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
水精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高骈:《山亭夏日》
如不因人废言,列入《新唐书·叛臣传》的高骈所写的这首《山亭夏日》颇堪欣赏。
顾题明旨,写的是消夏风情。可是二十八字有如一幅以华丽之笔描绘出来的图画,名之为《消夏图》亦未尝不可,诗与画,在这首诗里不论遣词用句、艺术构思都已相通。
就诗看,描写的是别墅、行宫的景色,高骈就曾“造迎仙架楼,皆度高八十尺,饰以金珠璖玉。侍女衣羽,新声度曲,以拟钧天”(见高骈传)。因此他所住的环境必然是绿树参天,浓阴匝地,崇楼叠阁,曲池回塘,最适于在炎夏之中避暑。当长夏到来,高骈就和清客在山亭中作消夏雅集,即景而成此诗。他享受了满眼丛绿的阴凉,他欣赏了楼台临水的特色,当透明晶莹的珠帘被风掀动,从园林送来蔷薇的花香,蔷薇的氤氲弥漫于院间,真是别有醉人的情趣。说到蔷薇,适于观赏,也适于作香料,向来具有“高墙而光凝素锦,绕架而枝比葡萄”的气派,是富贵人家点缀于亭园的名花。
高骈很懂得享受。他虽然在晚唐的唐僖宗年代,拥有军权,镇压过黄巢的起义,一度充当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西川节度使,以至晋封为燕国公。后来于叛乱中死于毕师铎、秦彦等武将之手。但他出身于河北禁卫的家世,及长折节于文学,与文人学士交往,具有文人的气质。所以既能拥兵自重,叱咤风云,也能饮酒赋诗、习于奢侈,他的平生行事有与曹操相似之处。当他任西川节度使,曾筑成都城四十里,使得唐僖宗怀疑他有割据称王之意,于是下诏“移镇渚宫”。所谓渚宫,就是湖北江陵,春秋时代楚国在此筑有别宫,因而成为江陵之别称。
这首诗描写富丽之景、消夏之趣颇有特色,楼台池塘、水晶帘卷、名花满架、夏日阴凉,构成了消暑的情调。诗如白描,音韵铿锵,也显示有口语化的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