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郡主的邪恶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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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我的神情,我的动作是那样凄惶颤乱,却矛盾反常地坚定,就像一定要将长在了一起的两根藤蔓拉开,哪怕是彼此伤痕累累的结局。才在拉,北皇漓已有负伤的迹象,神情和眸光里的欲望完全没有退却,甫又涌上了诧异不敢置信的迷惘和苦楚,惑然开启了沙哑的口,“明月?”

北皇漓虽是纠结苦楚,但局势才在颠覆,对此情景未能适应的迷惑不解到底占了上风,“明月?”去制伏推拒他的我时,又唤了我一声,紧接着那颤栗滚烫的吻又落往了我身上。他显然已是情动。本来已经情至深处,差的也就是雷池边界那一步,他如何收止的住。终没料到他的制伏下我再也没有先前的顺从,他怕弄伤我,也不敢使出全部力道,无异给了我喘息的缝隙,力量那样悬殊,竟也能与他分庭抗衡。倒是两个人战争的久了,他欲火消去,眸中浸染的欲望之色也尽数褪去,“明月?”他又唤了我一声,这下的声调却是完全的清明。

就是在他这一惊谔的停顿间,我完全地推开了他,下了床,汲了鞋,抓起了散落在地的我的衣服。他的欲望怠尽,体力上搏斗了那么久,对局势的颠覆,我从终于想通了的顺从到决绝的抗拒的情绪转变也适应了过来,那苦楚纠结便胜过了一切。他的神色如夜色一般凄暗,再瞧不见那份从容温润的光彩。

我最后看了他一眼,他虽是坐于床上,明亮的月色下身形却影单茕茕,似苍凉的一道剪影。心中的软弱和温情在一瞬间喷薄而出,我知再无法置身他的面前,不忍他的心伤,便是暴露我的不堪,我举步跑往房门,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跑出去,没入了月色之中。

我也不知道我跑了多久,又跑去了哪里,直到跑累了停顿下来,低眼见着一轮皓月,见着我的倒影,始知站在闲云馆外的湖边,北皇漓第一次吻我的地方。然而感情才升温,骤然又像经历白日阳光照耀,月夜即又冷却下来的湖水。想通了,亦说服了自己,与北皇漓做一对真正夫妻,也在那样做,可终究只成徒劳。即便远走天涯,即便彻底远离了那个人,便如云肄他的血脉的延续,身体上他名字的烙印亦成此生排之不去的余瘴。影子一般遮蔽我此去经年生命里所有阳光,附庸我支离破碎的一生。

才滴下祭奠与北皇漓这短暂温情的一滴泪,蓦地诧觉湖面上我的倒影旁,多出一道倒影来。比我的颀长,宽广。是一道男人的倒影。月光将投影在湖面的两道倒影重叠,竟像它们的主人耳鬓厮磨,两相偎依。我情知北皇漓并未尾随前来,那道影子的主人绝不可能是北皇漓。亦像衬我此刻心境,先前月朗星稀的夜晚竟是晴转阴,刹那月黑风高,我陡然转身望我身后,口上凄厉喊出:“谁?!”

与此同时,一道闪电劈到我脸上,将我本就煞白的脸色照耀的更加惨白如鬼。

可是身后却是没人。

只是许是风的作用,三丈开外的梧桐树上一处茂盛的梧桐叶起了摇曳。

摇曳了数下,动静越来越小,渐至于无。

翌日我与春说及昨夜惊魂的一幕,春听闻后很肯定地说,昨晚她一宵失眠,见证了皓月当空,没起疾风,更没有闪电。可我也坚持,昨晚最先确实皓月当空,可是后来就没有月亮了,夜空黑得像是锅底,闪电劈到我脸上的感触是那样清晰真实。我不知道,我和春到底谁的记忆是真实的,谁的记忆出了错误,也许我可能当时太过凄惶,连朗月皎皎也自以为成雷雨天,也许春那时分依稀睡着了,说辞并不具准确性。当然,最有可能的是月亮是真的,闪电也是真的,不过是天气变化了。可是我信手翻过黄历,昨晚十五,圆月如玉盘,即便后来出现雷雨,也该是整夜有月亮的。

似乎我的记忆出错了。

我论及此事本是无心,春听在心里却是有意。来卧房给我送午膳的时候得意笑道:“我就说嘛,我没记错。夏和少主他们都说昨晚是天气极好的夜晚。”

“不过,”春摆膳道:“王爷的记忆和郡主是一样的。也说后半夜天上没有月亮了。不过却没见到闪电。只说天气阴翳,想下雨却又不下,闷的很,连呼吸都觉得窒息。”

