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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元好问的论诗绝句

池塘春草谢家春,万古千秋五字新。

传语闭门陈正字,可怜无补费精神。

——元好问:《论诗三十首》之一

提出元好问的论诗绝句来谈谈,意在欣赏古典诗词中诗歌理论的一种表现形式。

元好问是金元时代的杰出诗人,以诗人论诗,当然有独到之见,因此他的论诗三十首可说是文学史上重要的诗歌理论。他对建安以来的诗人作品在得失上作了概括的评述。例如“池塘春草谢家春”,指的是谢灵运“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的诗句,他认为这类五言诗具有自然天成的风格,与陶渊明的“一语天然万古新,豪华落尽见真淳”一样的朴素自然,值得学习赞美。这也是宋代吴可说的“春草池塘一句子,惊天动地至今传”的评价。

而对江西诗派中的陈师道那种“闭门十日雨,吟作饥鸢声”的苦吟却不欣赏,认为是徒费精神。元好问并不完全否定江西诗派,他对黄庭坚还是有好感的,所以《论诗三十首》中也有“论诗宁下涪翁拜,未作江西社里人”的提法。

关于论诗而以吟诗的形式写出来,自从杜甫《戏为六绝句》以来,模仿者就不断出现,有的阐述理论,从南宋的戴复古到清代的赵执信、宋湘、丘逢甲等所写的论诗绝句都是。有的品评诗家作品,从元好问到明清的钱谦益、王士禛、袁枚、洪亮吉、陈衍等都写了这类的论诗绝句,或摘赏佳句,或点缀琐闻……

元好问的《论诗三十首》,接触的范围较为广泛,综合而论,他对诗歌主张从现实生活中摄取题材,反对模拟,所以劝诗人“眼处心生句自神,暗中摸索总非真”;主张自然天成,反对争妍斗丽,所以赞美谢灵运与陶渊明;主张高雅,反对险怪俳谐怒骂,所以肯定阮籍、陈子昂的“纵横诗笔见高情”和批判“俳谐怒骂岂诗宜”;主张刚健豪壮,反对纤弱窘仄,所以提倡“曹刘坐啸虎生风”

而讥讽孟郊“高天厚地一诗囚”的窘迫狭隘;主张真诚,反对伪饰,所以重视“心声只要传心了”是好诗,而“文章宁复见为人”就是伪装,失掉了真诚的本色。

元代的诗歌当然比不上唐宋,但却有元好问这样杰出的诗论,而且三十首论诗绝句写得生动活泼,具有形象性的特点,不流于枯燥,比起前后各诗家的论诗绝句来,元好问写的却自有风格。他写诗论的宗旨在于疏凿,树立“正体”,亦即“汉谣魏什久纷纭,正体无人与细论。谁是诗中疏凿手,暂教泾渭各清浑”,由此可见他的诗论受后人重视就非偶然了。

上面所引的一首,是提供“聊尝一脔”的一例,也可看到论诗绝句的表现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