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清徐徐抬头,淡淡道:“太后让奴婢滚,奴婢便滚了。没有太后的吩咐,奴婢不敢私自挪动半分。”她承认她逞一时之快,可心中那股气憋的是在难受,想她哪处都犯不着太后,为何太后每次都给她苦头吃,这样的老女人,她看着就厌恶。
太后像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面色从未有过的铁青,傅雯上前道:“太后娘娘叫你快给皇上诊治呢,你还跪在这里干什么,快起来啊。”
那日傅雯随带的宫女没有朝她行李,她不计较,顶多心中不快罢了。可今天她连着太后都犯,害怕这个傅雯做什么?起先觉得傅雯为人不做,现在看来,只会溜须拍马的狗奴才而已。长孙清看她娇艳的面庞,睇她一眼:“太后娘娘还未说,你这个做奴才的就抢着说,比奴婢还不知礼数。”
太后霍然站起来,怒气横生,不怒反而笑道:“好啊好啊,好极了。仗着皇上对你的佛照,你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谁是主子了是吧。”
傅雯早已难堪的站在一旁,面色变幻莫测,听见太后这么说,显然是袒护自己,心中微微一宽。长孙清无视太后的怒气,缓缓站起身来,绕过太后,取出细长的针,给皇上施针。
那样的女子,竟然能有如水的气势。就连此时的的太后,也不仅生出一丝赞赏,当然,她很快明白,那全是目中无人的结果,所以,她更气。
第三针时,皇上已经幽幽转醒,德安喜道:“皇上醒了?皇上啊!”
太后也扫方才的怒气,快步上了卧榻旁,牵着皇上的手,露出慈母的笑容:“皇儿,你醒了。”终归如何,长孙清眼中此时的太后是个母亲,担着天下重任的母亲。
“太后放心,皇上无碍。”收起针袋,长孙清退至一旁,太后不免有些惊愕,长孙清言语中的关心她岂能听不出来?
宜妃、德妃、淑妃和贤妃前脚纷纷赶来,就见张将军来报,众人面色各异,长孙清被禀报的小太监给扰的心神一晃,不小心别针尖扎上,刺心的疼痛传来,长孙清看着是指流出血珠,出神良久。
张将军一身戎装,踩着吭哧的步子走来,叩首道:“皇上,臣在太子府搜出这个。”门外进来一侍卫,手中恭敬呈上一包裹。张将军接过包裹一打开,就见一件明黄色的……龙袍!
皇上面色死灰,忽听一声:“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长孙清急忙取出针,找准穴位施针。手微微轻颤,那明晃晃的龙袍刺目了所有人的眼。
皇上敛了神情,咬牙切齿道:“把朕的太子找来。”
“皇上啊!”太后转醒,喊了这么一句便拿起手帕哭起来,傅雯一旁轻语安慰。
这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宜妃神色最为沉着,朝张将军道:“这件龙袍可是在太子府上搜出来的么?”
张将军点头:“是。”
太子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便被侍卫带上邵阳殿,一向春风得意的太子,素来意气风发的太子此时仿佛一疯狂的疯子,跌跌撞撞的进了邵阳殿,嘶喊开脱:“父皇,儿臣是冤枉的,儿臣冤枉啊。儿臣没有做出这样的是来,那龙袍不是儿臣私藏的,不是的。”
所有人看着年少轻狂的太子手脚并用的爬上卧榻,被皇上一甩滚落一旁,太后坐在卧榻边泪流不止,听见太子口口声声叫着:“皇奶奶”。心都要碎了。
宜妃当机立断的跪下:“请皇上三思,此事必定另有隐情,还望……”
“够了!”帝王气势瞬间凝固化为一声暴喝,大殿比那夜色还要的宁静。众人不敢直视天颜,纷纷跪满一片,太子浑身颤抖的发不出话来。
“都给朕退下,朕有事和太子商议。”
那夜,过后,隔天,太子被废黜。雍治年四十五年五月十八日。
听说廉亲王、二皇子、七皇子和九皇子在外跪了一下午,长孙清病歪歪的躺在卧榻上,听着这消息,也只是一笑置之。菲儿问道:“长孙大宫女笑什么?”
长孙清未说话,只是盯着窗外瞧。菲儿见她不说,作罢道:“那长孙大宫女好生歇息吧。”点点头,长孙清重新躺回卧榻,估计是药效,头有些昏沉,不久便沉沉睡去。
这太子,终究还是废黜了,皇上亲自拟旨,雍治年四十五年五月十九日告示天下。
龙袍事件落下帷幕,压在心中太子这块大石终于去了,接着便是……廉亲王。也不知怎的,每每想到廉亲王,长孙清的总会一瞬间的停止,心也在刹那间转为针扎一般的疼痛。
邵阳殿,包括整个宫中再一次掀起风浪!
雍治年四十五年五月十九日,夜。正是是今夜!太子在狱中自缢!年仅二十一岁。
消息传到邵阳殿,皇上当场吐血再度陷入昏迷。
太后亦是直接晕了过去。
一时间,宫中乱作一团。
雍治年四十五年七月,太子之事已过去二月,那血腥的味道人们依旧记得,即便是淡忘,皇家之人也会铭记。
太子用这种手段走上极端,丝毫没有铁腕坐拥这兵戈铁马打下来的江山。他虽生在帝王之家,却无帝王皇子那种韧性,区区一点小挫折便落得的自缢下场。
这不免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皇上为人父,乃一国之君,这才看清太子的秉性。失去一位皇子,国家得到一位贤明的君主,他到底认为太子自缢对一个国家来讲是个侥幸,还是他自己作为父亲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