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红楼之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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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忠顺亲王命人将栊翠庵的东西也单另造册,且不可亵渎菩萨,这里又想起来,问赵堂官道:“你刚才说戴公公亲自带着凤舆来,是只有凤舆?不曾摆驾?”

赵堂官道:“不曾带仪仗扈为,下官问了一声,那几个婆子说以往也这样,只有凤舆。”

这倒是有些奇怪……忠顺亲王软了下来,将清册及几样极要紧的东西带上,又好生吩咐一番:潇湘馆的东西切不可轻易乱动,赵堂官盯着将别的东西都查抄登记完,又让人将奏章参奏的几人:王夫人、王熙凤等几个人提走,其余众人依旧留着厢房内看守着。只等想着都安排妥当了,才带着随侍赶紧入宫交旨去。

此时刚下早朝,大皇帝正待去用膳,顺便等着忠顺亲王来交旨,看看情形如何。谁知北静王却随后跟上来,行礼道:“启禀皇上,臣愚钝,不知因何故要查抄贾府?”

大皇帝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淡淡的应道:“此前陆续有奏章参奏贾赦等,交通外官、依势凌弱、包揽辞讼、重利盘剥、孝期强逼退亲、停妻再娶……这些想来爱卿也听说了些。近来又有人奏报:贾府意图谋反。依爱卿看来,此事该如何处置?”凡事心中了然,也尽在掌握,也得从容应对。虽说贾府世交众多,且这会儿三心二意观望退缩的居多,但以北静王为首的必定会出头,而且多少也得给他些面子,也免得引起天下骚乱。

且说昨夜锦衣卫进贾府之后便四门死守,北静王如何这么快就得知贾府被抄家了?这原也不难,锦衣卫里那许多人,好歹也有几个认识或者交好的;而且忠顺亲王和锦衣卫那么大架势到宁荣街,街坊邻居甚至都中见者岂能不赶紧四处宣扬?贾府也有几个在外吃酒未归的,见状也少不得远远躲开,忙想办法四处报信求救去,当然也有赶紧跑路的。

当下就有好几拨人到北静王府,也有下人听到消息说给北静王听,怎奈忠顺亲王是奉旨行事,而且与他也素无交情,爵称也在他之上,当晚想赶紧入宫,但一来也来不及拦不住,二来也有些太过急躁难免有朋党之嫌。北静太妃也拦着不让他去,因此才等到这会儿。对于这大概情形原由,大皇帝不用想也知道,因此才言有所指。

北静王也不避讳,应道:“启禀皇上,这会儿都中已经传开……”想想又觉得不妥,忙换了一句道,“臣只是想,宁荣二国公乃开国功臣,太祖皇帝亲封。如今子孙……想来造反必定不是,若是有其他罪过,是该依法处置,但……对功臣之后是否还该留些体面?而且史太夫人于国有功,贾贵妃侍奉圣上,累累功劳,还请皇上三思。”

大皇帝正待开口,抬头却见忠顺亲王过来,心下暗赞好利索,脸上却不动神色,只等他们都行过礼,才笑道:“爱卿累了一夜,气色不错……情形如何?”大皇帝言有所指,忠顺亲王的那些事儿他都听说过,因此也更放心;至于抄家时偷懒睡觉夹带藏私那都是常事,但大皇帝绝对想不到忠顺亲王会在昨夜做下那事儿。

忠顺亲王含糊其辞道:“启禀皇上,遵旨办事,不敢稍有懈怠。现在大致已了,证物赃物已经送来,请皇上御览。涉案之人,已经送交大理寺;另有查抄清册一份,并呈圣裁。”

大皇帝接过来大略瞟了一眼,又问道:“史太君情形如何?”

忠顺亲王瞅一眼北静王,恭敬的回道:“启禀皇上,遵照旨意,太夫人的院子并没敢动。眼下有四个大丫头、四个小丫头、四个婆子服侍,院子外另有锦衣卫看护,听候调遣。太夫人卧病在床已久,臣在时她一直未醒,并不曾说上话。”

大皇帝点点头,沉吟道:“史太君年事已高,前些时候御医去看过,神医也去过,回来说老人家心里有事儿,症结不解,贵恙难愈,既然如此,也是天意。传旨下去:一会儿让御医再去诊视,善加救治;太夫人于国有功,虽然子孙不孝,很不该牵连老人;锦衣卫要小心听候差遣,太夫人所需之物,如数拨付……”说着也有些叹息。

“启禀皇上,如今荣国府纷乱,太夫人是依旧留在荣国府,还是迁居他处?另外……大观园内潇湘馆……并未查抄……陈公公手里有太上皇的密旨,赐林姑娘享长公主之礼,因此臣等不敢造次……”忠顺亲王回完话趁大皇帝神色尚可,赶紧交代此事。

