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上次提到鹿邑的什么灵芝,玉儿还没给父皇说清楚呢。”太上皇也婉言留道。
“回母后,要儿皇说,这些她都看不上。玉儿,”大皇帝给太上皇皇太后见过礼在一旁坐下来,想了半天,只得放下姿态,好言劝道,“玉儿,贾巧姐要远嫁,你这个做姑姑的也不想送送她?而且过些时候贾家一干人等就要回来了,怎么说也算你舅家亲戚,难道就撇下不管了?朕还想问问玉儿,要不要给和荣郡主父母赐官爵呢。”
“舅家……”黛玉嘟着嘴儿,靠在皇太后怀里,皱着眉头,打岔道,“回母后,儿臣似乎还没见过舅家,是否也该见见呢?”
皇太后摇头笑道:“你不爱那些琐碎之事,这年都过完了,不见也罢。至于贾家,我想着呀,不如就什么都别赐,免得日后有人钻空子,一旦有罪,就等着这等好事。心里有个依仗,做事儿愈发无法无天。若是想褒奖,大不了赏赐些金银,让他们安生过日子便罢。”
被皇太后看透心思,黛玉点头耍赖道:“回母后,儿臣谨遵母后懿旨。而且贾家祖茔还有些薄田,再给他们几亩地,过日子也该够了。”
大皇帝摇头笑道:“既然这样,就说好了。玉儿,等他们回来见过再走吧。或者就在周围转转,也有不少好地方呢。到时候依旧回来,朕让北府设宴款待,到时候贾家的人就不用咱们操心了。玉儿给他那么大人情,是否该找补些回来呢?”
黛玉摇头笑道:“回皇兄,臣妹可什么都没有,拿什么给他。至于琏二哥他们,大不了年下我早些回来,见他们有的是时候。母后……儿臣刚玩的起劲儿,想赶着开春出去走走,等秋至叶落,儿臣也就回来归根了,好不好?只怕等儿臣不想出去玩了,天天搅扰父皇母后,父皇母后又该厌烦儿臣了。”
太上皇和皇太后都是摇头叹息,也不知道黛玉为何非要急着走,看样子也不像是和大皇帝赌那句话的气。既然话说到这里,也不好强留。大皇帝看在眼里,笑道:“回父皇,既然这样,儿皇倒是有个主意。不如就让他们沿途所到之处,负责巡视。若是有哪里不能正常春耕的……玉儿,也不用你们深管,只要写个周折或者写封信回来,朕自然让人去查看,如何?”
“实在不如何。”黛玉低低的嘟哝道。
“好吧。”佛爷坐在一旁,点头叹道,“既然受朝廷爵禄,又如何能果真将国计民生抛诸脑后?既然说好了,二十八正是吉日,我们就走了。这两日,我们先回府去一探,随便看看,过几日依旧回来,还从宫里走。不知道太上皇和皇上圣意如何?”
“等等……”大皇帝脑子一转,赶紧看着黛玉道,“玉儿,朕恍惚记得你的生日是在花朝节,这还是头一个生日,可得让父皇母后给你过完生日才能走。戴德!”不等众人有任何异议,大皇帝便将戴德叫来,吩咐道,“你赶紧去安排,花朝节玉儿生日。不用惊动四处,只让合儿记得回来。然后……父皇,就依旧在这里设家宴吧?”
太上皇赶紧点头道:“这样很好。就设个家宴,也算是给玉儿饯行。既然一定要走,就好好休息几日,等身子骨好了,天气也暖和些再走。到时候父皇母后也放心些。就这么说定了,老错,你们想回去就回去玩几日。虽说年已经过完,但正月还没尽,回去和那些旧人聚聚,设宴劳问一下,也是应该的。启儿说府里的管家看着很不错,不如就拜为长史,日后应酬也好看些。另外穗儿随行伴驾,尽心尽力。皇上,不如就赐他为五品龙禁卫。”
大皇帝点头道:“回父皇,儿皇一会儿就去拟旨。而且玉儿经常要出京,不如从龙禁卫里再挑几个精强能干的去,儿皇也放心些。下次若是再有闻喜那等刁官恶吏,先斩后奏也使得。还有……你们两人不在朝中,但老错的府中……你那长史,就赐个正四品罢。陈琳伴驾也辛苦,也升为从五品,别的……玉儿若是想起来告诉朕就是。”
这父子二人,一唱一和,好,好!惜春和鸳鸯的诰命夫人到手了。黛玉一脸苦笑的看着佛爷,看来他们二人注定是清净不了了。这一来两府非热闹起来不可。唉……黛玉拉着皇太后求道:“母后啊,回母后,求母后……能不能别给他们赐什么官呀。官爵朝廷重器,不能这么随便给的。而且……儿臣已经得尽恩宠,再这样……众矢之的呀……”
佛爷也摇头笑道:“府里管家林隐龙,和我臭味相投,也是个不爱多事儿清闲之人,拿着官爵加在他头上,只怕……”只怕一入吏部登记姓氏籍贯,就不难发现林隐龙和黛玉的关系,到时候可不又多事儿?只是,只怕这事儿也躲不了了。
陈公公还想推辞,太上皇笑道:“老错担心什么,不过给他个虚衔,又不用他入朝。听说你们府经常关着门,大概也不会有他什么事儿的。陈琳,还不赶紧谢恩,还等圣旨下呀?”
