胆相照、甘苦与共。土家族的“甜酒茶”实则为酒,系将糯米或高粱煮成甜酒,再用蜂蜜与山泉水调和而成。朝鲜族的“岁酒”以大米为主料,配以桔梗、防风、山椒、肉桂等多味中药材,在春节饮用,以求辟邪和长寿。哈尼族的“新谷酒”以新打的谷粒炸成谷花泡酒,用以欢庆丰收。各族以酒待客的方式各异。苗族迎客设“拦路酒”,少则三五道,多则十二道。傈僳族待客时先以酒洒地,表示敬祖,接着自己先饮一口,请客人放心。壮族敬酒不用酒杯而用汤匙,主客各舀一勺,相互交饮。佤族人敬酒要将酒筒送到客人嘴边,客人复推向主人,主人饮一口,客人再一饮而尽。最妙的是彝族人,饮酒时干脆不分宾主,所有人席地围坐,一杯酒从众人手中依次传递,各饮一口,真是不分彼此,四海之内皆兄弟也。
源远流长的酒文化
国人爱酒,饮之有道。中国的酒德、酒礼、酒俗、酒习,同中国的酒香一起,构成了中国的酒文化。儒家讲究“酒德”二字,用酒祭天敬神、养老奉宾,都是德行。酒虽是粮食的精魂,但酒多伤身,酒醉误事,古人认为饮酒“以半为好”,提倡“饮随人量”,这也是儒家的“酒德”,是“中庸之道”在酒中的体现。酒中有德行,还有礼节。古时晚辈在长辈面前饮酒,要先行跪拜之礼。长辈命晚辈饮酒,晚辈才能举杯;长辈杯中有酒,晚辈便不能饮尽。宾主相酬,主人要敬酒,客人要回 敬,要起立“避席”,要互致祝愿。敬酒以三杯为度,受敬以饮尽为佳。今天,一些酒礼依然存在。中国的酒席上依然长幼有序,宾主尽欢。中国的酒俗丰富多彩。年头到年尾,杯酒不离手。新春伊始饮“新岁酒”,清明节饮“清明酒”,端午节饮“菖蒲酒”,七月半饮“七夕酒”,中秋节 饮“团圆酒”,重阳节饮“菊花酒”,冬至节饮“冬至酒”,除夕夜饮“屠苏酒”。一个人的一生,也始终伴随着酒香。
出生三天就有“三朝酒”,满月有“满月酒”,百日有“百日酒”,周岁有“得周酒”,生日有“寿酒”,婚嫁有“喜酒”,亡故有“丧酒”。此外,造房有“上梁酒”,乔迁有“新居酒”;迎来有“接风酒”,送往有“饯行酒”;农家有“插秧酒”、“丰收酒”;商家有“开业酒”、“分红酒”;军人有“出师酒”、“庆功酒”。无酒不成席,无酒不成礼,无酒不成欢。古人饮酒,要行酒令。酒令有雅令和通令之别,雅令以吟诗作对为主,通令则以划拳猜数为主,席间或文采飞扬,或兴致盎然,酒的意义便远远超出了品饮本身。今天,各地的酒席上仍然活跃着各色通令,内容不尽相同,但主人“劝君更进一杯酒”的热心却是一样的。休怪国人劝酒成风;这酒是天赐的美物,怎可不敬献嘉宾?