大皇帝缓缓的点头,吩咐道:“史太君病重,不宜随便挪动,爱卿吩咐人好生服侍即可。林姑娘……朕知道了,父皇既然有旨,遵照便是。”

北静王听在耳里,倒也无话可说,心下却还是不大放心,不仅锦衣卫做事他不放心,忠顺亲王做事他也不放心,但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能干着急。

大皇帝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忠顺亲王,想了片刻,开口道:“爱卿累了一夜,先下去歇息,等此事完结之后再论功行赏。水爱卿想来也是担忧了一夜,不如再辛苦一趟,带着御医前去看侯一下史太君,若是贾府有什么事,可酌情处理,或者来奏明。”

二人都是巴不得这一句,当下谢了恩各自走开。

北静王也顾不上回府,忙点齐侍卫及属官,又交代其他家奴随后前去,便摆驾荣国府。

且说贾府眼下的情形,用一个字形容最贴切,那就是:“乱”!

但贾母的院子里,却出奇的安静,比平时还要安静许多,因为没有了来往请安的人,也没有里外收拾干活的人,里边的人轻易不便出去,外头的人得了忠顺亲王的谕示,轻易也不敢进去,抄家也大致结束,来往的人也少了,因此,不论外头怎样,院子里此时安静的出奇。

鸳鸯陪着琥珀悄悄哭了一会儿,到底心下有数,而且贾母尚在,自其他人被撵走之后,这里再也没有人进来打搅,暂时也不便太过哀戚,便劝着众人止了泪,开始做些打算。

这个时候没有别的主子,鸳鸯又是头一个大丫头,便当仁不让的做起主来。头一样,不论如何,一定要服侍好贾母,不能惊,不能乱,不能急。次一样,听从忠顺亲王的吩咐,照着规矩做事,等候别人救助;而不要轻易去对着干,以免自取其辱。还有……也是比较重要的,鸳鸯做主,从贾母的体己里取出些金子来,每人赏了十两黄金,让她们小心服侍贾母,为主尽忠,日后也有个依仗。而且金子好带,兴许能稳妥的避过那些查抄的强盗。

众人都千恩万谢的谢过,又异口同声应了鸳鸯的吩咐,才刚是群龙无首、一盘散沙,各自受惊,这会儿有鸳鸯出头,大家也沉稳起来,做着自己的事情也与以往差不多。鸳鸯又让琥珀备下些许碎银子,等需要东西的时候赏给门口看守的锦衣卫。

纵使他如何秉公守法,谁都不会和银子过不去;二来人心都是肉长的,贾母一个老人家,连皇上也这么体贴周全,若是好生和他们说说,想来也不至十分为难。婆子小丫头们听得有些道理,当下都小心也胆大起来,不似先前,见了锦衣卫就如同见了强盗一般。

后来忠顺亲王来过一两次,鸳鸯在内室回过话,忠顺亲王便走了,也不曾为难她们。众人稍稍缓了一口气,轮班歇息,又给大家准备吃的,婆子出问留守的锦衣卫要,且喜那司官也有些眼色,或者果真怜惜她们,片刻便送来吃的,虽然不比寻常,但也还算体面。众人又自在一些,吃了东西,依旧轮班服侍歇息,做好长久的打算。

外头厢房里探春畅快了一夜,这会儿也困的睡着了,时而惊醒,时而笑醒,时而又落泪几滴,时而又娇笑娇媚,想起忠顺亲王允诺等事情完结后自有打算,让她好生等着,心下很是希冀。想想也是无奈,女儿家只需那一下,只要见红,从此便是他的人,她也无可奈何。唯有多往好处想想,也果真有些甜头,便暂且忍耐一时。

过得一刻,听得外头有杂沓的脚步声,似乎来了许多人,也有些睡不着了,探春赶紧起来收拾,头一次没有丫头服侍,也只得“暂且忍耐”,毕竟这会儿是非常时刻,讲究不得。让外头侍卫打来洗脸水,又自己勉强将头发盘起来,随便挽个慵妆髻,对着镜子照照,满脸红润,比以往更胜十分,自己都忍不住喜爱起来。只是来往行走,总有些不便,底下不仅肿痛,而且……总觉得有个东西塞着,很与寻常不同,想想又羞涩起来,脸更红了。

正在想着,忽而听得外头有说话声,似乎让他们都走,探春忙走到门口侧耳听着,原来是北静郡王来了,带着家奴,要将守卫贾母院子的锦衣卫都换掉。探春忙出来拦住留守这里的忠顺亲王侍卫道:“那……忠顺亲王呢?我……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