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郡主的邪恶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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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他迁就我三四年,确实也够了。

是的,那起不愉快具体论起来,事小,可他带了脾气,未尝不是量变到质变,三四年的韧性忍耐给了他情绪上的冲击。

便是晓得过错在于自己,我也未主动踏进他的闲云馆赔礼道歉,只是每日散步休憩都在闲云馆附近,金善和秋她们好心作陪,云肄他们虽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但从我每日徘徊在闲远馆周遭,北皇漓从不出来相见也瞧出了一些苗头,是而三个孩子伴在我们身边,在闲远馆外笑闹追逐的更加起劲。

终于这日午后照常逛过去,闲云馆外碧波潋滟的池子旁,北皇漓伫立绿荫下喂鱼。金善她们见了,已是心意相通地折转离开,连带将三个孩子轻悄带走。我沉默了一会,慢慢踱步过去。

依靠着护栏,在北皇漓身边站了。北皇漓转头看我一眼,又专心喂鱼,倒也不见还心存芥蒂的样子,很是温柔地问道:“怎么不和我说,那块玉佩之于南宫世家的渊源?”他既关怀又责备地道:“和我说了,我也不至于自做主张做惹你生气的事了。”

明明是我的不是,他一语便将过咎揽到了他身上。我心里泛起无奈的苦涩,言语上却温默如贤德妻子,一如我之于他,本来的身份,“我理所当然把你的不晓得当作了晓得,以为你是蓄意的。”当初他是真的不晓得,此刻却是一清二楚了。

我检讨道:“我当时语气也太冲了。”

他没再喂鱼了,望着我,脸上眼底都蓄了那样暖融的笑容,好似听得他“嗯”了一声,那样理所当然地接受我的检讨——前一刻将过咎揽到自己身上,后一刻又认同了我的错误,他俯在我耳边,语轻地呢喃道:“以后有什么事我不知道的,都解释出来,别又因为误会把夫妻感情弄的僵僵的,就像这段日子。”夫妻感情……他刻意咬重了这几个字。

我还在思索那个‘嗯’字,思索他的话,他的吻已经落在了我耳际,品味‘夫妻感情’那四个字的意义时,他的吻已经辗转摩挲到了我唇上。以往他不是没有吻过我,可也仅只限于在我额上轻轻一碰,从来没有吻过我别的地方,更别说是……唇。我脑中轰然一片,却不晓得,也没法推开他。——无论是从我们的‘夫妻关系’来说,还是‘夫妻感情’正僵,我们都有意修好来说。

那不是碰触摩挲的一个吻,那一个吻,具体细节我过后已经忘了,只记得很深入,像长风山庄时我与趺苏月下拥吻。只是彼时我与趺苏情投意合,此刻虽说不上讨厌嫌恶,但也绝对不喜欢贪恋;又像汝阳王府失势,困于南宫绝身边的那一年。只是彼时我是那个人夜间侍色见不得人的禁脔,此刻是北皇漓愿意尊重也愿意相守一生的妻子。总之,水池边,那个吻,就那样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许是这样的事情早该发生,是那样地理所当然,那个吻后,我和北皇漓谁也没有面红耳赤,只是北皇漓看我,在他暗色的眼底,在他喷出的鼻息里,我看到了也嗅到了缠绵的味道。闲云馆外水池岸边,绿树成荫芳草碧波,那样好的景致,我被北皇漓拥在怀中,伏在北皇漓胸膛上,下颚枕在他肩上,望眼阳光灿烂,神情却是茫茫然。

一如我伏在他胸膛上的身体,无力而被动。

我从没有想过在北皇漓面前我会这么被动。

就如我们虚有其表的夫妻关系,我和北皇漓虽被婚姻绑在了一起,但实质上我们是独立的个体。我和他都有自己的意志,有自己的自由,言行和思想均不被约束,不受束缚。甚至于当家作主的人是我。就像金善与他商量质成的生辰如何处理,他转而便问我的意思。最后照办也是按照我的意思。我是那个最后做决策的人。就像金善常自戏言,我和北皇漓的那个家,我是那个说话管事的人。

因为北皇漓总是让着我。

可一切也只不过因为北皇漓愿意让我而已。

一旦不愿意让我了呢?就像这些日子以来,我每每在闲云馆外转悠,他从不出来相见一样;就像他终于露面了,我便得踱步过去一样;他把过咎揽到他身上,我赔礼道歉,他便‘嗯’了一样。其实低声下气,放低姿态的那个人是我。

