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郡主的邪恶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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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哦?”他仰头看我,语间颇多诧异,然那戏谑的神情哪有半点意外之态。他似乎不喜欢仰望我,亦起身,身高优势立马显出,仰望的那个人顿时换作了我。他俯视我,带着那么一些睥睨的嘲讽,“你凭藉什么?”

凭藉什么?这个人,几年未见,个性非但未改,还越发不可理喻了!

一个南极,一个北极,与他讲道理是完全说不通的!但我还是本能地道:“就凭他是我的儿子,我生养了他!”

他带笑,“你一个人生的出来吗?”

这话已是不掩羞辱,我气诧的时候,北皇漓已从我身后环住我。南宫绝睨一眼我与北皇漓姿势,眼中一丝阴霾不着痕迹掠过,再看到他唇角点点笑意时,更觉得先前那丝阴霾只是我个人错觉,他看着北皇漓,道:“齐王照拂肄儿三年许,还未谢过大恩。”

“我与明月夫妻一体,肄儿也是我的儿子。”北皇漓四两拔千斤,“臣相大人见外了。”

南宫绝对北皇漓所语并不加以置喙,只在北皇漓道说“夫妻一体”四字时,他唇角的点点笑意倒映进了眸底,颇有那么一些机密尽知的戏谑。但他并不道破。只手掌爱怜地抚摩云肄脸颊。倒是云肄,看看北皇漓,又看看南宫绝,欲言又止,颇有那么些夹在养父与生父间的难以做人。

南宫绝爱怜望着云肄,脸上尽是慈爱光辉,他周身的阴翳都被减得淡了,整个人如同华光笼罩,他裹于其中,遗世而独立,占尽天地风流。“或有言不由衷过,但为儿子道谢,却是不掺丝毫赝假的。”他道。

我无意在他面前多逗留,也不在意他父子情真还是赝假,我只在意:“今天我务必带云肄离开……”

话才到此已被他打断,他望住我,自得道:“刚才还忘了说,肄儿已经认祖归宗,从今以后,姓我南宫。”

我愕然望住他,虽然云肄更名为南宫肄的消息在南阳我已知晓。可由他此际亲口说出,我还是受不了。怎么都有一种为他人做嫁衣的感觉,我怀胎十月孕育的儿子,我痛苦分娩产下的儿子,我养育了三四年的儿子……现在他一句我的儿子从今以后姓南宫,就姓了……

虽然子随父姓约定俗成,虽然我把生养云肄比做做嫁衣万不应该,可我还是有那种感觉。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在南阳便已成为定局的事,此际我做着无谓的抗争。明知道这有多么愚蠢,或许愚蠢的连这也没有意识到。——在他面前,总避免不了愚蠢地犯这样愚蠢的错误。

凭什么整个事情都得他左右,我的,甚至是云肄的意志。我也很想像他问我那般,问他一句——你凭藉什么?我更不相信云肄便那般为他左右。——已更名为南宫肄,可见云肄是应同的,可我还是自欺欺人地不相信!我望着云肄,佐证般问道:“你是愿意姓南宫还是姓云?”

许久,云肄都不回答。我更见伧急,问道:“你是愿意留在这里,还是跟娘亲走?”

我,南宫绝;北皇漓,南宫绝。我们之间的风云暗流云肄显然是感觉到了。何况我此刻如此问题明确地发问。又是这样两难的问题。云肄显然回答不出来,不知道怎么办了,他骤然瘪嘴哭了出来,“爹爹对我好,爹爹爱我,爹爹……”

竟是从没感受过亲情温暖,骤然被温暖包裹,不愿意舍弃般地哭诉。

虽未明确作以回答,但他如此哭诉,不啻是选择随他爹爹姓,留在他爹爹这里了。那哭泣,倒显得只是因为才见面,才重逢,又要与我分别了,他不舍得,是而泪落一样。

南宫绝既对云肄往日从没感受过温暖,在他这里,是第一次感受心酸怜惜,又为云肄选择他而释然开怀。

种怎样的恶,便结怎样的果。我一直以来待云肄不好,所以他会选择他爹爹。纵然受不了南宫绝的专制独断,但在这件事上,我确实怨不得旁人。恶果自食,我呆兀怅惘,悲艾神伤,南宫绝望着我,俊凝面庞并未流露丝毫悲喜怜悯,但眸光转动时,似有一抹很淡的柔光溢过。我注意到他的眼神,虽亦如我这几年里后知后觉的从偏斜角度看过来,但这次却无来自于暗处般阴暗窥视的意味,而是正眼的,正面坦然的注视。他本是为我的神伤而注视我,然而注视着注视着,眸光却完全变了。

那是三四年海角天涯,三四年不见伊人,细加审视记看的目光。

不自觉地,他微微地笑了。

“咱们先回去,此事不必急于一时。”那厢,对之于云肄的抉择我的自艾神伤,北皇漓宽慰道。

这个回,显然指的是回京城的齐王府。“回去?”南宫绝闻言笑谑,凝神看着我道:“汝阳王府怎么也是你的家吧?过家门而不入,可有这道理?汝阳王等人的灵位,我已经交代摆设好了,也不进去拜拜么!”

