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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这盏灯永远亮着——新加坡李选楼论

原名李选楼,男,生于1957年,琼籍。任职于內政部。1999年参与北京师范大学与新加坡管理学院联办的“第一届汉语言文学学士学位”课程,毕业后开始写作。现为新加坡文艺协会秘书、《新加坡文艺报》副编、新加坡热带文艺俱乐部理事、世界华文文学家协会会员。常以伍两、择浩等笔名在报章、刊物上发表作品。著有文学评论集《荒原上的抗争》,《战前南来作家小说评论》;短篇小说集《那一段路程》,中篇小说集《变迁》,微型小说集《月光下的取决》;旅游散文《笔下的风景》;以及《李选楼文选》。编著有《新马华文作家作品论集》、《微型小说之窗》、《新加坡文艺又十年》、《亚细安旅游散文选》。2003年,李选楼参加新加坡文艺协会主办的“多代人写作比赛”,以《艰苦的岁月》一文获得小说创作优胜奖。从2005年开始,他陆续地出版了短篇小说集《那一段路程》,中篇小说集《变迁》,以及微型小说集《月光下的取决》。李选楼不是单一文体的写作者,他对创作具有多方面的兴趣。他写散文、杂文,发表过《最后的街戏》、《我们那一届》、《生命、自然、文学》、《雨季》等编章。他也写游记散文,将多年来旅游中国、日本以及东南亚各国的经历和感触记录成文,2005年以《桥乡话桥》一文,获得“畅游神州旅游征文大赛”第二奖。除了文学创作,李选楼对当代的本土著作,对本地作家出版的作品也同样关心。他陆续发表评论文章:《在异乡响起的人生组曲·读丁云小说〈迷途的黑鲸〉》、《迎接朝阳的舞台·读史可扬的〈燕飞翔〉》、《从一个精神流浪者自我放逐的故事看努山塔拉对人生的解读》、《骆明与〈新华年度文选〉》、《从微型小说集〈鸦声凶影〉看方然的家庭忧思》、《最是真挚“回忆情”·我读〈我们三十岁了〉》、《石君〈生命华光〉的特色》等。这些文章,对当代许多作家的创作特色和贡献作出评论。同时,他也将多年来对本土作家李过作品的详细评论,出版文学评论集《荒原上的抗争》。

李选楼常从旧报纸书刊中、从已经逝去的作家作品中寻找资料。他关心那些远去的先驱和南来作家的著作。收集了他们的资料,借阅他们的著作。对早期作家在这里的活动、生活和写作都认真了解。因为有这种兴趣和认识,他于毕业后,曾经收集当时就读于北京师范大学,以新马华有成就的作家作品为研究课题撰写的学位论文,编辑成三册《新马华文作家作品论集》。于2008年,他也将个人在这方面的研究心得,出版了《战前南来作家小说评论》。

语文的进修不能只是单靠课文,尤其是修读华文,除课文以外,应有课外读物的补充,才能做到两者的互相辅助、相互助长。了解到这一点,李选楼于2008年,收集了新加坡作家创作的微型小说,编辑为《微型小说之窗》,供学生阅读。同年,他也将发表于1986至1995年《新加坡文艺》的优秀文章,编成《新加坡文艺又十年》。

李选楼分別于2006年、2008年和2010年,参加了马尼拉、新加坡和曼谷主办的第十届、第十一届和第十二届“亚细安华文文艺营”,并在会上发表《新华写实性文学的继往开来》、《亚细安华文文学交流及发展》以及《亚细安华文文学的品牌》等论文,对亚细安文学的发展提出看法。2008年,参加在广州举行的“广东省归侨作联成立25周年庆祝大会暨归侨作家与华文文学学术研讨会”。2009年10月,他应中国文联之邀,出席了在北京和内蒙召开的“交流会”。2010年9月出席了在厦门举行的“东南亚华文文学国际研讨会”。

李选楼也曾多次当过“全国中学生现场华文创作比赛—新蕾奖”的评审。他积极参与筹划与主办“全国中学生文艺营”、“全国中学生歌词创作比赛”、“全国中学生中英对译比赛”、“向文艺敬礼”、“四川汶川地震义卖赈灾”、“红楼梦书画展”、“中国作家相片资料展”、“新文化运动90年展”、“中国新文学作家作品展”等多类活动。此外,他也主持“文艺沙笼”、“四川地震人性与文学”、“新书发布”等讲座,推动新加坡文艺的发展。

