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是天涯的另一头了,那里万里晴空白云飘飞,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城阴霾没有影响到这里,只是有人的心却仍是处在了那夜的雨中,混混沌沌的世界里只有她一人在游荡着,浑身的湿透,浑身的冰凉,没有人来寻她,亦是无人知道如今的她在哪……
无力松开的柔荑一直被人紧紧握着,房内传出的一阵阵低咳声让旁人听着黛眉隆起,一双水亮的眼眸死死盯着他带着疼惜带着无奈,还有一丝丝专属于女人的妒意,只是被那人关心的榻上女子却是没有任何的反应,她就这样静美的躺着,苍白的面色依旧美得令人无法移开双目!
“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墨轩头也没有回的下着命令,冷冷的口气却是柔柔的目光,这样的他让身后的水浅容心里越发的难受。心里的翻腾让她狠狠剜了一眼榻上的子离,心里埋怨着,更是愤恨着子离的到来让墨轩的眼里看不见她。
水浅容漠不出声的退了出去,片刻后一碗刺鼻的药汁被她端了进来,走到榻边后她压下心里的不快浅声道:“还是我来吧,你的身体……”
“不用!”没有让她有多说一个字的机会,墨轩端过药碗小心的吹凉,看着榻上没有一丝生气的子离眼里满是柔意,而这样的他是水浅容从未见到过的,跟随他身边的七年她所见到的东方残是狠辣无情的,可自从榻上的女人来以后,她才知道原来他也是有情有爱更是会笑的一个男人!
“为什么?”水浅容不由自主的低问出声,她想要知道是什么理由让他能有这么多面的感情表露出来,到底是什么让他可以那么温柔的对待一个贪慕虚荣而害死自己亲弟弟的女人!
墨轩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撇过首看着神情染有痛苦的水浅容,他没有说话,却是用眸光在问她,什么为什么?
“是她贪慕虚荣害死了浩轩,为什么你还要去救她?”甚至不顾自己受伤未愈的身体为她灌输了几日的真气来护住她薄如蝉翼的性命?!
“言浩轩的死与她无关!贪慕虚荣这四个字……本座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听到!”依旧没有温度,话语中隐隐有着警告,他不允许任何人亵渎她。
水浅容的神色明显的僵硬了,她受伤的望着他,心里一遍遍的问:就连说她都不允许吗?就那么宝贝这个女人?
“残,你变了!”水浅容咬着下唇眸光移到了子离身上说着,以前的东方残不是这样的,可自从回到了皇城遇到了这个女人后以后一切都在改变,是似正常却又不合情理。
“出去!”墨轩冷声下令,她的呱噪嗓音让他有了不悦。
水浅容一腔的怒焰无处可以发泄,她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可是心里的一根弦在他多次护着子离时正在一点一点的拉紧,有着即将断裂的痕迹!
她没有再多言,冷下娇媚的面容转身离开了属于他们门主的房间。
墨轩看都没有看她,在水浅容步出房门后他再次拿起了勺子舀了黑稠的药汁放在嘴边吹凉,如同十年前她喂他喝药那般细心、耐心……唯一不同的是如今他们都长大了,他看她的眼里有着另一种情意在、浓浓的都化不开!
带她离开皇城已有七日了,开始还担心她刚刚小产后体质太过虚弱不宜赶路回夔门的,可她终是比他想象的要坚强,在为她输了两日的真气后她的脉象已是稳定了很多,如今回到夔门后为她调理身子就更加的方便,毕竟夔门杏子林的山崖上长有很多珍贵的药材。
“咳咳咳……”不绝于耳的剧烈咳嗽声开始溺出了他的薄唇,墨轩放下药碗抬手掩唇站了起来,快步走到房门口时单手扶着门框,双肩颤抖不已。
待到他胸口的郁结稍稍得到舒缓后他才直起了腰重新走到房内坐下,有些担心的细细瞧了一眼榻上的子离才拿起了一旁的药碗。
明知道如今的她还不会这么快得醒来,可他竟是这般在意自己刚才没能忍住的咳嗽声吵醒了她。他痴痴望着,眼里染上了浅浅的笑,有着欣慰也有着苦涩。此时的一份宁静他足足等了十年,十个春秋交替后他们终于见面了!
