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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几生修得到梅花

十年清梦得还家,独立青峰野水涯。

天地寂寥山雨歇,几生修得到梅花。

——谢枋得:《武夷山中》 谢枋得是南宋爱国诗人,生于江西之弋阳。宋末一度出任信州地方官吏,信州为元兵所破,遂改名换姓隐居于福建之武夷山。后来元朝迫他出仕,绝食不屈而死,他的《叠山集》充满了伤时感旧、沉痛悲凉的气氛。这首写于武夷山中的绝句诗,充分表现出诗人的风骨。

谢枋得生当乱世,半壁河山沦于异族之手,偏安之局岌岌可危,他就是在这样的形势中度过一段仕宦生涯的。当他隐遁于武夷山时,回首前尘,恍如一梦,国亡家破,十年之后才到了武夷山栖隐下来,真有梦醒苟活的感慨。武夷山是福建名胜之地,绵亘百余里,群峰列峙,溪流缭绕,曾有清溪九曲之称,神话中的武夷君就居住过山中,因此得名,武夷茶负有盛名,驰誉中外。

就在这样风景幽绝之处,诗人踽踽独行,徘徊于青峰、野岭、溪旁、水源之间,俯仰天地,空旷寂寞,怎能不令他多有感触。山中云聚,常常形成骤然而降的山雨,一阵山雨过后,诗人在巅崖之下抬头远望,忽然看到在悬崖峭壁中茁长着一丛丛枝杈奇崛的梅花,“啊,这梅花竟然能在这样清静绝俗的环境中独自开放,真是奇绝了!”于是因梅花而想到世事,想到一个人能在风雪严寒,遗世独立中有如梅花一般地傲雪凌霜,保持着高洁的情操,不屈的品格,真是不容易啊,因此不由得不深爱这山中的梅花,也不禁以梅花自况了。“几生修得到梅花”,是吟颂梅花,也是抒写自己的怀抱,抒写一种洁身自守,经得起考验的爱国的思想情操。

咏梅的诗,在南宋诗人中以陆游写的较多,脍炙人口的如“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愁绝水边花,无人问消息”,“已教清澈骨,更向月中看”等等,都是把梅花放在一个“疏影横斜水清浅”的环境中描写的,而谢枋得写的梅花却是植根于天地寂寥的武夷山中,大有“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的境界。两种描写,是与诗人的遭遇不同而各异的,谢枋得过的是遁迹山林的生活,直到他绝食而死。陆游的晚年是在林泉之下度过的,饮酒看花,优游岁月,虽然也有“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州”(《诉衷情》)的感慨,毕竟多的是“安得小园宽半亩,黄梅绿李一时栽”(《闲意》)的闲适情趣。所以就梅花的格调和形象而言,“天地寂寥山雨歇,几生修得到梅花”就高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