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墨仙儿就醒了,昨夜最好睡,喝了药,盖着被子也不感觉冷的慌,睡得也踏实,昨夜里也没有枪声和争吵声,本来白兮兮的脸上出现了些许红晕,起床洗漱完了之后穿上了一副,披着披风就走出了房门,那披风是北平一个布庄老板专门做来送给墨仙儿的,那脖子开口的地方是用的狐狸毛,当时送来的时候墨仙儿说使不得,那个布庄老板说使得使得,这就收下了,听说那个布庄老板的儿子年纪轻轻被逮着说是****特务,被一大批日本士兵押送去了军刑部,一并带走的还有布庄老板及他的那个漂亮夫人,从此那一家人再也没人来听戏楼听过戏。
听戏楼分前院与后院的,前院就是一个大门,进来就是一个大堂,供给普通看戏的,大堂左侧有个楼梯上二楼,那是专门给大人物看戏的雅座,大门对着的就是戏台,用一块又一块的幕布遮住了戏台后面的化妆室,戏台两边是封死的,进不了后院,后院进进出出都是走的另外一个门,因此不开门唱戏的时候听戏楼都是关着大门的,看起来格外萧条,
后院是一个典型的老北平四合院,不过是两层的,戏班子的人都住在这里,四合院中间是一个花坛,里面种着一些花花草草,不过现在上面积满了雪,内的左边是个空房间,被拆了大门拿来做大家吃饭的地方,到了饭店把桌子搬出来吃完收拾了也就在空地上练功,下腰的下腰,劈叉抬腿的各练各的行当。
大家伙都在说着笑话喝着白粥吃着馒头,看到墨仙儿下了楼,离他最近的那个武生赶紧站起来放下馒头过去扶墨仙儿,墨仙儿一笑。
“咋的,林大哥,我好多了,还不会被雪压垮呢。”
那个武生憨厚的一笑,挠挠头,依旧扶没放手,池染也去找了个碗盛了粥端到墨仙儿面前。
大家伙都问着墨仙儿病怎么样?墨仙儿说没事,估计明后两天就好齐全了,就可以开戏了,众人都赞着善药堂的药灵,你一言我一语的,顿时又热闹了起来,在这寒冬里,一大伙人聚在一起,互相照料着,也未尝不比自己一个人在外流浪的好啊。
刚喝了两口粥,墨仙儿就吩咐池染去他房间把桌子上的盒子拿下来,里面有昨天张副官送来的糕点,听说是外国货,就想着分给大家伙吃。
一听到墨仙儿吩咐池染去拿东西,坐在最近的那个老妈子连忙说着不行,这是给你补的,你身体还没好,自己留着吃,不能要。这个老妈子是打理戏班子大小事务的,煮饭啊,洗戏服啊什么的,孤苦一个人,是关东来的,当时来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像个乞丐,来戏楼是因为她来要饭,当时给戏楼洗衣服的老妈子死了,王叔看她一把年纪就收了进来给大家伙做饭洗衣服顶个用,后来听闻说两个儿子都是被日本人杀了的,每每说到儿媳妇和闺女的时候,这个又矮又瘦的老妈子就不说话,也不流泪,静静的回她的小床上坐着,这样子处着。日子久了,老妈子也把墨仙儿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这老妈子叫宋梅,大家都叫她宋妈。
“没事儿的宋妈,张副官送来的补品里是其他东西,这个糕点是附带着送过来的,想着大家都没吃过,就拿下来大家尝尝鲜,池染,快去。”
“好嘞!”
池染应了一声,转身跑去了墨仙儿的房间,像个小猴子一样。墨仙儿也不多话,喝着热腾腾的粥,大冬天这样挺暖和的,
宋妈叹了口气说道:“哎,小墨仙儿啊,你说这兵荒马乱的,你这心肠的人可不多见了,也是对着我们戏班里的人,”
墨仙儿也不说话,就这么笑眯眯的冲着大家,两只丹凤眼眯起来好看极了,再加上本来就是唱这青衣的,整个一个一笑万花开,一啼万户愁。
大家伙也都习惯了,这有啥事决定了大家一反对啊,就只会用这样的方式卖乖,没辙!
池染拿下来把糕点分给大家后,早饭也都散了,池染又去熬药,顺便熬点凉茶给润润喉。
大家也收拾地方练起了基本功。
墨仙儿裹着披风回了屋,毕竟病刚刚有些好转,不能再屋外呆的太久了,现在这披风俨然成了他的小被毯,也不想躺在床上,就坐在桌子边上,看着挂在对面墙上的那一套琳琅物件,是唱戏的全部行当,一看就贵的不得了,做工非凡,那是墨仙儿的师傅留下来的,他一次都没有穿戴过。
池染端着药和凉茶走了进来,放到桌子上。
“墨大哥,药!”
