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职场乡土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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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瞎喜

在村西临街的一个土围墙里住着一个干瘦的瞎老头,村民叫他瞎喜,他姓王,是村里以前的土郎中,有些治疗骨伤的秘方膏药,我小时候去他家玩,见过他媳妇用脚蹬着药锅碾压药草,堂屋墙上还挂着泰山奶奶,农村就有这些朴素的信仰。

瞎喜有三个儿子,老大叫孟印,娶了外地媳妇,是被油田坏蛋转卖的南阳女人,住在村西树林旁边。老二叫孟恩,体格健壮,混吃混喝,不正干,我上高中时,他跑到城里来我家借钱,他住在孟印家后面。老三叫孟最,也是个赌徒无赖,但还算吃得开,在村里有些名气,有点仗义,有一年,他大哥孟印家的羊丢了,前村的混混偷的,来指认时,孟最掂起铁锨就要打小偷儿,被几个人拉住。

瞎喜眼睛不好,在村西头儿自己慢慢走,我小时候,坐在路边玩儿,他走过来,我给他让路,他看不清,还是踩到我了的腿,我就哇哇大哭,这时我妈妈过来抱我,明卿的奶奶也在附近给我拿来锅饼吃,说,小鬼孙,吃点吧,别哭了。

孟最后来牵涉到村里的刑事案件,被判刑,瞎喜接着就是丧妻之痛,这一连串的不幸,使他更加衰老,后来村里为补贴他的生活,就把从油田接来的天然气接口设他家,本村人免费用,外村人5毛钱一包,这用塑料布做的充气包,两头扎结实,前头一个橡皮接管,充满后,塞进木塞,抬回家做饭,正常用量,一包可以使用一周时间。天然气结余的费用补贴瞎喜的生活,他和胡同后面的俊喜一起看守,在一个夏天,天然气爆炸,火势迅速吞没了瞎喜的屋子,他眼睛不好,没逃出来,发现时,已经被严重烧伤,几天后,伤口发炎化脓,那一段段天天输液消炎,不多久,他就去世了。

在瞎喜的送葬上,村民很多为他送行,书林还参加了葬礼,印象中,书林还不断作揖。书林在村里很客气,以那时,我一个小孩子的眼光观察,很多大人势利,就认钱和权势,很少有人有见识,绝少有人对我一个文弱的小孩子客气,书林就是这极少数的一个,这显然是我爸爸的因素,书林见到我,就弯下腰,笑眯眯地说,小儿,你爹在家不?我就很礼貌地说,叔叔好。

那年我上初中了,在村南边的马路上晒粮食,书林叔过来借水喝,我给他递过水壶,他还热情问我,小儿,上几年级了,好好上学。那时候,他家有电视,我常去他家看电视,记得那时候80年代开播西游记,我就守在那里,他们家吃饭,书林叔客气地招呼我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