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世界华文微型小说百家论
18359800000097

第97章 让心中的莲花自在的芬芳——中国大陆闵凡利访谈录

陈勇(中国作协会员,小小说作家网特约评论家,以下简称陈):曲阜师范大学文学院李钧教授为你的小说集《一路莲花》专门写了《一念心清净,莲花处处开》的评论文章。他在文中指出:“他的系列禅悟小说如《神匠》、《真爱是佛》、《真佛》等,之所以获奖,之所以受到各界好评,最重要的就是闵凡利对于人性善和美的执著阐扬,这就使他的小说具有了古典主义情怀和浪漫主义情调,从而与那些揭示人性之恶的‘现代主义小说’区分开来。”请问:你小说中的古典主义情怀和浪漫主义情调源于何处?你认为“新禅悟小说”与“旧禅悟小说”的区别在哪里?作为中国“新禅悟小说”的开拓人,请你展望新禅悟小说的前景。

闵凡利(中国作协会员,中国“新禅悟小说”的开拓人,以下简称闵):我觉得每个人只要他心里拥有真诚和热爱,拥有幻想和美好,他就具有了古典主义情怀和浪漫主义情调。这种情怀和情调会伴随我们一生,在我们一生的追求和行进中,她会时时让我们陶醉和感动。他会给我们快乐和追忆。他会唤起我们内心的美好和唏嘘。说起来,这种情感来自我们内心的深处,那种对爱的追逐和向往,那种发自生命的追问和感叹。

新禅悟小说和旧禅悟小说的句别在于:新的就是新的,是对旧的一个超越和改变。当然,我这里所谓的旧禅悟小说,就是对过去所有一些禅悟小说和小品及禅悟故事的总和。我的新禅悟小说,就是对一部分远离红尘中的人的内心情感和心路历程的展示,描述出生命的禅机和人生的玄妙。当然,这种描述是小说的,是唯美的,更是真实的,他是贴近人本身的真实和诚恳,是进入心灵的。说到底是开启人的心智的,是给人当头棒喝的。

新禅悟小说是我这么多年倾心所开拓的一种新的类型文本。旨在对处在浮躁中的人们提供一种思索和启悟。随着经济的飞速发展,人们越来越浮躁,怎么给现代人提供一个让自己静静思考自己来与去的机会,新禅悟小说就利用佛、道中人的生命故事给人们提供一个机会,他通过人们对这些人的理解来明白自己,明白自己的疼或痛,虚和空,孤独与寂寞,挣扎与觉醒。

随着经济建设的快速发展,物质生活的奢侈丰富,人们的内心会越来越迷茫、越落寞,越空虚、越孤独,人们越来越不知道自己是谁,不清楚活着的目的和目标,这个时候,人们就比任何时候急于知道生命的意义和活着的目的。而新禅悟小说恰恰起到了开心智,解谜惑,滋润精神,慰籍心灵,小说中所提供出的禅悟故事恰如一泓清泉,让我们每个干渴浮躁的心田得到灌溉,所以说,新禅悟小说会逐渐发展成一种雅文学中的类型小说,她是“高、精、尖”人们精神读本,是芸芸众生的心灵鸡汤,其前景是喜人的,也是很广阔的。

陈:《神匠》追求天人合一的境界,追求像与不像的矛盾统一,达到了很高的艺术水准。请谈一下此文从立意到构思,从素材到人物,从语言到想象等方面的创作经验。

闵:《神匠》这篇小说是我新禅悟小说的开篇之作。也可以说是神来之笔。就是现在让我写,我也写不出了。我总是感觉,这篇东西和我是有缘分的。那是在一九九五年夏天,当时我在滕州市委宣传部报刊发行站负责《枣庄日报》在滕的发行工作,并是该报驻滕记者站的牵头人。那时,我虽从事着新闻报道工作,由于其他原因,我不能写新闻,只好搞起文学创作。当时满脑子想的就是如何写一个精美的作品。也就是说如何写一个精致的小说。

记得是九月的一天,我陪着新华社来采访的记者去了滕州西面的文公台。文公台是一处古建筑,是当年滕文公向孟子问政之处,也是滕小国故址。主建筑是一个三层的殿宇。大殿里塑着滕文公向孟子询问他如何施政的雕像。我是第一次看到这个雕像,当时心一动。想,原来,神是人造的啊!

