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生活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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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逸乐有道(1)

伴奏中国生活

维也纳的金色大厅,年年奏响雄壮欢快的《拉德斯基进行曲》。1998年的农历新年,金色大厅里的《拉德斯基进行曲》中却流淌出了东方神韵,这是来自东方古国的天籁之音——中国民乐。在那一年,东方音乐倾倒了西方世界。时至今日,中国民乐的足迹几乎走遍了全球各地。自古以来,无论婚丧嫁娶还是丰收节庆,中国传统乐器的悠扬乐声一直都是中国生活最好的伴奏。以各种打击乐器为主的“锣鼓乐”节奏鲜明、热烈活泼;以各种弦乐器为主的“弦索乐”婉转抒情、清新雅致;以弦乐器和管乐器合奏的“丝竹乐”风格细腻,如江南丝竹;以吹管乐器和打击乐器合奏的“吹打乐”风格粗犷,如西安鼓乐。它们是中国音乐文化的经典,也是中国生活的忠实伴侣,其中饱含着中国人的喜怒哀乐。在流行音乐席卷全球的今天,民乐在中国仍然拥有众多爱好者和传承者。各地的民乐演出此起彼伏,从来也不缺乏听众。传世名曲如笛子曲《梅花三弄》、琵琶曲《十面埋伏》、民乐合奏《春江花月夜》,千年流传、百听不厌。古筝、二胡、扬琴、排箫……中国父母常常在儿女幼年之时就为他们选一样民族乐器开启童智。民乐成了好几代中国人开启传统文化大门的第一把钥匙。民乐在戏曲和曲艺中也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戏曲中的“文武场”便是由传统乐器组成的乐队伴奏。“文场”以弦管乐为主,有胡琴、月琴、三弦等;“武场”以打击乐为主,有板鼓、小锣、大锣等。民间戏曲票友多兼通一点“文武场”的技能。公园里常常可见矍铄老者操着一把京胡咿咿呀呀地吊起嗓子来。各种曲艺形式往往缺不了民族乐器:苏州评弹离不了小三弦和琵琶,京韵大鼓、山东快板、安徽琴书更是以民族乐器来命名的。各地乡间的锣鼓班子也是民乐的另一番精彩演绎。锣鼓班子的成员都是朴实平凡的村民,吹拉弹唱的手艺都是农闲时自己练就的,逢着插秧、采茶等重要农事,或是婚丧、添丁等红白喜事,就在田间地头、房前屋下,吹吹打打,热闹非凡。安塞腰鼓是黄土高原上广泛流传的一种民间腰鼓,热烈、喧腾,充满了原始意味和乡土气息。陕北一带的乡村,几乎村村有鼓队、家家有鼓手。逢年过节,陕北汉子们打起腰鼓来,气宇轩昂,吼声震天,地动山摇。而江南一带的女孩儿家仍有不少自幼操习古筝。扬州二十四桥的中秋夜,年年有古筝齐奏伴随月光流淌,此情此景,让人不由感叹,“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纹枰论道

琴、棋、书、画,是中国古代文人雅士一生的四件大事。其中,琴尚淡泊,书画尚性灵,唯有棋是求胜心切的。棋中有世事人心的博弈,有金戈铁马的厮杀。棋之一道,在古代中国,有围棋,有象棋。一个是政治家的智慧,一个是军事家的游戏;一个深居宫院,一个驰骋民间。关于围棋的最早记载出现在春秋时代(公元前770年—前476年)。历代围棋的棋盘,经9线、13线、17线,直至今天形成横竖各19线的固定规格。棋盘为方,棋子为圆,寓意“天圆地方”;棋子分黑白,寓意阴阳;棋盘共361个点,约等同于一年的天数;天元一点隐喻万物始于一,九个星位暗合九宫之数;四个象限寓意一年四季,每个象限约有90个落子点,约为一个季度的天数。一张围棋棋盘就是一幅神秘的星象。行棋时黑先白后,双方轮番将棋子置于棋盘的交叉点上,运用吃子、打劫、做活、围地等手法,经开局、中盘、收官三个阶段,以活子围住的地域大小判定胜负。看似宁静淡泊,实则惊心动魄。围棋在南北朝(420—589)时传入朝鲜半岛,唐朝时传入日本,如今已风行亚太。在世界范围内,围棋也是一项魅力四射、倍受关注的文化遗产。古人称下棋为“对弈”,又称“手谈”,是神思的碰撞和心智的交融;所以围棋历来为尚权谋的帝王和尚风雅的文人所爱。唐玄宗和宋太宗都是好弈之人,搜罗全国各地的棋手奉养于宫廷之中,并为他们设专职,古代围棋因而有了“国手”。东汉史学家班固,三国政治家曹操,北宋文学家范仲淹、欧阳修、司马光、王安石、苏东坡,也都是围棋高手。

