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堂无策可平戎,坐使甘泉照夕烽。
初怪上都闻战马,岂知穷海看飞龙!
孤臣霜发三千丈,每岁烟花一万重。
稍喜长沙向延阁,疲兵敢犯犬羊锋。
——陈与义:《伤春》
真是伤心人别有怀抱。对着三春烟景,诗人陈与义却以《伤春》为题,抒写了难能可贵的伤时忧国之情,使他成为“南渡君臣轻社稷”的形势下又一位爱国诗人。
陈与义是洛阳人,一度参知政事。身历北宋钦徽二帝被掳,迫得宋朝统治者形成南渡偏安的忧危世局,因此政治生活也就无出路了。漂泊转徙于江南的两湖和岭南之间,苦闷彷徨,在诗篇中就流露了对故园的怀念和时局的感慨。所谓伤春,实是伤时。诗一开头就指出朝廷的昏聩,面对着金人的侵扰已无反击平乱的对策,才使得西北甘泉一带烽烟告警,初则铁骑进逼,震动长安,接着中原僻野之地也遭到了蹂躏,敌人如入无人之境。
国亡家破,令孤臣孽子悲愤得满鬓如霜,而南宋小朝廷却偏居临安,醉生梦死,年耗巨帑,以供宫廷及达官显宦的挥霍,形成了“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的局面。
处在这样艰危之秋,也不乏爱国之士,他们有似西汉时代被贬长沙的贾谊,怀着一片忠忱,不断以“摄官延阁,裁成言事之书”(见《晋书·挚虞束皙传论》)而向朝廷痛陈时弊,主张励精图治,拒和抗战。例如大词人辛弃疾就曾上书献策。也许由于有痛哭流涕以上书进谏的志士,或可期待扭转战局,以疲惫之兵阻止金人豖突狼奔的进攻吧?
这首诗,写得慷慨苍凉,既有对朝廷无能的谴责,也有对挽救危局的期望,与南宋的陆游、杨万里等成为具有特色的一派。
就诗风看,陈与义很受杜甫的影响,如《伤春》,不论就思想感情、韵律格调,都深得杜甫的三昧。他在《简斋诗集》的引言中就曾对苏轼、黄庭坚的诗作出评价,应怎样“然后可以涉老杜之涯涘”。由此可见他学杜的心得。但是他对李白也不排斥,他写的“孤臣霜发三千丈”就来自李白“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秋浦歌》)的启发与炼句。
在诗坛上,陈与义也被人称为江西诗派,如就作品而言,他也像陈师道一样,已突破江西诗派的藩篱了。可是他的诗词语句明净,音律洪亮,风格凝练,和陈师道比较起来,可以看到截然两样的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