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境早与在贾府的大观园不同。
没有咏菊的哀愁,没有落红的悲伤,心随着竹子的挺拔开朗起来,醉着莲花清香飘逸起来。不知何时,这飘散的香气能覆盖心里的杂乱。
心中想起昨夜璟庭与龙逸飞的话,心中暗笑。原来璟庭见到龙逸飞为黛玉建的篱烟宫流香院,瞪起怒眉指着龙逸飞道:“你存心建这么远。”他住在皇宫的最尽头。
龙逸飞笑道:“想娶我妹妹,显了诚心才行。”
璟庭道:“我一定会在你到这儿之前,到玉儿这里来的。”
听到玉儿二字,龙逸飞白了他一眼。
因而璟庭便要起早跋山涉水而来,好在他轻功了得,一路提气而来,气息一丝不乱。免得让黛玉看了又要担心。
黛玉见他进来,身子未动,轻轻说声:“走了那么远,先歇一下吧。”指着不远处的雕花椅,请他坐下。
璟庭听她体贴,心里暖暖的。自己先来看她神色,见气色尚好,昨夜应该睡足。
抬眼问紫娟道:“早上吃了多少?”
紫娟摇头道:“姑娘吃不下,只喝了口粥。饭菜还热着呢,等姑娘想吃的时候就端上来。”
璟庭知黛玉所思所虑,想想道:“端来吧,我和她一起吃。”
紫娟、雪雁重新布好桌子,璟庭新手端碗到黛玉身边,黛玉推开他的手,把头转到一旁,闻也不想闻。
璟庭走回桌旁,自己坐下来津津有味吃起来,边嚼着边对黛玉道:“好香,你不吃就错过了。”那种感觉好像真的香甜无比。
忍不住转对一看,见他吃的蛮香的,黛玉也有了食欲,下床走来。璟庭为她添满,对她道:“中午我给你做,你尝尝我的手艺。”
黛玉眼中不信道:“你还会做?”
璟庭笑道:“你别不信,准让你吃不够。”
只顾与他说着话,黛玉不知不觉吃下大半碗,再也吃不下,璟庭方命紫娟撤了桌子。心中暗想,明儿早饭,先不吃也罢了。其实他来前,已吃过了。
黛玉到书桌前坐下,璟庭道:“刚吃完就看书,你也不嫌烦。”
他最是好动,便拉黛玉园中走走,欲使黛玉没心思担忧贾家,细看这院子里景致,欣赏自己千山万水飞来才能欣赏得到的美景,心中别是一般滋味。风细细,扑在面上,暖暖的,清风送香,园中花也点头。池水清凉,温馨绕在二人间,黛玉的脸色渐明。
水上一株并蒂白莲,开的惹人爱,黛玉站在池边目不转睛看,璟庭问道:“我去摘了来?”
黛玉摇头道:“不行,它开得好好的,正是娇艳,你摘了它来,放在案头,它岂不是要失魂,没了颜色。从前花儿落下,我还舍不得它们随后水逝呢。”
璟庭心中赞道:她是一心惜花护花,也让人不能不惜她。
璟庭揽了她腰,黛玉惊觉他的手,急推他,璟庭道:“别急,我带你近前看。”
不由想到与到穿树房上飞的经历,不由脸一红,璟庭带着她,蜻蜓点水般行在水上,一眨眼到了那朵并蒂莲花前,踩在荷叶上。
近前细细赏那株花,伸手抚摸花瓣,绒绒的感觉。黛玉直到看够,才觉脚下是水,一声娇呼,璟庭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玉儿,我在你身边。别怕。”
才知自己被她护着,稳稳的。
黛玉低声道:“我们回去吧。”
再一纵,已到岸边。黛玉脱开他的手,紧走几步,璟庭笑笑摇头。
日头高了,阳光毒起来,璟庭担心黛玉的身体,便带着她慢慢走回来。
闷在宫中,黛玉又要起了淡淡愁情,璟庭便寻了围棋来,在桌上摆好。
黛玉也知他是在开解自己,坐下来与他对奕。
头一盘黛玉心不在焉,心中焦虑着贾家人,玉手一抬一颗棋子直接落到茶杯里,璟庭苦笑道:“若这样,还怎么喝呀!”
