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愣,这……怎么和这里庙里的一点儿都不一样,跪经还得跪呢,就这么打坐就行;而且念的也怪,翁嘛呢叭咪吽,念在是有些不大顺口,半天拗不过舌头来,算了,还不如念南无阿弥陀佛,爷不是允许的嘛。当下赶紧坐好,虽然热闹,可也庄严肃穆,不敢造次。
佛爷背西面东,虽然面对着黛玉,但一心为她祈福,半闭着眼睛,很快就入定了。对面众人,黛玉在前,陈公公在她身后,几个丫头在左右,再往后是宫女太监,最后是十二名侍卫,曲折和多多等则分列左右,面南或北,都是佛爷以前法护之位。别看阵势不错,众人也肃穆,但近处看来却有趣儿:不仅坐的姿势各各不一,而且各人念的也不一样。
南无阿弥陀佛,翁嘛呢叭咪吽……
远处一个大和尚,带着一个小和尚,远远赶来,使劲儿揉眼睛,也不敢相信:只见片刻之间,佛爷身上佛光闪现,宝箱尊严。即便是金冠蟒袍,也挡不住一身的气度,心下一惊,两股颤颤。赶紧双手合十,嘴里默念着阿弥陀佛,悄悄的凑过来,只见佛爷对面一个背影清丽的姑娘,身上似乎也有隐隐的佛光,“噗通”一声,二人莫名其妙的跪在一丈开外,再也不敢动。就算在寺里见过多少大小法师,见过多少得道高僧,也没见过这等境况。
佛爷心神收敛,感觉到远处有人膜拜,也不动,静静的念完几卷《金刚经》《阿弥陀经》,又挑《妙法莲华经观世音菩萨普门品经》、《金刚三味经》、《大萨遮尼乾子所说经》、《大方广总持宝光明经》、《度诸佛境界智光严经》、《佛华严入如来德智不思议境界经》、《大方广入如来智德不思议经》、《信力入印法门经》、《大方广佛花严经修慈分》等各念了一些,只觉得神清气爽,心静平和,宝相之中,慈悲尽露。
等感觉差不多了,收了心神,看着黛玉缓缓叫道:“玉儿,过来吧。”这声音,竟然那么从容温和,与往常的诸般甜言蜜语都不同,而明显是一种梵音法号。轻轻摸着黛玉脑门,祝道:“从今往后,远离苦厄,身心安宁,福乐安康。”
黛玉忽然觉得有一种震动,缓缓点点头,曲折拉着黛玉到一旁,把她刚才坐的蒲团挪到佛爷跟前,自己跪下去,让佛爷摸顶加持,“锡尔景福”;赵尼过来,佛爷赐他“无上智慧”;曲折过去扶着其他人顺次过来,佛祖一一给他们摸顶,也有念经默祝的,也有说两句的,都不一样。但各人都像抱了一尊菩萨在怀,心装的满满的,格外满足。
那两个和尚想起经书上看的,忽然想起这是不是就是摸顶?忙蹭过去,佛爷微微一笑,摸着他们头顶,祝道:“开尔心窍,深蕴五明”。大和尚只觉得心头热乎乎的,跪在蒲团上起不来,一股说不出的味道。小和尚只觉得特别高兴,起来站在一旁嘿嘿直笑。
山上一个打柴的,刚才看到下面佛光隐现,忙跑过来看热闹,就见到众人打坐诵经,一会儿又是加持,只当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见这里众人也杂,还有两个大小和尚,也悄悄挤上来,求道:“菩萨,给我也开开光。刚才看见这样子,很像寺里佛本生故事中佛祖在菩提树下讲经,难道菩萨就是佛祖?”