春似乎对同一现象大家眼中不同的印象很感兴趣,接着道:“世子的记忆还要奇怪些呢。他说昨晚他见到了月宫里的嫦娥,见到了伐木的吴刚,还见到了那只玉兔。说连星星也在眨着眼睛唱歌。还说他昨晚是在梧桐树上过夜睡觉的。可是少主一点也不认同,说世子在胡编乱造,很肯定地说世子昨晚并非睡在梧桐树上,是和往常一样,和他睡在一张床上的。说他睡着前世子已经在床上进入了梦乡,他醒来后偏头看世子,世子还酣睡着没有醒来。世子本要反驳,可是也记起自己确实是在床上醒来的,另外当时我也在场瞧着他醒来的,于是就说不出反驳的话了。可是他还是很肯定地说,他昨晚是在梧桐树上睡觉的。”

云肄的异想天开我完全没有兴致理会,只是虑及北皇漓眼中昨夜的夜色。

……后半夜天上没有月亮了……天气阴翳,想下雨却又不下,闷的很,连呼吸都觉得窒息……

前半夜之所以有月亮,大约是我们感情晋好。至于后半夜的无月,显然是因为我的身心对他坚定的抗拒。天气阴翳,想下雨却又不下,闷的很,连呼吸都觉得窒息,便是我自我卧房跑出,他那以后的心情。

我们的记忆乍听像是都出了错,实则都没有出错。我们选择记住自己想记住的,什么是事实,反而被抛在脑后。云肄孩子气的异想天开,我和北皇漓成年人的三千烦扰……

昨晚自卧房跑出后,我便没有转而回去。因为记忆里的“闪电雷雨”,便也没逗留在外。就着那附近院舍睡了。今日天明方回去卧房。甫时卧房中空落落的,北皇漓已经走了。他昨晚什么时候离开的我不晓得,兴许离开未久,兴许我跑出卧房后,他也就离去了,总归是不在了。然后到正午这刻,我也没再见到他。他没有再过来,而我自回来卧房后也没再踏出一步。不敢,也怕听到有关他的行踪,或是情绪上的消息,倒是从春口中间接地闻听了他记忆里昨夜的天气。

还能与春叙话,昨夜之事,他……应该没怎样放在心上吧?

我味同嚼蜡地用着午膳,佑儿和云肄在外叩门:“姑姑……”

“母妃……”

我不搭理他们,也不开门。

一会儿,他们便交谈着离去了。

“姑姑怎么不和我们一起用午膳呢?”

“父王也是自己一个人在闲云馆里用膳。”

“还都把自己关在卧房里用膳。”

“怕我们看到……想必一定是吃什么独食,怕我们和他们抢。嗯,月宫里的‘蛩姜鱼鹭’吧!”

“表弟……”

“你还不信呀,我昨晚真是睡在梧桐树上的!”

当天晚上,翌日,接下来的几日,早晚请安、每一餐用膳佑儿和云肄均过来叩门,我都没开门,也没搭理他们;北皇漓心伤的恢复速度还是挺快的,便如能与春叙话,当天晚上就过来见我,叩门。亦如应对佑儿和云肄一样,任房门从里面闩着,我不出声,也没有开门的意思。他的耐心并不比两个孩子的孝心少,日日叩门不断。而我从不踏出卧房一步,除却春送饮食等日常需用过来,门闩均插的死死的。

这夜夜半大雨倾盆,电闪雷鸣。我打发走在我卧房外间塌上陪夜的春去看顾那两个孩子,卧在塌上,独自一人待在屋里听着电闪雷鸣也再睡不着。偶而一个惊天霹雳下来,被窝里的我更是全身一哆嗦,手也不由自主地攥紧了丝被。

我其实并不惧怕雷电,可前几日夜里闲云馆外那道莫虚有的“闪电”委实教我心有余悸。

正听着自己似要蹦出心脏的心跳,听着一个又一个炸在耳边的霹雳惊雷,屋外有人冒雨赶来的脚步声和蓑衣悉唆声传来,紧接着北皇漓的叩门声在外响起,“明月,你还睡着吗?”

临睡前北皇漓已经过来我卧房外叩过门,甫时还是月朗星稀,未曾变天,他照旧来看我,我没答话,也没开门;此间已然午夜夜半,他睡下无疑,显然是因为忆起前日闻听的那夜我遇上的那道“闪电”,恐我今夜无法安枕,特意过来相伴,我一如既往不开门,也不答话。

门外传来北皇漓的轻笑,带着从好梦中醒来的慵倦,“我知道你醒了。”

似为应证他的揣测,一道闪电袭来窗外,把屋子也照得闪亮如同白昼。

我惊惧地“呀!”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