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允道:“妹妹不是说近日皇儿动得厉害了吗?可别是最近便要生了。不知这会儿怎样了,皇儿动了没?”皇上说着便过来拉着黛玉,将手放在妹妹肚子上。见哥哥打岔,黛玉亦只得罢了,毕竟如今皇儿每日是比往常动得多了,偶尔还会狠狠的踢几脚,让黛玉很是难受不已。只是很是不愿意告诉哥哥,否则皇儿又该挨教训了。
皇儿似乎亦是听见了父皇母后之言,很是热烈的动了好几下,看着黛玉皱着眉头,皇上道:“是否皇儿动的厉害了?妹妹没说?”黛玉见皇上已经感觉出来了,故而亦不多隐瞒,苦笑道:“如今时常这样呢,我怕哥哥教训他,回头又跟正儿那般慈和的,该怎么办?那个样子可做不了皇帝,将来必定会受欺负的。”
皇上宠溺的笑道:“那也不能由着他欺负母后。若是连母后都这般欺负,将来别是个暴君才是,那亦不是个好皇帝。若果真命定正儿是个贤辅,他如今的性子可是最好的,将来必定不会与皇儿争,省了多少事情。且他未必不懂,许多时候不过是让着丹儿而已。如果真如此,将来由着他带头,便是有别得再多的皇子,亦是不敢计较的。”
提起别的皇子,黛玉脑子里倒是想起了别得嫔妃来,低头思索片刻,方转过头来看着皇上道:“李淑妃颇得李大学士的风骨,倒也是个不错的贤淑本份女子。此次祭祀,不如就由她代我吧,她必定不会借着此等事情回来炫耀邀功的,如此我也放心。吴贵妃若是问起,便告诉她李淑妃乃书香之后,此等事情李淑妃去更为恰当,亦算是个警醒,哥哥觉得如何?”
皇上看着黛玉,隔了半日方点头道:“既如此,亦不失为权宜之计,妹妹安排下去即可。”黛玉见哥哥应允了,便命人请来皇太后,亦是一般的说了一遍,皇太后亦并无不可,不过就是得担心着吴贵妃那里的回应。黛玉见皇太后亦同意,当下便召来李淑妃,如此这般说了,李淑妃自是惶恐不已,奈何黛玉与皇太后等皆信任她,故而亦不便再辞。
宫内其他人听闻李淑妃将代黛玉去祭祀亲桑,不过议论几句,亦就丢到一边儿去了。毕竟近年来,皇后娘娘一直很是倚重李淑妃,凡事与议,且李淑妃处事公允得当,众人皆极为叹服,无需多言。
直说吴贵妃听闻此消息,当下便蹦了起来,指着那递消息的宫女道:“她李淑妃算个什么东西,比我入宫还晚着好几年,原先帮着料理后宫亦就罢了。如今倒好,都爬到我头上了,这口气叫我怎么咽得下去?都是你们这帮无用的,一点儿都不能帮着做个什么,真是我倒了八辈子霉了,遇着你们这帮蠢东西。”一边儿说着,一边儿便开始砸东西。
过了片刻,却觉得胃里颇有些恶心,一口气不曾咽下去,反倒吐了出来。几个宫女顾不得被打骂之险,忙着预备热水毛巾痰盂等物去了。吴贵妃还像来了劲儿一般,使劲的呕吐个不停,将腹中隔夜之食,尽皆吐了个干净。宫女还来不及收拾,故而殿内四处一片腥臭,差点不曾将进来伺候的嬷嬷给熏跑了。
待得给吴贵妃都收拾好了,那嬷嬷才劝道:“回贵妃娘娘,娘娘这又何苦。不过是那么点儿小事,娘娘跟她争什么?如今大事将定,娘娘很该怜惜自己的身子才是,她们到时还不得任由娘娘发落?这会儿且让几人再高兴几日去便罢。”一边儿说着一边儿递上才沏得茶来,服侍吴贵妃吃了。
吴贵妃叹道:“我不过是心里不服气而已。她哪来就比我好了,竟然处处受宠讨好,却将我当了马棚风。皇后娘娘如此处事,又将我置于何地?将来可别怪我不念旧情。”如此这般闹了一通,吴贵妃方算消了气儿。谁知一连三日,竟然连着时常呕吐,且嘴里颇不是滋味儿,挑嘴的厉害。倒是那酸辣之物,比往常更是爱了十分,吃个不住。
那嬷嬷见吴贵妃吐得厉害,便找来太医给吴贵妃诊视。谁知太医号脉之后凝神半日,跪地磕头恭喜道:“恭喜贵妃娘娘,喜得龙种,如今已有两个月了。”