我不愿意被动,处于受制的地位。可我拥有什么实质性地东西,能够摆脱这种地位呢?先不说而今他位高权重,他是那颗大树,我是依附他生存的藤蔓。就拿我握在手中的唯一力量——带过来的汝阳王府那十万兵马来说,我敢做赌注,便如我能号令他们一样,北皇漓一样能如意差遣他们。三四年光阴没有磨合我们的夫妻关系,却绝对磨合了北皇漓与他们的主仆关系。何况是在他们最走投无路,将随着汝阳王府的满门覆亡一样生死垂危的时候,北皇漓收纳了他们,挽救他们于危难之中。于他们而言,我是他们的主子,而北皇漓不但是主子,还是恩人。

我也毫不怀疑,那样完好的北皇漓,倘若我与之决裂,他们在抉择主子之间,虽不至于丢弃我,却一定会质疑我;而对北皇漓,绝对不会有一分质疑,只有百分百地听从。

我知道我是多心了,我不会与北皇漓走到那一步。温润如北皇漓也不会与我走到那一步。我不会被架空权势。北皇漓也无意架空我,不管我们之间发生什么。但深远一想,我还是不得不暗自心惊。我们孤儿寡母,姑侄无依。我一个女人能做什么呢。便是有十万兵马在我手中我又能做什么呢。而佑儿又太小……

北皇漓没有防我,我却开始防备北皇漓。我晓得我卑鄙,我险恶,可我不能不防。军心所向,却只能向一个。只能向着将来的佑儿,而不是我,不是云肄,也不是梁国的齐王!

于是当北皇漓携着我手,一道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他们没有见到因为北皇漓终于与我和好,我脸上有甚喜悦慰藉,只见我神思不属,浑浑噩噩。

浑浑噩噩中,金善沈径溪与我们闲话家常,主宾尽欢。云肄拿着那个人的玉佩摆弄,北皇漓看着依旧不觉得有什么,却不复那日的云淡风轻,而是另一种懒懒淡淡。

金善觑着云肄手中的玉佩,凝神思索道:“臣相大人好像没送贺礼过来啊……那些贺礼是我一一接收清点放置在库房的,我没有印象。那玉佩,臣相大人直接送去你那的吗?”金善看北皇漓。

北皇漓收敛心神道:“没有。”

北皇漓解释道:“我是在库房见到的。”

这时一个声音道:“是我放去库房的!”

我们都愕然看着那声音的主人——沈径溪,沈径溪在众目环视下很是激情地道:“回来凉山的路上,我不是与你们走散了吗?得以故人给我指路,我才赶上你们与你们会合,那个故人就是南宫臣相。”沈径溪激情澎湃道:“我们很是欢悦地叙旧,我还与他说,他的……”话到此,沈径溪一身的激情仿若给人一兜沁凉的雪水泼来,瞬即降温冷却下去,颇有些偃旗息鼓,“……肄儿长这么大了。南宫臣相听了,就将这枚玉佩托付我转送。我本来想拒绝,但想着……”

沈径溪面面相觑早已沉下脸色的我们,“回来凉山后,想着这事没必要告诉你们,便把那玉佩随便放去存放贺礼的那间库房了,只在那匣子上贴上了南宫臣相的名讳,以表示那是他送的……横竖那么多贺礼,哪一定就翻找出他的了?谁知……金善……特地带你们过去瞧那些贺礼了……”

良久,我与北皇漓春他们都不说一个字,只是那样看着沈径溪。而脸色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暗沉了下去。其实也不是对沈径溪发难,只是不由自主地,脸色就暗沉了下去。

我虽已疑心南宫绝过来了幽州,但疑心是一回事,得到他来了这里的确切消息又是一回事。我以为我对他的到来已有心理准备,真到了这一刻,蓦然发现,我的准备还是不够。

这刻里,晓得什么的佑儿望着云肄,并不知自己身世的云肄从沈径溪含糊的话里也听不明白什么,只是见我们众人反应,不解其意而已。倒是北皇漓,在金善代沈径溪向我们陪不是的时候,脸色阴转晴,恍惚是笑了,接着又是那样懒懒淡淡的神态。北皇漓唤道:“阿归,砌壶铁观音来。”“是。”

片刻后茶到了,阿归亲自将茶一一分发到我们手上。北皇漓茗了一口,笑意模糊地赞道:“范家商铺不仅丝绣好,这茶也好。”突然提到范家商铺……我转头望住北皇漓,他的脸氤氲在茶雾缭绕中竟是看不清,只听得他的唏嘘声:“臣相大人越来越有作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