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管理狼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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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让对手入‘局’,给自己下‘套’ (6)

我说:“我们过得真不是日子,快三十岁的人了,天天在外面东游西荡,没个家,没个口的。”

王立成立即表示赞同:“是呀,有的时候我真想辞职回家。可是回去之后到哪里找工作呢?刚毕业的大学生一年比一年多,没有工作找不到饭吃的也一年比一年多。至少现在我们的收入好歹还过得去。”

他的话增添了我的伤感,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除了陪客户吃饭,送礼,花钱,我现在已经是废人一个。每天一睁眼就不想起床,工作不想干,出门就打车,花钱不眨眼。

王立成似乎很有同感,两个男人无语对饮。工作、女人、家庭、生活,太多的东西让人感到困惑。我很想告诉王立成,我也有个儿子要出生了。可我没有勇气这么说。因为一个既没有良心也不负责任的男人,也就没有资格当爸爸。

王立成一个晚上都在不停地给老婆打电话发短信。我也给英子发了条短信:“我们结婚吧,为了小孩!”

英子的短信是:“虽然我现在一个人,但我还是觉得自己可以养这个小孩,我暂时不需要你。”

“那你就永远不要联系我,可以做到吗?我想忘掉这一切。”

“王八蛋!”

我们总是这样不到两个回合就吵架。我很羡慕王立成。虽然他也天天担心,但是他有即将初为人父的喜悦。而我却只有无穷的烦恼。我从小就没有父亲,更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像我一样从小失去父亲。我突然想起周星驰的一部什么电影,那里面有一个家族,8代乞丐。也许这也是真实的故事。一个人过什么样的生活,就会遗传给他的后代。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曾经计划25岁结婚,但今年我已经28了,婚姻离我还很远。很多女人说我只适合当情人,说我没有安全感。也许她们说的是对的。但是,她们也找不到几个理想的男人,至少在我身边是这样。有人说:男人和女人组成了一个游戏的圈子,你哄哄我,我哄哄你,最后结婚是妥协的产物。一直以来,我沉迷于这场游戏。于是,我没有幸福,只是在不断的放纵过后,被空虚所萦绕。

陈少兵和周海从澳大利亚凯旋。我和王立成为周海接风。周海告诉我整个行程的大致情况。十几天时间,总共的花费达到惊人的100多万元。如此高的开销,原因之一是一行人马从不吃团餐,一到城市就直奔当地出名的餐馆,当然晚上的娱乐也应有尽有,竭尽丰富。

我并非为100多万元吃醋或心疼。我的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觉得陈少兵组织的这次出游并不成功。

潘总回国之后,30万线汇接局招标正式开始。除了国内的企业之外,几家国外的产商也有意参与。不过,梁总提前发话,这一次交换机的价格是在300元以下。那几家国外企业就撤出了,因为他们的心理底线比较高,低于400元的价格是不予考虑的。很多时候,我挺佩服外国公司的气度——低于400元不予考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要求销售人员的,难道他们不要考虑生存压力?难道他们没有任务吗?社会发展很快,有的时候,上半个年头,国外设备还有些优势,但是到了下半年,国外设备连参与的可能都没有了,比如贝尔。他们前期市场份额还是不错的,但是在售后服务上,他们与国内的中为、华兴就没有办法抗衡。总工曾经说过一件事:贝尔上海公司的产品若出了问题,公司会先打电话来询问是什么问题,然后做问题分析,查找是谁造成的问题……而华兴、中为碰到这样的情况,第一件事是到现场解决问题,然后才分析问题。

实际上,这次30万线汇接局的招标就是冲着华兴与中为来的,像贝尔这种类型的公司基本不在考虑之列。

招标的第一步是交流,由供应商派人宣讲自己公司的产品优点,以及具体组网方案。华兴对这个环节一贯很重视,现场的气氛也很好,但这只是第一步。

紧接着是点对点应答。具体说来,就是网信根据自己的需求,针对交流宣讲中的某些环节进行询问,而供应商则必须作出回答。所有的答复将来都要写入合同。这时候,假如供应商搞定了客户,那么客户就不会提太多为难的问题;假如情况相反,那供应商就极有可能面对刁难。

市场需求总是远远高于实际应用。虽然我们的研发队伍强大,但是我们一样永远满足不了市场的发展。客户开动思维张张嘴的一个新点子,很有可能就成为我们研究所兄弟几个月的高强度加班工作。

