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望着哥哥一本正经的学着,一脸的苦相,噗嗤一声儿笑道:“哥哥可不要哭了,担心老天以为哥哥受了多大的委屈:人皇呢,还能这么委屈的,一会儿便亦是一般的哭了。”哥哥搂着妹妹在松庐内坐下,听着清风吹过松林。松林的旁边儿是一大片菊园,此时内中摆放着一些儿时令的花儿点缀。那花瓣儿带着朝露,亦随风摇曳着。不知是炫耀脑袋上顶着的露珠,还是露珠太重使劲儿想甩掉,又或是自觉那般更加娇俏,显摆一番?
哥哥见妹妹有些儿累了,便将她搂到怀里,待得靠舒服了,方轻轻得帮她揉揉腰背,又捏捏肩膀。见雪雁倒上热茶来,自己试了一口,还算好,方端给妹妹吃。妹妹就着吃了两口,皱着眉头,不知又给她放得什么,有点儿微苦。哥哥放下茶碗来,笑道:“妹妹身子弱,前些日子靖献王送来一支老山参,日日熬点儿吃,慢慢调理,最是好得。”
妹妹看了看茶碗,又抬头看了看哥哥,皱着眉头,嘟着嘴儿。哥哥搂着她笑道:“不许邹眉头,眉心容易长皱纹。没听得和儿叫母后老太后?若是长皱纹了妹妹亦该成老太后了。”妹妹听得又被叫做太后,很是不乐意的道:“不想被叫做太后呢,一点儿都不想。总觉得很老,哥哥,我是不是老了?人老珠黄?”
哥哥搂着她笑道:“妹妹做母后还是高高兴兴的,那早晚不是都要做太后的?不过就是个称呼而已,理她做什么?妹妹如今叫做风华正茂,谁说妹妹老了?便是不擦脂粉出去,亦不过就是二十来岁形容而已。便是再过上十年二十年,亦还是这般模样儿。”
听得自己还不老,虽则年岁大些,或是心中明了,妹妹还是很高兴,靠在哥哥怀里笑道:“哥哥,我也不在乎什么二十岁,或是再过十年二十年还是这般模样儿。人总是要老得,只是只要哥哥别嫌弃我就好。有人不过才二十便被嫌弃了,或是像大嫂子那会儿那般,形容枯槁,很可怜的。只要哥哥能陪着我,人老珠黄我也不怕。”
皇上搂着她,望着初升的朝阳,轻声说道:“许是上天的意思,妹妹如今看来还是跟二十岁一般,哥哥亦是喜欢的很。倒是哥哥老些儿了,却依旧要陪着妹妹的,妹妹亦不许嫌弃。”二人这般搂着,忽而便都不说话,望着日头慢慢从树缝中往树梢爬去。二人正自入神,却听得背后远远的传来一声大叫,不知是谁?
上回说到退位后的姬承与黛玉移居大明宫,大清早正在闲适养神,却听得背后远远的传来一声大叫道:“哇,这么一大早父皇母后便出来了,昭姐姐还要去殿里给母后送香囊,好在被和儿发现了,否则又得白跑一趟。”
听这话,便是和公主与昭公主她们皆来了。几人每日一早便要给姬承及黛玉定省,若是他们还没醒来,便候在厢房内,自有宫娥伺候。偶尔若是他二人出来了,亦有碰巧遇见得,亦有坐在那里等着的,亦有出来找寻的。黛玉忙从哥哥怀里坐直起来,见渐渐走进的几个公主,笑道:“和儿怎么发现母后在此的?还是又偷懒?”
和公主过来坐到黛玉跟前,靠在她怀里撒娇道:“回母后,儿臣出来见了刘公公,顺口问了一句,便知母后在此了,不是儿臣偷懒呢。母后,昨日昭姐姐说母后琴抚的很好,儿臣可从不曾听过,母后可否教教儿臣呢?”
望着都长得快有昭公主一般儿高的和公主,依旧这般咋咋呼呼的,显是被宠得有点儿过,姬承训斥道:“和儿怎么还是这般大惊小怪的,没个礼数?若是将母后吓着怎么办?”黛玉见和公主兴冲冲的来,被皇上这么一说,便有点儿过不去,见她如今亦是长大了,亦会顾着面子的,便笑劝道:“和儿很该先通禀一声儿,再则给父皇先请安才是。否则失了礼数,即便是公主,将来亦会讨人嫌的。只是和儿可是有何好事儿说给母后听,方这般的?”