墨仙儿拿起药吹了吹喝了一小口,可能觉得烫,也有可能是响起了事情,就放下了。
“,对了池染,我叫你一空闲就练身段指法,压嗓子,你有练吗?”
“练着呢,”池染嘻哈一笑,还把小拇指翘起,一脸媚笑,身体也摆出了一个弧度,看起来还真有那么回事呢。
“有在练就好,虽说在这个时候的北平,唱戏也是个下九流的行当,但你我能活着,就好了。”
“对了墨大哥,你干嘛不穿那墙上挂着的戏服啊?小池我可是等了好久想目睹风采了呢。”其实池染说的是实话,他从来了听戏楼就见着那戏服,但从未见墨仙儿穿过,今儿个墨仙儿的心情随病情一样好转,赶紧问问。
“那是我师傅留给我的遗物,说那套戏服,一生只能穿一次,以后如若我不唱了,你有那本事,就传给你。”
“一定不会让墨大哥失望的。”池染很兴奋,他也想登台,像墨仙儿一样成为角儿!
“嗯!对了,药放在这,估摸着后台就开戏,你去找王叔说一下,昨天他说我什么时候开戏要通知一下张副官,好像有什么事。”墨仙儿端起药又喝了一口,这举手投足之间,就像入了化境一般,分不出雌雄。
“可墨大哥,你这才见好,就要唱啦。”池染很关切的问道。
“这么多天没开场了,你还以为戏楼有多少钱支撑?听戏楼现在就跟那个以前的大清一样,外强中干,那些个达官贵人军长伪军什么的,要来听戏就得付钱,这一大伙听戏楼的人才有的饭吃,否则等不到多久大家得饿死。”
“哦,我这就去。”
池染出了门,轻轻地把门关上,墨仙儿把药喝了,一点一点的,并不是因为苦,而是有点烫,说到苦,再苦没有命苦啊!喝完药后等了一会儿,又把润喉的凉茶给喝了。
池染快步走到王叔门前,抬手扣门,王叔在里面应了一声,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王叔,墨大哥说他后天开戏,叫我跟你说一声,好支会张副官。”
王叔背对着池染坐在桌子边上,桌子上铺满了纸张,看起来焦头烂额的状况,这个快五十岁的男人,穿着长衫,头上的白头发一天比一天多。随意应了池染一声,又扣起了脑袋,愣了神,转过身又问了池染是不是墨仙儿说后天开戏。
池染都不知道王叔最近咋的,又回了说是,要你通知张副官。看着王叔点头,池染就又退除了屋外。
只是在走廊去往墨仙儿的房间,就看到王叔穿着一件厚衣服,戴着一个黑帽子,就走下了楼梯,应该是去找张副官去了。
走到墨仙儿门口的池染刚想推门进去,想想又算了,倒回去也下了楼,碰到了林大哥,那个武生。
“小池子,小墨喝药了吗?”
“喝了,林航大哥”池染笑嘻嘻的回了,眼睛笑起来不同于墨仙儿的丹凤眼,这眼睛道有一种诡辩的味道。让人捉摸不透。
“你也学着小墨了,没事笑啥笑,真是的,喝了就好。”林航说了后就转身去了宋妈身边绑着整理中午要吃的东西。
中午草草吃了点东西后,大家都开始练功了,包括没事干的池染,一伙人躲在这小小的天地里,活动起了筋骨,一个个嘴里喷出的气,看起来就像一个个喷雾吐雾的神仙。
那边林航挥舞着自己手里的长枪,虎虎生风,那边又有人拿起两把刀披风斩月,池染躲在角落里,甩动着手里的长袖,一步一指一笑一唱,模仿着墨仙儿唱戏的眼神动作,一遍又一遍。
“小池子现在还别说,有那么几分小仙儿的影子了。”
说话的是端着木盆子走过的宋妈,大家听了都哈哈笑,搞的池染红了脸,都不用抹腮红了,大家伙笑的更欢了。
就在这个时候侧门被推开,走进来了两个人,一个是王叔,王叔背后的是一个穿着墨绿色军装的男子,一身军大衣,戴着帽子和黑手套,,一双眼睛配上那黑黑的眉毛,左边眼角处有一条很大的疤痕,脸上轮廓分明一看就是条硬汉。身材高大,足足高过王叔一个头,一进来,不知道是他的肃杀之气,还是随着开门进来的风雪,让众人感觉有些冷,刚刚还笑着的众人都不笑了,看着那个军官,齐声喊道:“张副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