似乎怕我误会什么,他慎重补充道:“我可是因为他们是肄儿外祖一家,才设的灵位。”言下之意,他做这事和我可没一点关系。

此时不是计较他的时候。我望着北皇漓,迟疑道:“……改日我再过去齐王府。”

先前与南宫绝还是争锋不让的,在我此话出口,北皇漓便顿失腹力了。他所作一切的动力,源自我的情感依附。一旦我弃他舍他,他做什么都是无谓。此际“改日”的话由我说出,不啻死水溢进他脏腑,连带他一颗心也浸泡于死水之中。绝望那些字眼都是无力,不足以影射他的心境。这一路的沉默无声忧悒深沉都化作遍地落红,花开一场虽美,终到了颓败的一日。但北皇漓就是北皇漓,我危难时挽救我于水深火热,我迟疑道出“改日”,这一日,他仍旧有情,亦如心中开败的遍地落红,即便化作春天的泥土,亦继续守护这颗花树。他与我扬笑,作别一如友人,“那便改日。”

话毕,他转身离去。不让我情绪两难,斟酌怎样得体,却终究不能得体的告别话语。也避免当众败露自己维持不久的表面得体。南宫绝望着北皇漓背影,似想正经稍加挽留,暂时摒弃芥蒂,请进府小坐,毕竟北皇漓如此有风度,他也不能失于人后。却终究唏嘘止了念头。只云肄对着北皇漓背影喊道:

“父王!”

北皇漓未应,脚步也未停。身形渐远,最后留在我眼中的只剩一道模糊剪影。

午宴和晚宴皆是设在明月小筑的。我当然不指望只要南宫绝有意,在这座臣相府,或者汝阳王府,我能避免与他同桌而食。再置身阔别三四年的地方,虽然一草一木一如往昔,与记忆别无二致,却也已有了生疏不熟悉,心志自是格外清醒,也不会再犯愚蠢的错误,做在膳桌上请退他这样愚蠢的事。何况云肄是我也是他的儿子,云肄左一句爹爹右一句娘亲,便是在云肄面前扮演爹娘,亦暂且只得‘和气融洽’地将膳从头用到尾。

晚膳后我已拥被坐于床上,温慈笑嘱在我房中玩乐的云肄和佑儿该睡觉了,他却不请自来我卧房客坐,端着一副阔别多年秉烛夜谈的架势。然而要说他的闲聊有个什么着重点或是意义,却又没有。平常人阔别三四年,叙话问的一定是诸如“这几年你过的好吗”之类的,当然我并不指望他会问出这样的话来。也并不祈望,甚至没有想过。可出语的不仅不是关问的话,还这里一句,那里一句,之于寻常人都是不着边际,从他这位臣相大人口中吐出就更让人觉得无稽。这就平白让人觉得聒噪和讨嫌了。他的‘天方夜谈(谭)’,初时云肄在,我尚勉强应一两句。后来佑儿困了,由春她们带下去睡了,他也让人将犯困的云肄抱去他兰析院那里的卧房,等于安排了云肄的住宿。他是云肄的爹爹,这点权利我自不会予以剥夺;云肄一离开,叙话间予他的回应就更少了。渐至于无。加之夜虽未深,但我旅途舟车劳顿,早已困乏,再听他天外之语更是周公探访殷勤,后来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然而虽困却睡的并不好,一来我认床,这虽然是我以前的床,可毕竟有三四年没有睡过了;二来梦里总感觉有手指在摸我的脸。粗糙死了!

因着昨夜睡的不好,加之从凉山到京城一路赶路的疲乏,竟是睡到近中午才醒来,盥洗时不免嗔怪春她们也不叫我,春和秋冬却是抿笑看我,不恼也不语。蓦然意识到夏不在,若在边地,也不会特意问她的去向,可这里是京城。果然,春说昨儿夜里荣亲王府来人就将夏接了过去。本来夏是不去的,可接她的人领了平阳的话,说成朔在边疆不在京城,连平阳自己都不住将军府,荣亲王府乃娘家,和乐融融,还可去闷解乏。又说小侄女已经会说很多话了,夏再不露面,以后苓苓真连姑姑也不会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