我就想造神的那个人,他如果要是把一具神像塑成他爱的人的模样,那该是一个多么永远的绝唱啊。那个时间,我写了很多关于男人与男人的战争故事。比如《活在冬日里的雪》、《玉葬》(此篇2003年被《小说月报》第十期选载)等,他们的战争都是为了自己的女人自己的爱。我就有了想写一个关于神匠和爱的故事。当时计划写一个中篇。回到办公室后,我一夜都没睡好觉,我在构思。我想写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呢?人物都是谁呢?这个时候我想起了和尚。我想,假如写一个和尚与神匠为争夺一个女人,是不是可以出彩呢?我为我的想法兴奋起来。我就想,活在世上的人哪一个不是活在爱中呢?就写他们两人为争夺爱而展开的一场战争吧。于是我脑海里就清晰出了一个故事。

我动笔写起来。当写到八千多字,感觉还没进入我要表述的东西。我只好在语言的叙述上采用短句。这样节奏快了起来,故事行进也相应快起来。写到一万七千多字,我重新通看一遍,越看越失望,因我所写出的东西和我的构思成了两张皮。当时,我是两条线走的。那个被塑成观音的女人的笔墨我展了很多。后来,我想,如果把这个女人作为一条暗线,不是能节省很多笔墨吗?那个时候我对海明威的“冰山理论”很感兴趣,我认为,真正的好作品,给读者看到只是十分之一,而十分之九都埋藏在那十分之一中。我于是对写完的作品进行大肆删改。当时想,能让一个字说明的,绝不让两个字来表达。去掉所有修饰的词和字,不留一句废话和一个费字。经过二十多遍地修改,我硬把一个需要中篇表达的东西压进了不到三千字的篇幅里。我发现在这三千字里。我把故事外延扩展了,留给读者思考和创作的空间增大了。

再说一下这篇作品发表的一些趣事:

我先把这篇作品寄给了《天涯》。等了半年没信息,当然那时是1996年的夏天了,我就又寄给了《莽原》。当时《莽原》是张宇老师任主编。我记得清清楚楚,寄出稿子的第七天,我接到张宇老师亲自打来的电话。他说他看了我的小说《神匠》,感觉不错,问我往哪里寄了没有?我说往《天涯》寄了,一直没信息。他说他要在《莽原》上用,并想把题目改为《造神记》。我说行。

可没想到,第二天,我接到《天涯》蒋子丹老师打来的电话,说《神匠》被安排在《天涯》第六期重点刊出。她打电话问我要作者简介。我告诉蒋老师因没接到你们的用稿通知,我把这篇稿子又寄给《莽原》。张宇老师打电话说《莽原》要用。蒋老师说你给张宇说就说我们《天涯》用,让他把稿子撤了。我问行吗?蒋老师说行。我把我的简介报给了蒋老师,接着给张宇老师打电话。张老师一听很为我高兴,并说《天涯》在文坛的影响大,能在上面发,选载的概率大,是好事。并又向我约稿让我给《莽原》写一个这种类型的作品(没多久我给张老师又写了一个短篇《魔人》,发在1997年《莽原》年第三期)。

后来《神匠》在《天涯》1996年第六期刊出,接着就被《中华文学选刊》(1997年第一期)、《作家文摘》、《小小说选刊》(1997年第五期)、《传奇文学选刊》等报刊选出,后来获得《小小说选刊》的1997—1998年度优秀小小说奖。

通过《神匠》这个作品,我结识了张宇老师和《小小说选刊》的郭昕老师、杨晓敏总编及编辑部里的老师和文友,还有《天涯》里的蒋子丹老师。是他们胸怀的大气和对我的厚爱,才使《神匠》得以面世而让更多人接受和喜爱。他们是《神匠》的伯乐和恩人。

(1999年夏初,《神匠》获《小小说选刊》1997—1998年度优秀小小说奖,我去郑州领奖,会议期间,我专门去了张宇老师家致谢。张老师听说《神匠》获奖很高兴,并让夫人给我和张老师拍照合影留念。)

《神匠》是我的“新禅悟小说”的开篇之作。是我对小说故事和语言简洁到精致的一个个例,从而给我的创作找出一个突围点,使我的“新禅悟小说”形成了系列和自己的独特的韵致。

陈:我在《重复,小小说之大忌》一文中写道:“现在,全国每年发表小小说2—3万篇,重复小小说占有一定比例。这里所说重复,包括主题思想、故事情节、结构、语言、叙述方式等诸方面。犯有此类毛病的,不仅有初学者,也有不少小小说名家。需要特别指出的是,个别小小说家作品,仿佛流水车间生产出来的批量产品。美国在机械制造业中率先提出‘惠特尼制度’,即采取标准化通用手段,使机械化大规模成批生产有了可能,从而引发了机械制造领域的一场革命。但是,作家创作作品,不能采取机械制造的方式,重复别人,重重自己,千篇一律。”另外,还有一个重复:出版社出版的大量小小说选辑。有的书只换一个名称,内容不变。这一方面浪费了资源,另一方面浪费了读者的时间。你如何看待两种重复?你认为风格与重复之间是一种什么关系?