皇城
景辰醒了以后身体也在渐渐好转,不过他的性情变得更加的冷漠,醒来的这几天内他说出口的话不超过十句,除了麻木的喝药闭眼外,他的思绪一直都在飘飞着。
“秋山那边昨夜来了捷报,沧澜前往仙湖的三十万大军在中途遇到了山崩,伤亡惨重!”景岚依靠着座位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面色的倦意比起前几日更加的明显。
“如此说来老天都不帮他!”欧阳淡淡回道,合上了手中的奏折站了起来。
景岚抬首,眉眼一扬睨着他,“你有心事?”这几日见他总是剑眉微拧,以往不羁邪美的眸子里也是布着一层薄薄的阴霾,是似有着难以启口的话语藏在心里。
“如今你回到皇城坐镇景辰也该无后顾之忧,我打算这几日动身回去!”欧阳垂下眼帘盖住了眸底的那抹复杂光亮。
“你要离开皇城?那皇兄的伤怎么办?”景岚闻言霍得站了起来,脸上没了刚才的探究与好奇,只剩下明显的担心。
“他已是没有大碍了,如今所剩的是心病!”欧阳转过身看他,俊美如丝的脸色平静无波,刚才的异样神采也是荡然无存了。
“你是在怕他身体复原后杀你问罪么?”景岚左眼微眯是似玩笑说着,而欧阳听来却是淡淡一笑,菲薄的唇扬起带着一丝邪气,“若他想要杀一个人,此人能逃得了吗?”
“那你为何要走?”景岚深究,眸光深深。
“我要去找师傅,这几年他一直闲云野鹤四处逍遥让我好生羡慕,想我也是大好年华,若是浪费在了深宫厚苑岂不委屈了自己?”欧阳眉眼带笑说得风流,不过此话半真半假让景岚一时无言以对。
沉默半晌,景岚低沉启口:“既然如此,你准备何时动身离开?”
“明日!”欧阳心里早有打算,他这次离开皇城明着是去逍遥天下,暗则却是为了……
“会和他说吗?”景岚随着欧阳移动的步子眸光也在变。
“那是自然!”欧阳轻吐一句便已是跨出了清雪殿的大门,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景岚一时觉得事情并非眼见的那么简单。只是倒地有着何事他不得而知,也许只有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他才会彻底的了然。
欧阳的离开让大殿一时变得格外的寂静,景岚环视了一眼奢华绚丽的宫殿心里的感触暗生,当真是人走茶凉,凄凉、凄凉啊!
离开清雪殿的欧阳徒步走在皇宫的宫闱道中,眼前所见的每一处景致他都熟悉无比,虽不是皇室成员却也享受了八年的尊贵生活,如今要走,心里竟是生出了一丝的不舍来。
他望着前处的蕃息园面色深沉,刚才的轻浮神色早已在步出清雪殿时烟消云散了。他独自伫立在原地,眸中的幽幽神采不知道飘向了何处。
夕阳西下,那欣长玉立的身姿被残阳拉长、被余晖染红,更是将他的倾城俊容照应的光亮夺目,恍然间已是让人晕眩了双眼!
欧阳一直站到日落辰出时才重新迈出了脚步,沉稳的步伐带着已是思量好的情绪,他向着伏月殿走去,星眸熠熠比那天际上空的寥寥繁星更加璀璨!
景辰的伏月殿外依然站着两名等到召唤的宫婢,紧闭的殿门内有着明晃晃的光亮折射出来,这样的明亮为暗中走来的欧阳照亮了路。
“公子!”两名宫婢齐声唤他,恭谨对他行礼后便为他打开了殿门。
今夜的欧阳面色有些严肃,没有理会她们便跨步走进了大殿,身后也随之传来了一声厚重的关门声。
欧阳缓步至帐帘前,欲要掀开垂下的帐帘步入内室时仍是不由深深提了一口气,待他自己觉得面色自然并无不妥后才走了进去。
随着他的走近有着幽幽的松香传来,隐约间还有着淡淡的药味。他走到榻边睨看了一眼龙床上的景辰,此时的他已是闭眸靠坐着睡着了,只是欧阳知道他是醒着的,也知道他是不愿见他才故意佯装闭眸休憩的。
欧阳沉默着也不打破此番的宁静,他拿出了一个药瓶放在景辰的枕边,又取过了圆桌上的一些药草在药罐中碾压着,吱吱嘎嘎的声音在这份安静中传开,在他们彼此的心头上轻轻的敲击着。
欧阳埋首做着手上的事,不远处的景辰缓缓睁开了眼,黑亮如钻的瞳眸里深邃冷寒,多日过去仍然有着可见的晦涩。他一睁眼欧阳便抬眸睨去,两人眸光相交,面色皆是异常的冷然平静。
“明日我会离开皇城,两月之后会再回来!”欧阳淡声启口,随后又低下了头捣碾着那些景辰日后要用的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