象棋的发源同样久远得难以追溯。与动辄出入宫闱府第的围棋相比,象棋更多地长养在民间。士人在书斋中摩挲着玉石的围棋棋子,农民、工匠和商人却在市井摆开无数象棋棋局,自得其乐。象棋棋盘九纵一横,共有90个交叉点,被“楚河汉界”分为相等的两部分。两方将帅坐镇于“米”字方格的“九宫”之内。象棋棋子共有32枚,分为红黑两组,双方各有二车、二马、二炮。红方有一帅、二仕、二相、五兵;黑方有一将、二士、二象、五卒。行棋时,将帅只能在“九宫”内进退或平移;仕(士)只能走“九宫”的斜线;相(象)走田字格的对角;马走日字格的对角;车可前后左右所向披靡;炮吃子时须隔一子;兵(卒)过河前只能前行,过河后可平移。执红者先行,轮流出招,以吃子为取胜的主要手法,直至一方将帅被困,判定输赢。围棋重在打围,象棋却重在吃子;围棋棋盘渐满,象棋棋盘却渐空;围棋尚谋略,象棋尚拼杀;围棋是“于无声处听惊雷”的华丽,象棋是“何须马革裹尸还”的壮烈。

今天,围棋依然是少数人的游戏。13亿国人中,职业围棋选手不过数百人。中、日、韩围棋高手年年在国际赛事上捉对厮杀。象棋却是百姓生活的忠实伴侣。公园里、树荫下,常见两人对弈,数人观战。众人可能素不相识,只为一局残棋,便可推心置腹,流连忘返。

脸谱下的粉墨人生

在城市的剧院、戏楼、茶社,在乡村的场院、旷野、滩头,有一种演出从来都座无虚席。台上常常只有一桌二椅,演员们长靠短靴、长衫水袖,勾着五色脸谱:奸邪的白脸、忠勇的红脸、暴躁的蓝脸、刚直的黑脸,鲜活动人,爱憎分明。表演更是写意的典范:抬腿上楼,楼就在脚下;伸手推窗,窗便在眼前;策马只见马鞭;行舟只见舟楫;千军万马的厮杀,只见满天花枪的飞舞;一个“圆场”便关山飞渡,一段独白便岁月荏苒。这便是中国的戏曲艺术。中国戏曲的剧种繁多,几乎各地都有独特的地方剧。江苏有昆曲,陕西有秦腔,浙江有越剧,河北有梆子,安徽有黄梅戏。其中,京剧是中国戏曲的魁首,论剧目之丰、名家之众、戏迷之多、影响之广,无出其右者。从古至今,戏曲不仅是一种艺术形式,也是一种生活方式,使戏曲艺术传承至今的不仅有那些艺术造诣精深的“名角儿”,还有不计其数的民间“票友”和戏迷。“票友”是戏曲界的行话,指会唱戏却不以演戏为生的戏曲爱好者,兴起时也登台,但只为自娱和娱人,决不取报酬。昔日中国戏坛有不少名票友,“唱、念、做、打”的功夫甚过台上的“正角儿”。许多名噪一时的票友都出身名门世家,本就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又不为生计而献艺,艺术风格往往更为清新雅致。今日,票友的各类活动丝毫不逊色于专业剧团。在各大院校中,票友们以校园为舞台,常常是师生联手,粉墨登场。在街道、文 化馆、少年宫,长者年过八旬,幼者不足八岁,四世同堂,切磋技艺。在公园、茶社、街边、亭下、绿地、廊前,票友们一把京胡,立地开唱,声透云霄,自得其乐。今天,戏曲票友不分民族、不分国籍、不分肤色,许多在华留学和生活的外国人也为中国戏曲的魅力所倾倒,他们不仅看戏、听戏,也学戏、演戏,穿上行头,勾起花脸,一个“亮相”,一声“响堂”,充满了中国韵味。在中国,除了有众多以唱戏为乐的票友,还有更多的以听戏为乐的戏迷。旧时,上戏园子听戏是时尚的娱乐方式和高雅的待客之道。戏园子一侧为舞台,一侧为厅,三面环楼。厅中设条凳、八仙桌,楼上有官厢雅座,达官贵人都要登楼入厢以示地位尊崇。听戏本是一项价格不菲的逸乐,除了门票,瓜子、茶水、热毛巾样样有价,叫个好、捧个场也是要打赏的。今天,听戏不再是富人专属的娱乐,戏园子里八仙桌凳、品茗听戏的传统却原汁原味地留存下来。此外,戏曲早已通过电影电视走进了千家万户。电视上有为戏迷专辟的戏曲频道,而且每到年节,各类综艺晚会中必少不了戏曲节目。经典唱段还被灌成唱片、制成影碟,成为可以永久保存、反复玩味的音符和影像。戏迷们戏瘾来袭时,足不出户就能看那英气逼人的武生耍起长枪短棒,听那青面獠牙的花脸吼出气冲霄汉,看那婀娜多姿的青衣踮起莲步细碎,听那正气凛然的老生吐出字正腔圆。

