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郡主的邪恶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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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此番应对既没失去市场,又没关于我身份自露破绽,范家商铺小小消停了一下。我也总算偷得浮生短暂清闲。而酷暑天天气炎热,本就鲜少出门的我更懒怠哪去,索性镇日陪伴佑儿,辅导功课,精心照佑。阳光温热,岁月静好,我躺在树阴下的湘妃竹塌上看着玩在一起的表兄弟,现世如此安稳,我毕生所求也不过如此。

“表哥,那只壁虎在那儿!在那儿!就是它刚刚对我撒尿!”

“死东西!还跑!还跑!叫你还跑!”

“****奶奶的!”

我目瞪口呆望着云肄,简直无法置信眼前这一幕,无法置信这些话是从他口中吐出的!

我还记得那夜我们的冲突,我们的第一次冲突。可是第二日起床后,他又叫我母妃了呀,睡了一觉,像是不愉快都忘记了呀?只是主动要求上学的他,在那以后,再没提过一句要上学的话。也再没碰过翻过佑儿的书了。

竟不想学了这么一口粗话。

我已经过去了他面前,并不掩饰我的生气,质问道:“那些村话是从哪儿学来的!”

云肄仰头望我,我也才看到他小脸上满是污渍,衣服上也布满尘土,更别说一双小手脏的跟什么似的。他一向是注意整洁的,因为怕我训教他,平时连玩得衣服脏了都很心虚掩饰,今日在我面前,还玩的像个泥人,显然是连心虚和掩饰都懒得了。

我正待发作,云坤却径自走过来,与我一揖后,回禀道:“属下在幽州城发现了沈径溪。”

沈径溪……

金善月前已经回了凉山,沈径溪怎还会出现在幽州?何况上次过来幽州,金善是气恨恨地过来的,只带了质成,并没有沈径溪随同。而除非有金善同行,否则金善是绝不会放任沈径溪踏出凉山的居处一步的……云坤特地来知会我,显然也是因为这个疑虑。我望住云坤,问道:“现在他人呢?”

沈径溪是私离么?便是从金善那私离,也是回梁国京城才对,来突厥的幽州做什么?

而沈径溪知道的太多,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轻易走人。也实在不是我们大家软禁他,他孑身一人,上无父母,下无子女,既没有妻室,也没有相好,甚至连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都没有。他这样孤零零的一个人,凭空消失,别人顶多笑着提一句,半点想念也不会有,一辈子不回梁国京城,就住在凉山,锦衣玉食,美人红粉,有什么不好……这是金善的认为,也是我们大家一致的认为。

云坤笑笑道:“沈径溪一进幽州城,就被我们的人发现了。也没去搭理他,只是静观其变而已。我们一路留意,不一会儿就见他在幽州城里迷路了。他逢人便问路,可是语言不通,突厥人不知道他问的什么,他也不知道突厥人回答的什么,那些会汉语的突厥人或者幽州城里的汉人,又欺负他人老实,一径作弄他。”

云坤正经道:“不过,沈径溪要去的地方却着实令属下愕然了。沈径溪一路打听的是去突厥王都的路。”

我亦是愕然,“他要去突厥的都城?”

云坤道:“省得他再在大街上招人眼球,给有心人留意了去,属下见四下无人的时候,将他带了回来。”

我点头,“做的很好。”

我吩咐道:“他现在在哪儿,你带我过去,我去见见他。另外,凉山那边,金善找他该找的急了,使个人去凉山给金善报个信,说沈径溪在我这里,我会想办法稳住他。”

“是!”云坤将沈径溪安排在一座偏院歇息,我过去的时候,沈径溪正围着庭院正中那颗海棠树走,边走嘴上还念念有词,隐约听见“岳父大人在上”、“岳父大人安康”之类的话,其实身负‘京城第一才子’之誉的沈径溪并不徒有虚名,他确实是很有学问的。加之身材高大,面目儒雅,也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一个俊美男子,不然金善也瞧不上眼。只是沈径溪诗文真的是读多了,有些读傻了的感觉,整个人的灵动聪睿就减得淡了,无端显得有些痴愚,甚至是愚蠢。

“沈大哥好久不见?”与他打招呼时,也示意云坤他们都下去,我单独见见他。

“岳父大人……”沈径溪显然并没留意到我的到来,口上依旧念念有词。我只得再唤了一声,“沈大哥!”