上回说到太医给吴贵妃看病,却号出喜脉来,便忙忙的给吴贵妃贺喜,等着领赏。吴贵妃却惊了个目瞪口呆,一时间竟不知所措。过了半晌,还是那嬷嬷先清醒过来,脑子飞快的转过一个主意,忙将太医拉到一边儿,跪地求道:“朝奉,请你救救贵妃娘娘及皇儿的性命。”吴贵妃与太医皆不明所以。太医忙回道:“不知嬷嬷何出此言,还请嬷嬷明示。”那嬷嬷边抹眼泪边道:“朝奉不知,贵妃娘娘在皇后娘娘跟前受了多少委屈,难得得了这点儿龙脉,还请朝奉帮着隐瞒些时日,莫要让皇后娘娘知晓了,否则皇上与贵妃娘娘又该白辛苦了一趟。”
对于后宫宫闱之事,太医自是不知,故而听得那嬷嬷言语,虽则时常听闻皇后娘娘是个难得的好人,只是女人之间妒忌亦是常是,故而亦就信了。那嬷嬷垂泪道:“还请朝奉多多帮忙。贵妃娘娘入宫这么多年,好容易有了龙种,亦是皇上所愿。若是能得平安生下来,老身便是做牛做马报效朝奉亦心甘情愿。”
太医闻言此又是龙种,若是皇上如传闻的那般惧内,又不死心,偏要偷偷的另有所图,则此龙种必定亦是皇上所要的,那便得罪不得。此时不如顺水人情,应了便罢。那嬷嬷见太医应允了,便忙起来去一旁又收拾了许多的奇珍异宝出来,塞给太医道:“多谢朝奉成全,这些东西皆是皇上赏下的,虽则比不上长秋宫诸物,亦是贵妃娘娘的一片心意,还请多照应。”
那太医见了这许多东西,更是眉开眼笑,一口应承了便将东西收好,又好生交代一番自去了。待得太医走出好远,吴贵妃方抹了一下汗,拉着那嬷嬷道:“多谢嬷嬷相救,否则此番定是完了。”那嬷嬷安抚着吴贵妃道:“回贵妃娘娘,你母亲将你交给老身,老身便要顾得贵妃娘娘周全,即使拼了性命亦无所谓。只是目下可如何是好?”
吴贵妃看着那嬷嬷道:“过几日便是祭祀,母亲必定是要一块儿去得,不如问问母亲吧。不知外头准备的如何了。”那嬷嬷道:“前几日老爷来信,让娘娘想法子看长秋宫何时能稍稍便宜一些,能进得去。老身已经回过了,如今长秋宫犹如铜墙铁壁,很是难以下手的。娘娘此番当面问问夫人亦好,若是有个主意,毕竟比这般苦熬着强。”
亲桑祭祀那几日,黛玉依旧在长秋宫呆着,李淑妃则代黛玉行礼,众人亦算是认同她,不曾出得什么差错。吴贵妃则想尽办法,终于见了母亲,两下里见了很是哭了好一会儿,方收了泪说道起来。吴李氏见女儿有点儿瘦了,便心疼得道:“贵妃娘娘最近可是有何烦心事?为何竟瘦了这许多?”
吴贵妃拉着母亲的手道:“母亲,目下可如何是好?我已经有了两个半月的身子了,父亲还不曾听说何时起事,叫我等到何事才是个了局?这孩子再过一两个月就都能看出来了,又该如何处置?”吴李氏闻言大吃一惊,又仔细看了看吴贵妃的神色,倒是有些儿像,怪道瘦了,许是害喜的缘故。只是此是却是最耽误不得的,若是皇上与皇后娘娘知道了,这下子可是再没得延迟之故了,吴贵妃危矣。
母女二人想想无法,便又相视垂泪了片刻,吴李氏方道:“贵妃娘娘亦是太大意了,只是此事还得回去与你父亲商议商议,大家都得谋划好了方可。你暂且先别着急,毕竟还得过些日子才能看出来,再者你父亲已经有了安排了。如今只待何时长秋宫松动了,便可举事,挟持皇上与中宫,如此你便算熬出头了。”
吴贵妃涕泣道:“我与他皆是初次,哪里知道忌讳这些。既然父亲已经预备好了,我等着便是了。至于长秋宫那里,我再冒险探听着便是,左不过就这些日子了,到时亦不担心他们发现。”母女二人又商议一番,方又悄悄散去。
祭祀回来,李淑妃不待回去更衣收拾,便直接来给黛玉复命,回道:“回皇后娘娘,仰仗皇后娘娘圣德,凡事还算稳妥,今给皇后娘娘交旨。”黛玉笑道:“如此甚好,看你如此风尘仆仆的,还是赶紧回去收拾歇息吧。明日亦好生歇息一日。”李淑妃闻言忙谢恩去了。
看着外面依旧不曾融化完毕的积雪,黛玉又满心愁烦起来。如今都三月中旬了,天还这般冷,却不好办了。虽则各处来报,冬苗不过长得慢些,春苗已经补种上了,百姓因着四处钦差劝勉,依旧满怀信心。将家中的存粮盘算一遍儿,还能够吃一年多,此时不过还是春天,若是后面能缓过来,收获还是会有些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