黛玉方回过神来,望着棋盘不语,忽而道:“这把不算。”
璟庭一看,棋盘上所剩黛玉黑子寥寥无几,心中笑这个可人儿。
黛玉自信棋艺不错,在姐妹们赢多极少输的。可与璟庭较起来,又一盘输得一塌糊涂,也许是心不在焉,误下了一子,又被璟庭吃去大片。
好胜心起,黛玉不依不饶的与他再下,璟庭看他脸色粉红,凤眼圆睁,娇俏可爱,爱煞人的样子,甜在心里,笑在脸上。
黛玉见他脸上浮着笑容,以为璟庭笑她棋弱,板起脸来,心无旁鹜,专心起来,好歹下成平手。
黛玉疑心璟庭故意让她,心中有气,玉手一伸,推了棋盘,棋子四下散开。
璟庭见她放赖,哈哈大笑。
黛玉转身不理他。
恰此时,龙逸飞与依兰双双走入,他二人一个冷俊威严,长身玉立,一个活泼烂漫,顾盼生姿,站在一起,衬了龙逸飞的稳,生了云上依兰的俏。也是地造的一对一般。
龙逸飞见璟庭在座,说道:“还是让你先到了。都是依兰,误了我的时间。”见到黛玉,目光柔和起来,脸上不再冰冷。
原来依兰一早缠着龙逸飞,约他同路来黛玉这里。
依兰瞪了他一眼,问黛玉道:“林姐姐,什么事这么好笑?”
黛玉不好意思道:“没什么。”
龙逸飞暗看黛玉,肤如玉洁,恬静安然,略放心。
黛玉不等他二人坐下,即问道:“他们怎么样了?”
龙逸飞道:“该收押的收押了。老太君和四姑娘都平安,园子里很平静。你放心吧。”知道她心里一定惦着这件事,因而急着来报讯,却被依兰拖住。
黛玉一颗心落下来,展开真正的笑容道:“多谢哥哥。”
龙逸飞道:“妹妹受的苦,我会全讨回来的。”眼里的冰冷,遮不住心里的气怒。
黛玉不语,良久笑道:“你先别想着别讨他们的债,我还未向你讨茶钱呢,你先把茶钱付了。”伸手到他面前,笑颜如花。
龙逸飞一楞,这话转到哪儿去了,问道:“什么茶钱?”依兰也露出疑问。
璟庭笑道:“他去林家酒楼吃茶,吃完茶抬腿就走了,玉儿念念不忘,老早就想着讨回来呢。”
龙逸飞恍然,一笑道:“在这儿等着我呢。原来那是妹妹的生意,早说好了,不过我给妹妹这座院子,还抵不了那两次茶钱吗?算算还是妹妹得便宜呢。”
黛玉笑道:“好了,算你付过了。”难道她真的是心痛那茶钱不成?黛玉心头一笑。
依兰笑道:“姐姐这样小器,下次我去的时候,得多带了银子,免得被姐姐当吃白食的赶了出来。”
黛玉正色道:“那我要收你双份。”
依兰翻她一眼道:“我把我国的钱财都带来,堆到你店里,看还够不够。”
黛玉不由问道:“只听你讲过,你是释瑛国公主,云上公子是你哥哥,那他是什么身份?”
依兰道:“他当然是,”下语未出,只见璟庭瞪她,忙转了话道:“他是我的一个哥哥了,只知道游山玩水,爹娘拿他也没有办法。两年前,爹娘逼他成亲,他就躲到这里来了。前一阵子传信回去,说是已有了命中天女,要爹娘不要操心他的事了。我知道了信,倒要来看看,什么样的女子,能让哥哥动了心,甘心留在这里不走。还甘愿做女仆。”
依兰蹦豆般说个不停,几个人只有听着的份,插不进话来。璟庭在一旁似笑非笑。
依兰走来道:“你还笑,爹娘为你急死的。看你这张脸,要不是我知道这张是真的,我就给你撕下来。”
璟庭白她一眼,依兰对黛玉道:“你不知道,我哥哥身上全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在我们家他自己的房间里,瓶瓶罐罐的,也弄不清都是什么,有对人好的,也有能害人的。你要是来我们家千万别碰啊,对了,你就算误喝下去也没事,反正我哥他拼了命也得把你救回来的。你要是拉开抽屉,那一排排的全是一张张面皮,柜子里也都是整整齐齐的面皮,就没见过他这么爱过干净。就因为这些面皮,我总被他整到。害得我见了不认识的人,先要上前看看他的脸是真的还是假的。”
璟庭点她道:“谁让你那么难缠,一天到晚跟着我,问个不停的。现在我到这儿,你也跟到这儿来。”
龙逸飞轻笑,依兰道:“我又不只是为了找你,我还来看表哥。”
拿眼看龙逸飞,璟庭忙推她到龙逸飞身边,对他拱手道:“表哥拜托了。”
龙逸飞咳着避开。
依兰气得跺脚。
黛玉笑道:“这倒提醒了我,日后我也要先看看他是真脸还是假脸方行。”
璟庭急道:“没有,没有,我对你从来是真面目。没有假的。”
黛玉笑起来道:“看你急的,还当真是的。”
璟庭拍拍胸口,呼出口气。
依兰道:“姐姐我送你点礼物。”
璟庭瞪她道:“你要送什么整人的东西,看我不收拾你。”
依兰不理她,从袖里取出些东西来,一张张摆出来,都是可乱真的面具,从小童的,到满面皱纹的,边摆边道:“你要哪张?”见黛玉不语,便自行挑一张出来递到黛玉面前道:“这张送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