和公主望着父皇母后,这会儿虽则都缓和了,终究却是她不对,便忙退后与昭公主她们一同见过礼,又给姬承与黛玉陪了礼,方算了了。待得姬承与黛玉赐座后,昭公主等方坐下来,笑回道:“回母后,和儿昨日不知从哪里想来的,说父皇的荷包上有株草儿很好看,便要儿臣一块儿绣一个。儿臣虽则见过,却记不清楚了。和儿一早却跑来告诉儿臣她知道了,还说是梦见的,故而方这般急着来告诉母后。”
黛玉吃惊的打量二人,过了好一会方笑道:“不过一个荷包一株草,和儿倒是能惦记,偏生还梦见了,梦见的是何模样儿的?”和公主回道:“回母后,看着与寻常的兰草有点儿像,却比兰草多一些灵气,又有点儿像芝草,却比芝草轻盈些。母后,儿臣亦说不大清楚。梦里所见,亦是模模糊糊的,只记得这些了。”
皇上有些儿吃惊的道:“和儿怎会知道那株草的?说得倒是亦不差什么。不知昭儿一大早给母后拿了个什么样儿的荷包来,还到处找?”昭公主回道:“回父皇,这几日母后总是嫌四处的小虫子多,在树下多呆一会儿便会有虫子叮咬,儿臣便问妈妈要了点儿驱虫子的香料,与慈儿她们一块儿做了几个,不知母后可看得上?”说着便递上六个极精巧的荷包来。
黛玉接在手里看了,又递给哥哥看,方笑道:“昭儿的功夫愈发细致了,下回随意做几个便是了,要不了这许多的。”说着便又给哥哥在腰上系好。昭公主等方知原来不是黛玉要,而是给姬承的,忽而觉得自己行事有欠齐全,便致歉道:“回父皇,回母后,儿臣原是听得母后有这一说,倒是忘了父皇了,儿臣请父皇恕罪。这几个是儿臣四人一块儿做得,若是好,儿臣等过几日再做些,给皇祖母亦送几个去。”
姬承笑道:“昭儿能记得便罢,父皇有母后惦记着,还罢了。只是才刚和儿提起抚琴,昭儿又是听谁说得?你似乎并不曾听过母后抚琴吧?”昭公主点头笑道:“回父皇,前几日儿臣与慈儿在池子旁边儿调弄古琴,被皇祖母听见了,皇祖母说得。说儿臣的琴技比母后差得远,儿臣好奇,亦是听闻却不曾见母后抚过。昨日不过随意说起而已。”
姬承点头道:“这么说倒也是。只是昭儿自己亦会抚琴,难道不知抚琴最是劳心劳神的?”昭公主应道:“回父皇,儿臣知道抚琴劳累。”忽而恍然大悟,看看父皇,又看看母后,点头道:“回父皇,回母后,儿臣明白了,日后再也不提此事。都是儿臣不孝。”说着很是有些儿难过,原来父皇担心母后劳累,故而如今极少提起,亦几乎不曾听得母后抚过琴。
和公主撒娇道:“回父皇,回母后,儿臣抚琴时是累些,可抚过之后会觉得神清气爽,浑身畅快淋漓,为何母后不能抚琴呢?儿臣很想听母后抚奏一曲,儿臣亦好长些见识。”皇上看着她摇头道:“和儿就不知体贴母后?母后忧心劳神,身子骨又不大好,好容易如今好些儿了,可比你大好些儿呢,哪里能比的。若是累着了,三两日都恢复不过来,和儿还想听?”
黛玉笑嗔道:“哪里有哥哥说得那般严重,不要危言耸听吓了和儿。不过是抚琴,顶多不过歇息片刻而已。如今亦是荒废得久了,还不知能否奏的出来呢,想是早都手生的不成调儿了。倒是让昭儿慈儿笑话。”说着便让人去摆琴。昭公主起身回道:“回母后,儿臣以为母后还是别抚了,不过是玩耍而已,又何必当真。和儿不懂事,很不该宠着她的。”
姬承见黛玉倒是有些儿手痒,故而又狠狠的瞪了和公主几眼,都怪她挑起的事头,这里又劝道:“便是要玩,一会儿不过随意弄一段儿,过个瘾罢了,再多得便不许了。”望着虽则不大懂却依旧有些儿低头认错的和公主,以及昭公主三人一脸的担忧,黛玉笑道:“知道了,有你们在一旁盯着,怕是我不停那琴就该遭殃了。”
姬承笑道:“知道了就好,虽则妹妹琴多,好琴也多,只是很不该暴殄天物的。”说着亦命人去取来两支玉箫。往常若是有他伴着,黛玉的心神便不用那么沉迷,亦就不回那般劳累。听得哥哥要箫,黛玉笑道:“哥哥似乎亦是许久不曾吹得了。不知如今可还能吹出那个味儿?”说着却有些儿感慨起来,这些玩乐之物,都荒废了。
姬承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以前会得,最多便是生疏了,大不了再学一回即可,妹妹又何必感慨。如今空闲多,心中又无事,兴许还能比以往大有长进呢。只是不论如何,妹妹得掂量着,若是稍稍有点儿累了,便要赶紧停下来。”说着又看着昭公主慈公主几个。却见褚婕妤扶着太皇太后正往过走来,众人皆忙起来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