其实,按道理说,目前华兴和中为的设备都已经相当成熟,应付网信的正常使用都不会存在问题。而在这种情形下的点对点应答,则演变成华兴与中为之间互相攻击对手的较量。两家公司在网信内部互找枪手,然后在点对点应答现场故意针对对方公司的不足发难,以引起领导或其他部门的认同。

我没有提前找枪手。我几乎忘记了这么一个重要的细节。前几个月,这样的情况不可能发生。我现在对工作已经不是全身心投入了。公司的其他人当然更没有培养枪手,因为陈少兵不懂,而周海、王立成从来不考虑这类问题。

好在华兴的工程师是一流的。他们在对方两名枪手的轮番攻击下都挺住了。不过,对方的枪手也有问题,因为他们的提问实在也太一般。也许他们专业水准根本就不够。

考试的前两关,都有惊无险地通过了。

第三关也是最为关键的环节——报价。不过,时间已经是9月份的末尾几天,最终报价必然要等到国庆节之后。从产品线方面来海滨市的工程师有点着急,一副心神不宁想要离开回家休假的样子。王立成一天到晚心不在焉地不停地给老婆发短信。

陈少兵应付任何问题的日程安排永远一成不变——开会。产品经理说,假如能提前把中为的报价弄到手,那一切就好办了。王立成的意见是参照本公司的最低价,以及全国最近一次招标的公开价报出一个价格。讨论进行了半个多小时,结果是报出公司目前的最低价,或者参照这个基础,加20元。谁都知道,这样的价格公司将损失很多利润。这当然不是华兴所希望看到的。特别是,华兴借货五千万,把15万线的交换机放在网信已有3个多月。对于很多企业来说,五千万就可以改变它们的命运。

陈少兵一言不发。我知道他此刻说不出什么,因为他什么也不懂。这是他第一次面对大项目招标。

我还没有发言。突然,手机来了一条梁总的短信。短信很简单:十一别放松,很关键。我看着这句话琢磨半天,似乎明白了点什么。我走到陈少兵身边,给他看了这条信息。陈少兵还是比较聪明的。他立即宣布,从现在开始,没有他的同意,谁都不能离开海滨市办事处。他的这句话像沉闷会场的一声枪响,会议室里马上响成嗡嗡一片。不少人已经提前购买了30日当天的飞机票、火车票,大家都准备在最后一天找机会提前溜掉,现在这个念头成为泡影。

陈少兵随后发话,不管用什么手段,务必在节前最后几天拿到中为的报价。他特别提到周海和我。因为周海负责网信财务,我则负责梁总。我们最有可能获得中为的报价。

周海如何运作我没打听。不过,我马上就去见了梁总。我和她开门见山地把话题集中在价格上。梁总再一次询问华兴的报价。说实话,我没有报价的权利,但我有个缺点,同时也可以称之为优点:我总是喜欢把自己当成老板和她谈价格。我大体知道我们的价格底限,也知道我们的期望。我们的底限是250元,我们的目标是300元。而目前的市场公开价是380元。我告诉梁总,我们期待的价格是300元。

梁总先前多次提及她所要的价位——200元。这当然不是真话,因为200元是明显不可能的事情。她之所以这么说,反映出两点意图。一是网信不准备多花钱,希望我们在380元的市场价格基础上降价。二是具体能降价多少,他们心里也没底。

梁总说,她希望我们报价能在300元以下。

我又问她,只要300元以下就可以了么?她回答是的。

其实她已经告诉我网信能接受的最终报价,那就是300元。我和她会心一笑,彼此都不再讨论这个问题了。

从梁总办公室回来,我一直把这次谈话藏在心里。我不会这么早就把结果交给陈少兵。因为我可以预测,无论我汇报什么,陈少兵都不会认同。他要么不相信,要么就是又产生另外一些想法。陈少兵每天至少来3次电话,开口就问,对方报价的事弄得怎么样了?我的回答无一例外是,再等等吧。他的主意全是行政意义上的馊主意。我们自己都没有报价,别人怎么可能提前这么早报价?我们打听中为的报价,可人家也不是吃素的。

9月30日下午,办事处会议室继续开会,一帮人苦着脸,神情肃穆地等待陈少兵来发脾气。所有的人都知道,这几天来的工作没有进展。陈少兵果然铁青着脸进来,让大家发言。每个人都要详细发言。其实他知道每个人的工作进展,那就是毫无进展。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明知道结果,仍要让每个人汇报。他就是这样的人,故意摆领导架子,三五七九地开搞,最后发飙。

没有人领头发言,大家都在练气功似的凝神屏气……

我的电话不合时宜地突然响起来。所有人把目光都注视到我的脸上,陈少兵开始皱眉头。来电显示是总工的号码。我故意大声地说话。

“总工,国庆节快乐,您好呀。”

“哦,你还在海滨市吗?”