一锤定音,陈公公只得赶紧谢恩。黛玉和佛爷抗议无效。隔日圣旨下,林隐龙带着鸳鸯、穗儿带着惜春入宫谢恩。大皇帝没猜出来。倒是太上皇一眼瞧着林隐龙和林如海气度有些相仿,而且谈吐间浑然不是寻常的管家俗人,一种浓郁的书卷气,举手投足间展露无疑,当下便问起来。少不得,林隐龙只得据实以告,只是将中间周折隐去,只说流浪都中遇见。太上皇和大皇帝也未必相信他的说辞,但也没有深究的必要。
众人回到府里,惜春就是一阵猛吐,只等吐完出来,众人才复又笑起来。林隐龙摇头笑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公主和爷这两棵树太大,不论是树上的鸟雀,还是树下的鼠兔,大概也都躲不过。还是赶紧走吧,等过些日子我也想走。”
“你去哪里?”鸳鸯忙问道。这么大的家当,长史一走,就留她一个长史夫人看着,嗯……
佛爷笑道:“你还是老实等着抱完儿子再说吧。听三儿的意思,那里好得很,若果真那样,我们日后还去那里,就有你去的时候。府里暂时还没安定下来,还得你盯着。只怕近日还会有人上门贺喜,你先应付吧。还有你们两个诰命夫人,赶紧应酬去,我们到园子逛去了。”
撇下两个凤冠霞帔还没摘的“诰命夫人”,佛爷抱着黛玉就走,恨得惜春在后头嘟哝道:“我懒得应酬,一天到晚给人赔笑。穗儿,你对付去,我和姐姐玩去。”
穗儿忙拉着她道:“算了,园子里雪才化,路滑,让公主和爷去,你就别去凑热闹了。一会儿还不停的吐,让公主和爷看着又担心又心烦。”看看身上的官袍,黄彪换成熊罴,四周围着蝙蝠,看着感觉就是好。大概加官众人里也只有他最高兴。想想又赶紧写信回家报喜,又备下拜礼给他姑老爷,又让惜春改日替她登门拜谢姑太太当日恩情。
惜春撇嘴道:“我不去。这个样子,我怎么出门?若非为入宫谢恩,我哪里也不去。”又指着林隐龙笑道,“还是姐夫这个好,合了鸳鸯姐姐的名儿,我看日后也不用再升官了。”
众人闻言果真看着林隐龙,官袍上一只昂首展翅的鸳鸯,张口鸣叫。鸳鸯脸一红,拉着惜春笑嗔道:“就你事儿多。”想想又道,“不如差人去告诉一声,就说你害喜厉害,穗儿又忙,不能亲自登门拜谢。另外拜礼也预备的丰厚些,别让人以为咱们势利眼忘旧人。还有史大姑娘那里,她都几个月了,近日将她母子都接来,大家一块儿聚聚。”
林隐龙点头笑道:“正是。爷不便给卫若兰邀功,但咱们既然亲戚一场,那些场面上的事儿可以不管,但自己真亲戚还是得走动的。否则又该被人说是眼高于顶,只和皇家交结。穗儿,你那边也再严谨些。鸳鸯,一会儿将家下人分拨叫来,再训诫一番,切不可给公主和爷惹事儿。否则这凤冠来的容易,去起来也不会太难。”
话虽如此,但府邸大了,人多口杂,做起来却未必容易。幸而林隐龙有林氏家风,严于律己;鸳鸯也是个有见识的。二人又都经历过风雨,眼见着贾家由兴而衰: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往者不可谏,知来者犹可追。众人相互勉励,做的倒也大致不差,暂且按下不表。
只说佛爷抱着黛玉来到园子里,潇湘馆路中的竹笋愈发多了,如今虽然有人日日洒扫,但已经没有当日黛玉在时的书卷气。走进去,感觉只是“故居”,而非今地。书架上的书,依旧收拾的很干净,但屋子里许多东西没了,或者后来重新摆放的,便不是先前那个样子。二人叹息一回,又来到园子里,竟也变了模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