沈径溪始才看到我的到来,持的是再正规不过的男女相见的礼数,退后三步,称呼道:“云小姐。”

因为昔日常与三哥外出,本姓云,沈径溪一向以‘云小姐’唤我。换作旁人也未觉有何异常,可面前这个人是沈径溪,不由想起戏文里才子佳人私下相见的场景来,一时忍俊不禁。又想起昔日长风山庄里那对年轻男女,颇觉神伤。这世上假作君子的男子多,真君子却没有几个,面前的这个人,就显得弥足珍贵了。

于是也不拐弯抹角,径直问道:“不知沈大哥去突厥王都为何?”

沈径溪与我施了一礼,答道:“去求见突厥可汗。”

旁人或是诓语欺骗,或是回避不答,可沈径溪从来是知无不言,所言不虚。然而回想沈径溪刚刚一直念叨的‘岳父大人’,我心中满是疑惑,不禁道:“沈大哥有何事求见他钵可汗?”……不会沈径溪口中的‘岳父大人’说的就是他钵可汗吧?可是不可能啊,沈径溪对金善……

“……请求突厥可汗为我与公主婚配。”沈径溪虽有些面红,但还是如实回答。

我愕然望住沈径溪,一时不能消化从他口中吐出的这话。

沈径溪看我如此反应,想必是联想我的婚姻,有些气愤地训教道:“我既与公主行过周公之礼,自然要娶她。这是对她负责!”沈径溪像是联想到什么不堪的画面,很是难开口,但仍是毫不避讳地说道:“……虽……虽然这一切是她造成的,她的做法为世俗所不容,但我既然……就该对她负起责任……”

听沈径溪话里的意思,是金善使了什么手段,才成就了他们的‘周公之礼’的?

然而使了手段并不要紧,成就了好事,沈径溪愿意娶她这才是最重要的。

沈径溪既与金善有了夫妻之实,自是一心要娶她。他这个迂腐的人的迂腐思想,这时候却是我们大家最乐见其成的。

早知道这么容易事情就成了,金善早先就该下手呐。

……难怪侍卫重重把守加以软禁,沈径溪还能离开凉山那边的家,原来是哄得金善开心。蓦地又想起一事,不对,他钵可汗绝不会应允沈径溪的求亲,沈径溪这一去突厥王都十成有去无回,金善怎么可能让他去送死?不禁问道:“沈大哥……是怎么离开家的?”

“我与侍卫说,我要前往突厥王都请求突厥可汗下嫁公主,侍卫就很高兴地让我离开了啊?”沈径溪看我道。

也是,侍卫怎想的到沈径溪这一去有去无回,只怕挂念着他们公主的好事终于成了,当时高兴过了头。

当晚我与北皇漓说及此事,商议道:“夜长梦多,我们只能留沈径溪一晚,早些将他送回凉山要紧。”

北皇漓点头,沉吟片刻含笑建议道:“不如咱们亲自将沈兄送回凉山,顺便贺喜沈兄与金善结为连理之喜?”北皇漓目注于我,似由沈径溪与金善的终成眷属看到了我们的美好未来,去沾沾喜气的意思不言而喻。

我默然,本能地不想去。转而想到那个人把目光放在了幽州,我去凉山住段日子也好。近日清闲,就权当作带佑儿消解学习的劳累,散散心。遂没有异议。

翌日离家,苑门外车如流水马如龙,我侧头望北皇漓,“太引人注目了。”

北皇漓无奈叹一声,温柔问道:“你当如何?”

我说道:“收拾些简单的行李,和寻常人家出行一个样子就好。”

此际确实不宜张扬。北皇漓虽不明情由,但向来任我。如是下人们重新整理行装。所有人都为出行而兴奋雀跃,惟独云肄,早起后鞋子也没穿,赤脚就坐在卧室门槛上。他呆呆地坐在那里,活蹦乱跳的他第一次那样木讷。木讷呆板地看着每个人准备出行匆忙的身影,欢喜的脸庞。

是的,每次这个时候,去凉山的这个时候,每个人都有机会,惟独他从来都是留在家里的那一个。

横竖不带他已成习惯,以前他又年纪小,他从来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是这一次,却呆呆地坐在门槛上。

是了,他比之以前,又长大了些。

佑儿拉我,拉了我又拉我,“姑姑,姑姑,我想和表弟一起去!”

“姑姑!”

“姑姑!”

“姑姑!”

他还是一动不动地在那里坐着,只是在佑儿对我说出带他一起去凉山的请求后,他垂了头,仿佛害怕自己一抬头的热切会把我的不回应变作勿庸置疑的拒绝。怕轻微的一点响动就会惊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