闵:对于重复和复制自己与作品的问题,我想这就说明了写作和创作的问题。真正的作家是创造性的写作。也就是说他的每一篇作品都是独创的,有前人或别人没有的东西。只有这样的写作才配得上作家这个称号。而写手的写作就是无尽量的复制和重复。他们把写作当作了一种商品(当然,文学作品是一种文化商品),为了迎合市场,获取更多的利益,他们就不停地生产,把自己的写作进行了批量生产。对于这种写作,我们应该抱着同情的心去看待,第一:他们是社会的产物;第二,他们是社会的需要。第三,也是最主要的,他们是写手们的需要(因为有银子写手们能更尊严地生活)。

风格是靠作品来支撑的,是靠众多的作品支撑的。作家的重复和复制和写手们的不一样,作家的重复是就一文学命题和自己所要反映或表述的主题进行写作,为了把这一主题写深写厚,他会从多角度多方位把她写“烂”写“透”。这个时候,为了统一叙事基调和语言特色,可能会重复语言特色和叙事口气,当然,这个重复是为了写作的需要,是作品的需要。她与写手的不同,写手的重复和复制是市场的需要,效益的需要。

对于有些作者换汤不换药的出书,我想,有些是作者愿意做的,有些是出版社在做的。如果是出版社为了获取效益而做的,那与作者无关,因为只要有利可图的事商人都愿意去做。如果要是作者那样去做,我想,不问如何,要尽量地更换一些作品,最少加上三分之一的新内容,不然,那就不地道了,那就对你的读者不够意思了。

陈:有的作者基本上不读书,作品却如火山喷发,并屡获大奖?你如何看待这种现象?当然,有的人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却写不出文章来。这说明读书与写作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在我看来,读书要既入乎内,又出乎外。你是否同意我的观点?请结合你创作实践与具体作品,阐述读书与写作之间的关系?

闵:关于写作,每一个人有每一个人的写作境况。在我看来,有的人是用才气在写,有的人是用积累在写,还有的人是用艰辛在写。艺术创作是一个最需要天赋的工作。对于一个优秀的作家,我可以这么说,天赋要占到百分之九十。从我写东西到现在有二十六七年了,身边的及我见过的写作者很多,很多人书读的很多,国内的,国外的,现代的,古代的,说起书来,他们头头是道,说起对作品的分析,他们入木三分,可让他们写起来,却真不敢恭维。写的作品不是肤浅,就是语言疙疙瘩瘩,惨不忍读。有的人没读过几本名著,没读过多少书,但他们的写出的作品却总能给人震撼和唏嘘。我想,这些人就是天生写东西的。他们固有的才气和对语言的掌控那是先天就有的,好像早在基因里存在的一样。

读书和写作说有关系那有很大的关系。说没关系我觉得一点关系也没有。曹雪芹不是没读过《百年孤独》《安娜·卡列尼娜》《尤利西斯》等书,写出的《红楼梦》不照样成为我们这个民族和世界的经典吗?

当然,读书是人们了解世界、了解历史、沟通心灵、和伟大灵魂对话的方式。他是开拓作者视野、激活创作灵感、提升创作高度的一种最便捷的手段。最主要的,读书会让我们发现。

发现我们自己的小和丑,痛与优。

陈:你的人生经历坎坷:出生于一个普通农民家庭,初中毕业;搞过建筑,学过钣金,干过理发,后到镇上从事新闻报道,机构精简后回家;1994年开始,做过报刊投递员,接着从事报纸发行站的管理工作,在滕州市文艺创作室搞创作,市文化局招至局秘书,后又回到家中,从事自由写作;2004年,被正式调入市文化馆从事专业创作。这种经历,既是你人生一笔宝贵精神财富,又是你文学创作强大动力。期待你更好地运用精神财富,为社会为读者带来更大惊喜。

闵:一个人多折的生活经历对个人来说那是磨难和坚持,那是韧性和坚硬,那是有泪往肚子里流的坚强,那是汪洋中的一条船的漂泊和坚信。我总是认为,我们每个人都是来世上做一件事的,为了把你要做的事做好,多受些委屈,多被人看不起,多受一些的冷嘲热讽,这都是应该的。关键是,我们要学会转化,要把这些东西转化为动力,转化为感恩,转换为热爱。只有这样,天才会高,风才会轻,云才会白,水才会清……只有这样,心才会平静,爱才会博大,人才会平凡,笔才会出彩……

做自己的事,说自己的话,走自己的路,码自己的字。“人”字很简单,只一撇一捺。我想写文章也很简单,只有一个字,那就是“爱”。

愿“爱”永驻我们心中。

(载中国作家网2011年7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