“在的。”

“很好,三点之前能来吗?临时点对点应答。几个大领导都在场。”

“我们马上到。全体人员都待命呢。”

……

我挂了电话,对目瞪口呆的陈少兵说:“网信要求每个公司现在去做最后半个小时点对点应答。”

啊!会议室里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要知道,明天就是国庆十一长假。一般公司的技术人员和交流人员全都回家去了,网信却突然来这一手。不过,我们华兴项目组的所有成员都还在。这就是梁总那条短信的功能,换句话说,这是我的功能。陈少兵带着一干人马去澳大利亚开销一百多万,并没有产生什么实质性作用。

我们很快坐到了网信的会议室里,中为和其他公司只是象征性地到场几个人。我特别注意了中为的位置,他们只有销售而没有技术人员。中为的销售都是海滨市当地的,所以能及时出现,但技术支持全都回家了。网信似乎特别重视这次例外的点对点应答。潘总来了,三个副总来了,总工、各部门的主任一个不差。

华兴的全班人马对每位领导的提问对答如流。现场几乎成了我们的技术展示。

我的心情无与伦比地好。

又逢长假。

没有长假的时候,天天希望假期。现在假期来了,却茫然不知道去哪里。这大概就是职业带来的困惑。在华兴工作这两年,几乎和所有同学、朋友都断了联系。老同学升官的升官,结婚的结婚,只有自己还在浪荡。和女人的关系一团糟,和男人之间的交往也仅限于利益,或合或分,一旦安静下来的时候,竟然连一个可以打电话聊天的朋友也没有。

我漫无目标地随意上网找到一个自助旅游团体。他们的十一目标是穿越神农架无人区和登山。这些项目冒险而刺激,因此吸引了我的眼球。我报名参加了。以前常在电视中看到诸如此类的活动遇险,不知道这回会不会轮到我。出发前,我认识了一个女孩,还单独约她喝了咖啡。她也是第一次参加帐篷背包旅行。我们结成临时伴侣,说是互相帮助,其实是看看有没有进一步帮助上床的可能。出发前,同在一个城市的乌合之众集体聚餐,然后乘飞机,坐大巴,又经过徒步地穿越,最后来到无路的无名山脚下。我们在摇摇欲坠的帐篷中过了第一夜,沥沥淅淅的小雨一直陪着我们。

登山的时刻终于来临。我开始觉得背一点行李不成问题,没走多远,呼吸渐渐沉重,最后竟疲惫得抬不起脚。许多看似强壮而第一次登山的男人,都倒下了。我渐渐明白,登山与人生的历程多么相似。开始意气昂扬,逐渐亦步亦趋,而只有克服了自己的呼吸与极点,才能去领略登山的魅力。每多走一步,看到的风景都是不一样的。我甚至还看到了黄鹿。这一天,我们走了十公里,最后在半山腰扎营。

天地很快被黑暗所笼罩。山风很冷,地面是硌人的石头,我正担心自己睡不着,可是不料8点钟不到,我便跌入睡眠的深渊里。这是我十年以来最早的一次入睡。与我结伴的女孩就躺在离我不远的身旁。没有梦,没有情欲,没有语言,只有深深地沉寂。我都忘了有多久没有这样单纯地睡过了。

第二天醒来,发觉帐篷打不开了。外面有人喊下雪了。一个伙伴帮我敲开凝结帐篷的冰块。我出去一看,天地一片花白。昨天山下还三十几度,但今天山上下雪了。领队从安全角度考虑,决定原地休息一天。知道名字的、不知道名字的陌生朋友都开心地聚在一起,在这半山之间跑来跑去。我和他们一起暂时忘却了烦恼与不安,躲到这仿佛是与世隔绝的山中来。人生需要逃避,难道不是么……

网信的招标,一般从几个方面来权衡。假如是新业务,首先需要测试,比如我们曾经失败过的传输项目。测试之后,有技术招标与商务招标。技术招标是对供应商技术特点与维护能力的一个排名;商务招标是对供应商报价的排名。这两项排名只是大体分出供应商的优劣,并不是最后的中标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