2010年10月30日,李选楼出版了旅游散文《笔下的风景》,以及《李选楼文选》,并获颁“连士升文学奖”。

李选楼擅长以朴实的文笔,来构筑他的小说世界。他描绘了繁华都会里的民生,以及他们所面对的问题。商业社会里的人们,被劳碌快速的生活压得麻木、冷漠,他们面对强烈的生活竞争,担心子女的前途,以怕输的心态对待孩子的教育。日常的劳碌,也使部分人们开始寻找人生的真正意义。社会的日新月异,年轻一代在享受新科技带来的成果时,也追求新奇、刺激的玩乐,他们自我意识强,生活逐渐脱离传统。作品在描绘人性变迁之时,也赞扬了任劳任怨、孜孜不倦工作的人们。其微型小说艺术特色有三:

一、擅长运用道具刻画人物,揭示人物的悲剧性格与悲惨命运。

《一双鞋子》中的佩丽大门口,总是摆着两双鞋子,一男一女,一黑一白,闪闪亮亮、整整齐齐的摆着,如两只小型的木槽船。而她,却是一个62岁老处女。原来,那是一双傀儡鞋。傀儡鞋是在早晨,由一双徐徐伸出大门,多绉纹的手放出摆好;夜里,同样的那双手,又从屋里伸出,把鞋子收回。警方打开大门,墙上的挂钟停了。她躺在房间的门口,身体已经高度腐烂,屋子每个房里都装了电话。从她躺着的方位和手的指向,仍可以清楚的辨别她倒下时,曾经极力的向电话的方向移动。小说中出现了两个道具:一双鞋子和电话。两个道具都是摆设,但所起的作用完全不同。一双鞋子作为主要道具,将一个老姑娘渴望幸福渴望爱情而又封闭自己的矛盾复杂的心态揭示得淋漓尽致。为了给姐姐方便,屋里多余的电话是他弟弟装的。今天他突然想到给姐姐打电话,却没人接听,于是他就匆匆忙忙的赶来。尽管房间里有几部电话,但却没有留住她的生命。电话目睹了她的死亡全过程,却不能发挥它应有的作用。电话作为道具,将弟弟对姐姐血浓于水的爱,与世人对她的淡膜,同样揭示得触目惊心。

《孔雀舞》中的李宁是省里一等的舞蹈员。为了能到国外发展,借当导游机会,便泡在宾馆的咖啡厅里,和我闲聊上几个小时。再不然,她会把我的客房当成自己的家,很不客气的把床位给霸占,摆上几个性感诱人的姿式,然后和我亲热温存起来。晚上,她翻动着一顷浅绿的华丽衣裳,缓缓地走上舞台。随着柔和的灯光和音乐,她舞得柔媚动人。柔和的纤指,配合着传神的双眼,多彩的翎毛,变化着细腻的动作,之后,她单腿后举,身躯前仰,华丽的阔裙逐渐开展,点缀在浅青细丝中的蓝色斑点,被衬托得璨烂整齐,显示了孔雀的华贵风采,引来热烈的掌声。我们看到,孔雀舞作为道具寓意十分深刻。李宁在我面前极力展示孔雀舞的神奇,在于出国。她是借跳孔雀舞,而跳龙门。但是最终,她的愿望落了空。何也?我们从问我“孔雀能高飞吗”这类我听不懂又莫名其妙的话中,找到了答案。孔雀舞作为道具,作用可谓大矣。