酒吧的东方神韵
酒吧,虽是舶来文明,在酒文化源远流长的中国却有着全新的演绎。今天,泡吧已成为时尚人士不可或缺的生活方式。一个另类的“泡”字,透露着一点点闲适,一点点惬意,一点点慵懒,甚至一点点颓废。北京是酒吧最多的中国城市。形形色色的酒吧,大至600平米,小至20平米,主题各异,风格鲜明。每当夜色降临,酒吧里便悄然汇聚起这个都市里的白领、知识分子、自由职业者、艺术家、音乐爱好者、大学生和出于各种理由的有闲一族,或成群结队跟随重金属纵情摇摆,或两两三三把酒浅酌喁喁轻谈。以年轻的社会精英力量为核心的亚文化地带在酒吧里繁衍生息。上世纪90年代,两个留日归来的年轻人在外籍人士密集的北京使馆区始建第一家酒吧。那时的酒吧仅仅超市里供应各种品牌的葡萄酒,吸引顾客购买。
是在华外籍人士、留学生和少数文化界人士出入的场所。但很快,酒吧被中国人迅速接受,并创造性地纳入了中国现代城市文明之中。而在使馆区附近迅速崛起的酒吧群,形成了后来声名远播的三里屯酒吧街。今天三里屯仍旧是北京夜生活的重要营盘,而更多的、个性更加浓烈的酒吧也在北京遍地开花。什刹海一带的酒吧将时尚落户到了传统里,砖瓦斑驳的四合院与光影迷离的鸡尾酒相安无事,还有什刹海里悠悠荡荡的莲舟、灯影、琴声,酒不醉人,人已自醉。工人体育馆酒吧区热力张扬,朝阳公园酒吧区理性安详。七九八工厂酒吧区聚集着前沿且庞大的艺术家群体,元大都酒吧街临水而建,恬静得仿似回到了800年前的元代酒肆。酒吧进入中国后,不仅是“精英化”、“流行化”的,也是“本土化”、“风格化”的。心仪者众的酒吧大多是主题鲜明的。音乐主题的酒吧为数最多,摇滚、爵士、乡村??酒吧里盘桓着人数众多的、才华横溢的歌者。此外,以电影、绘画、雕塑、收藏,甚至动漫、军事、中国功夫、行为艺术为主题的酒吧,网聚着一批批志趣相投的时尚人士,为酒吧打上了各色中国当代时尚文化的烙印。北京以外,上海的茂名路、广州的沿江路、西安的德福巷、杭州的南山路、长沙的解放西路、苏州的十全街、沈阳的三经路、南京的1912,都是一方酒吧文化的圣地。在游人如织的西藏、云南、广西等地,酒吧文化更是与当地的民族特色相得益彰,呈现出西方文化与东方风情的奇妙融合。酒吧里永恒的主题自然是酒。在各种酒类中,酒吧消耗最多的当属啤酒。今日的中国,以70年代生人为代表的社会主体力量对啤酒的认同和喜爱已超过了白酒。如今,中国已是世界第二大啤酒生产国。各地啤酒品牌繁多、各踞一方,北有“哈尔滨”,南有“珠江”,西北有“黄河”,西南有“重庆”。传统的“青岛啤酒”,建厂百余年,是中国啤酒工业的活的编年史。后起之秀“燕京”在北京人缘极好。北京人爱将普通燕京啤酒简称为“普京”,餐馆里常有此起彼伏呼唤邻国总统的声音。除了爽口的啤酒、绮丽的鸡尾酒、刚烈的伏特加、柔绵的朗姆酒、甘醇的威士忌,红酒也是很多品酒者钟情的选择。中国人酿造红酒的历史可追溯到西汉(公元前206年—25年)时期。唐朝(618—907)是中国古代红酒酿造的辉煌时期,诗人王翰的一句“葡萄美酒夜光杯”成了古代中国红酒业的最佳佐证。明朝(1368—1644)时,李时珍也曾多次在《本草纲目》中提到了葡萄酒的酿造方法和药用价值。今天,中国的葡萄酒工业发展迅速,张裕、长城、王朝等品牌也为世界所知晓。吉林的“通化”和甘肃的“莫高”更是出产品质上乘的冰葡萄酒,被视作酒类奢侈品的代表。对今日中国人而言,饮酒不仅是一种消费时尚,也是一种生活情趣、一种情感交流,既古老又前卫,既传统又开放,既亲切朴实又多姿多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