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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携杖来追柳外凉

携杖来追柳外凉,画桥南畔倚胡床。

月明船笛参差起,风定池莲自在香。

——秦观:《纳凉》

在北宋的词坛上,秦观以婉约的风格驰名。他的《淮海集》多抒写哀愁,反映了身世遭遇的不幸。因为虽曾任秘书省正字、国史院编修的小官,却被目为元祐党人,终于仕途失意,屡被贬斥,到处飘零,所以写出了“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这样脍炙人口的名句。

就诗论,秦观的诗稍逊于词。但是这首《纳凉》七言绝句却颇能捕捉炎暑纳凉的特点,也具有轻快的情调。

那是一个仲夏之夜,溽暑方酣,诗人为了抖却一身炎热,特策杖到柳荫之外以迎风取凉。柳荫旁有华美的小桥,伫立小桥可以看到江南水乡的景色。于是诗人在小桥南端安置了一张以绳结制,可以折叠的轻便交椅,这种交椅因为是从外族传来的,所以从晋朝桓伊时代起就称为胡床,所谓桓伊“下马据胡床,取笛三弄”的典故就是。这时候,诗人半躺于胡床之上,仰视碧空,月明如镜,倒影于江水,水月交辉,显得这样的夏夜真是别有风情。恰在这时,缓行于江中的夜航船鸣起了笛声,发出了讯号,一声声参差错落地送到了诗人耳中,更令他悠然意远。熏风拂过,江南特有的莲花,在莲池中随风摇曳,也送来了沁人的香味,更点缀了夜凉的气氛,于是诗人也就在这样的气氛中陶醉了。

秦观是江苏高邮人,生长于江南水乡,所以他的诗词与船有特殊关系,如“霜落邗沟积水清,寒星无数傍船明。菰蒲深处疑无地,忽有人家笑语声”(《秋日三首》之一),也是写水乡的,也表现出特写的水乡夜景。而“风定池莲自在香”更把夏天季节的特点描绘出来了。

江南,是山明水秀之区,是风景绝佳之地,鲁迅在早期写的诗篇中,也曾以清新之笔,写了“芰裳荇带处仙乡,风定犹闻碧玉香”(《莲蓬人》)的丽句,用以壮江南莲花之美。以鲁迅的“风定犹闻碧玉香”

与秦观的“风定池莲自在香”比较,可说韵味相同。记得年前游金陵时,曾在莫愁湖公园看到一望无际的莲池,池中犹有未谢的莲花,微风拂处,莲叶翻翩,呈现了“连天翠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景色,不禁想起了秦观、鲁迅的诗句,令人如置身仙乡,大有风定香来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