二、巧运对比手法,呼唤人性回归。

《一盏灯》有几层对比:一是家兴前后对比。多年前,当他还是一名机械维修员,家庭的温馨一直是他生活的动力。尤其是放工之后,他以轻松的心情,才在走廊上踩着响亮的脚步,五岁的儿子家兴已从屋里探出头来。“爸爸回来了。”他喊,并把老陈脱下的鞋子摆好,俩人相拥入屋。好一幅父子和谐图!开放社会终究慷慨的给他们的家添了人口,家兴带回来的女郎,有一个高高的鼻梁,一对蓝色的眼睛,一头金色的发丝。她操着鼻音嘻嘻哈哈的喊爹叫娘,当时,老陈和太太听得脸部酸得如咬着一个柠檬。他记得家兴回来的那几天,连他小时居住的房间都没走进。离家的那天,也只向墙上匆匆一瞥,便什么都没带的走了。老陈目送着轿车驶出他的视野,耳边还响起家兴随意留下的话。“我们已经有了新家。那里的生活没有迫逼感,又不必担心教育问题,真是人间天堂”。“有空会接你们过来玩玩。”家兴娶了媳妇忘了爹娘,爹的精神支柱彻底垮了。二是家兴与狗的对比。家兴淡忘父母后,父母与小狗结了缘,小狗很快的成为他们生命中的灯。每天早晨,他们都会牵着小狗,到巴刹买点食物,然后散步到附近的公园。老陈卧病在床的那段日子,小狗显得很伤心。它极有灵性,陈太太喂老陈吃粥,它欢欣狂叫;老陈将吃了的粥吐出,小狗两眼瞪直直的,发出呜呜的悲鸣,流了许多眼泪,无论陈老太如何哄骗,它都不吃不喝,瘦得如皮包骨。而他们的宝贝儿子家兴,却不在父母身边。当家兴匆忙的赶着回来奔丧时,才知道老爸晚年养了只玩伴。就在老陈去的那天,小狗也沉睡得不再起来。这个对比将狗之伟大与家兴之渺小,揭示得触目惊心,让读者感慨万千沉思良久。三是父子对比。倘若一家人外出,在尽兴的归途中,家兴总会蹦蹦跳跳,远远地指着前方的高耸组屋:“那是爸爸的家,妈妈的家,我的家”。他的天真令老陈如沐春风,常指使他教导儿子在纸上勾画着高高的组屋,组屋交织着无数不规则的方格子,其中一个格子明显的突出三个人头。家兴随意在画纸上涂着青红黄蓝,颜色虽是杂乱,老陈却是欣悦不已,因为他已为自家点亮了一盏灯。后来,儿子大了,疏远了二老。尽管儿子不孝,老陈已不在乎心目中那盏灯在什么地方燃烧,只要它是燃着,火焰快乐地舞着,自己也就满足了。他对四围的环境却是敏感,停车场的杂声,走廊上的脚步声,都能使他竖耳倾听;邻居有家庭聚会,在走廊摆上自由餐席,更引起他的注意。但是,解除老陈孤独与寂寞的,不是他儿子,却是一条狗。这个对比,一方面赞美了如山的父爱,另一方面也谴责了不孝之子。

此外,小说题目《一盏灯》具有象征意义:儿子在父母眼里永远是一盏灯!不管儿子如何不孝,父母对儿女们的爱,永远不变!这种象征寓意深刻,发人深思。

三、语言生动形象,比喻新颖独特。

“老陈和太太对家兴的教育最为重视,他们战战兢兢、带着家兴上学、补习、学画、学钢琴、学游泳,忙碌了好几年,老陈的储蓄也像漏网的鳝鱼。可是眼见家兴的成长,点着的灯逐渐明亮,老陈终究获得最大的满足。”(《一盏灯》)“老陈的储蓄也像漏网的鳝鱼”,这个比喻很鲜活,让人难以忘怀。

“这个古老的乡村小镇,被层层的山蛮和乡野包裹着。破旧的水泥建筑妆点着昏黄的大地,山丘间的小空地,偶尔冒出一两棵光秃的枝桠。人们笼统的以‘天无三日晴,地无三里平,人无三分银’来形容这片神奇的土地。”(《先生,算错了》)“这个古老的乡村小镇,被层层的山蛮和乡野包裹着”,“包裹着”三个字极为精彩。

“日头已落到天的另一边,它挟着最后的余威,把穹宇烧了起来,天边突显着浮动的七彩画图。金黄的色彩,透过云层,给浪般的云层镶着金边。浪层追逐,变化着色彩图形。蓦然,云层的密缝中挤出红光,把最近日头的部份抹上了酡红。云层间深陷的部份,以红黄蓝绿祢托出周围的立体图形。在水天相连之处,红妆最艳,日头把海面也煮得沸腾,色彩染红了大地。把短暂的一刻,映得绚烂夺目。”(《说时依旧》)“日头把海面也煮得沸腾”,形容得非常贴切与到位。(载中国作家网2011年5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