佛爷看了眼前的樵夫,忽然大笑起来,点点头,又摇摇头,一边给他加持,一边笑道:“法华寺的一群和尚,还不如你一个樵夫,有趣,有趣!你果真有些慧根,但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今天我且点拨你一二,若是有缘,日后自然有你的功德。佛说所见诸相非相,方见如来。你既见到我,便是没见到我;若是没见到我,就真的见到我了。愿你远离邪魔恶道,身心俱净,一心向善,福禄永生。”接着又特为他念一卷《多心经》,引他入门。
樵夫这下更是高兴,也不顾佛爷这一身的装扮,哪里还有出家人的样子?也亏得他真是有慧根,忙跪下纳头便拜,三跪九叩,喜滋滋的谢道:“菩萨点化,我会牢牢记住的。”
佛爷笑道:“去吧,我还有事儿。记住,修行切记浮躁,若是能见诸相非相,便是了悟。”
樵夫忙高高兴兴的去了,也不多打搅,至于跟前一个仙女儿一般的姑娘,也不过看一眼,虽然还不至于觉得她也不过一堆白骨,但色既是空,他还是悟他的道去要紧。一旁搁着半担柴,挑起来一路唱着小曲儿,高高兴兴的去了。
就这模样,把两个和尚看的目瞪口呆,小和尚在河里站了半天也没发觉,只觉得自己出家十几年,天天念经拜佛也没这么震惊过。佛爷将这事儿忙完,见天色已晚,便赶紧起来,准备回去。大和尚往旁边一让,也“咕咚”退到河里。
雪雁和疏影一直围着黛玉,又偷偷看着这两个好笑的和尚,这会儿半截湿,更是狼狈好笑,捂着嘴儿笑个不住。黛玉偷偷打量着佛爷,心下高兴,才觉得这人……还是有些意外,捉摸不透。至于刚才的佛光,她似乎也看见了,不过保不准是夕照的缘故,她才不相信那个会被她咬的求饶的人会有这么大本事。至于河里的两个人,看着好呆模样儿。
佛爷看了一眼,摇头笑道:“你们赶紧收拾,我们先下山去了。”话不清楚,但看着黛玉,自然是要拉着她先下山,唯恐天凉把她冻了,这个,菩萨……呃,可管不了。
小和尚忙道:“阿弥陀佛,施主……菩萨……请留步……”
“噢?”佛爷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有什么事儿?”
“菩萨,给我们也净净心吧。像……刚才那个人?”小和尚站在水里不敢动,小心求道。
“你不是已经泡在水里了,难道还不净?剩下的大概就得你自己去洗了,记得别把水弄脏了。还有,回去让你的住持也来这里洗洗,去去尘。”黛玉插了一句,看着佛爷的意思,赶紧转过来拐到路上,准备离去。
“哈哈哈……”佛爷一愣,大笑起来,点头道,“有趣,有趣!姑娘禅性高深……不过,这样可能会误导他们的。因为他们都不知道何为尘,又如何去尘?”
“做不到无尘,就先做个有尘,老老实实的来,怕什么?若是连这个能耐悟性都没有,还不如这青山绿水天地间干净。我们这加持才洁净。”黛玉才不怕斗嘴呢。刚才那住持的样子,早都想驳他几句了,这会儿见两个似乎还有点儿悟性的,多说几句也无妨。
果然,水里两个一头汗,愣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还是赵尼过意不去,见两个似乎是客堂负责接应的和尚,问道:“二位师父来此有何贵干?”
这句话才给他们解了围,忙爬上来,给赵尼还有佛爷行礼道:“阿弥陀佛,施主……菩萨走得快,事情都没说清楚。住持让我们来问问。明儿的法事,到底怎么做,好赶紧安排。”
“法事?”佛爷疑惑道,“连禅床都不让摆,还怎么做?我宁愿早晚到这里来念经,也比你那寺里清净,不论是祈福还是超度,也灵验的多。”
大和尚擦着额头的汗,也不顾的脚下冷,忙解释道:“摆禅床和做法事有什么关系?贫僧搞不清楚,还请……菩萨明言。再则……法事分好多种。前几天这位……施主,”指着赵尼,想了想还是说实话的好,“这位施主只说要借用敝寺几天,做场法事。连为生者做还是死者做都没说清楚,是报恩、消灾、还是祝寿等也没说清楚,我们没法做。如果放焰口还得挑日子,施主说清楚了,我们好赶紧准备去。”
佛爷看了他们一眼,挡到黛玉跟前,摇头笑道:“他说的原没错,是借用贵寺几天,但没让你们做。难道二位刚才没看清楚,还是脑子没想明白?这法事是我们做,当然不用和你们说清楚。刚才就是为生者做,明儿我一会儿给生者祈福、一会儿给死者超度,用告诉你吗?你们那些规矩自己留着,那些讲究都有人在做了,我又何必大老远的来这里?”
“这……”大和尚小和尚大眼瞪小眼,挠着光头,问道,“菩萨……菩萨……菩萨……”
“菩萨什么呀?菩萨不能给人消灾解厄啊?”曲折瞪了他们一眼,看着众人已经把东西收拾好,又递过披风给佛爷系上,回头道,“知道是菩萨还怕他冲撞菩萨?都冻成这样了,还不赶紧回去换换,这个菩萨可不管,明儿烧香拜佛也保不准会风寒。”
两人忍不住打个哆嗦,可事情还没完,忙道:“不是,施主……菩萨……那什么,明儿到底是为生者还是死者,如果死者有放焰口和超度大****,生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