百样曲艺演绎平凡悲喜

说和唱是传情达意最直截了当的方式。中国民间说唱艺术千百年来生生不息,传递着平凡生活的悲喜。说的有相声、评书;唱的有大鼓、清曲;似说似唱的有快书;又说又唱的有琴书;还有说唱中兼有舞蹈的如二人转、莲花落、凤阳花鼓等。民间说唱在历朝历代始终只是博人一笑的“伎俩”或“杂耍”。宋代(960—1279)的勾栏瓦肆里,说唱艺术在歌舞、杂技的边缝里顽强地繁衍。近代,北京的天桥、南京的夫子庙、天津的报国寺、上海的城隍庙里,上演着无数民间说唱艺人的艺术人生。建国后,这些流布于民间的说唱艺术统称为“曲艺”,并自此从市井走上了舞台。据说,如今仍然活跃在民间的曲艺品种约有400个。相声是曲艺当中带给人们最多欢笑的一种。正如许多相声段子的开场所说:“相声是一门语言艺术,讲究的是说、学、逗、唱。”相声演员要能说会唱擅模仿,还要会制造笑料,即“抖包袱”。相声有单人表演的“单口相声”,有两人合作的“对口相声”,也有众人合说的“群口相声”。对口相声是今天最常见的形式,两人一为“逗哏”一为“捧哏”,你一言我一语,分工不同,幽默的品格却是一样的。近代以来,相声界名家辈出,相声艺术也深入人心。京津一带的茶馆戏楼里,活跃着庞大的相声表演队伍,也盘桓着庞大的相声爱好者群体。评书流行于中国北方,多是对历史演义或侠义故事的讲演评说。一把折扇、一块醒木,唇舌之间,天雷地火、文韬武略都能绘声绘色、惟妙惟肖,如在眼前。

评书故事多是长篇,那一句“且听下回分解”不知急坏了多少忠实的“书迷”。苏州评弹流行于江、浙、沪一带,演员自弹自唱,弹的是小三弦和琵琶,用的是苏州方言,吴侬软语唱着吴越小调,水乡风情便扑面而来。此外,双簧滑稽;单弦婉转;山东快书轻快活泼;京韵大鼓苍凉悲壮;东北“二人转”既说且唱,载歌载舞,热烈高亢,诙谐俚俗,一如东北人所言:“宁舍一顿饭,不舍二人转。”生活是曲艺的养料,曲艺又是生活的调料,各地曲艺在大江南北流传至今,或浓烈,或清淡,或热辣,或悠扬,一方水土总有一方精气神,一方曲艺总有一方风情。

一个筋斗翻过天涯

河北省吴桥县是中外驰名的“杂技之乡”。走在吴桥县境,倘若有人忽然在你面前翻了个筋斗,千万不要讶异。吴桥人说:“上至九十九,下至刚会走,吴桥耍杂技,人人有一手。”吴桥杂技有2000多年的历史,杂技艺人的足迹遍布世界各地。杂技深受中国人的喜爱,从除夕夜的精神大餐——春节联欢晚会,到江湖艺人搭台设摊的民间庙会,都少不了杂技的身影。在剧院,在广场,在餐馆,在街巷,有时是多至百人的杂技荟萃,有时是少至一人的即兴献艺;杂技艺人四海为家,走到哪里,便把高潮迭起的惊叹和连绵不绝的笑声带到哪里。中国杂技中同样蕴含着中国人的秉性:并非一味求险求奇,却以柔韧和稳健见长。“叠罗汉”原是民间传统体育游戏,由多层盘腿而坐的罗汉组成造型。杂技艺人将各种绝技引入“叠罗汉”中,椅上叠椅,人上叠人,在空中翻转、倒立、腾挪展闪,甚至口衔烛台或大抖空竹,靠的是精妙的力道和千锤百炼的功夫。走钢丝更是动中求静、险中求稳的极致。观者常常为之战栗,表演者却如老僧入定一般,丝毫不为外物所动。“蹬技”是中国杂技中的一项绝活,多由女艺人表演,所蹬的物体包罗万象,从绢制的花伞到木制的八仙桌,从圆形的酒缸到长型的竹梯,甚至百十多斤的活人,都可被蹬得上下翻飞或极速旋转,只见影影绰绰而不见物象。中国杂技又是充满生活气息的艺术,所用的器具常常是平凡无奇的日常用品,如碗、碟、坛、罐、鞭、绳、伞、帽等。“转碟”是中国杂技的传统节目,用长约1米、粗如铅笔的杆子顶着瓷碟旋转,双手同时可转动数十个碟子,如迎风而立的荷叶,赏心悦目。中国人喜爱杂技,也敬重杂技艺人。杂技艺人都是自幼学艺,尝尽艰辛,历尽磨难,才练就一身过人的功夫,是名副其实的“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把“鹞”和“鸢”送到遥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