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我电话的？”岁七脖子夹着手机，用双手不断往脸上拍打清水。
“呃……你的扣扣资料里有你的工作手机号码。”天凌奕顿了一顿，轻轻地问：“现在是不方便吗？”
当她说出“吗”字时，岁七感觉对方嘴唇的震动，喷出的香气飘进他的耳朵。岁七一身松软，“方便……”岁七破音，把这两个字提高了八度。他咽口水，重新说道：“方便，有什么事呢？”
“最近特别苦恼，因为这个问题我都失眠了几个晚上。你扣扣签名上写着出差，我等不及你回来了，我决定今晚跟你说！”
“什么乱七八糟的？”岁七用力地摇了一头，这是酒后幻觉吗？他想找个地方坐下，好让自己听清楚对方说话内容。诶，他发现这个厕所真的人性化，居然有一个凳子在中间。
岁七坐下去，深呼吸一口气，一只手托着头，一只手拿电话说：“什么苦恼的，说吧！”
“我想说哦……”天凌奕刚开口，岁七大叫一声“啊！”仿佛被什么惊吓似的，整个人跳起来。他摸了一下裤裆，湿湿的，屁股和裤子黏在一起。岁七低头一看，原来自己坐的凳子是自己刚才呕吐的马桶。
“糟糕！”岁七被马桶的水弄清了一半，他的屁股冰凉冰凉的。湿透的内裤很恶心，岁七决定把内裤脱掉。但是拿着的内裤放到哪里呢，总不能放在洗手间的垃圾桶里吧！这是包房洗手间，别人进来看到准会胡思乱想些什么。若果穿着内裤，待会儿坐下，水会挤出顺着大腿一直流到小腿……
他盯着马桶好几秒，把内裤扔进里面。岁七暗自赞叹自己的聪明，一按排水按钮，哗……水涌而出，可是岁七发现马桶的水位越来越高，内裤塞住了出水口！天啊，岁七连忙把手伸进马桶，探索一番拉住了内裤的一角。马桶的水涨越高，淹没了岁七整只手臂。“呀！”岁七用力过猛，自己失重地撞倒在门边上，水花四溅。滴着水的内裤黏在岁七的脸上，岁七整个人坐在地上。
天凌奕听到岁七这边的奇怪声音问道：“六一编辑，你没事吧？”
岁七把内裤牵开，捡起手机，慢吞吞地说：“没……没事……吧，我想。如果你新买了一条内裤，会放到哪里呢？”
“呃……有购物袋的吧，不然放进手提包罗！怎么问这个？”
“哦……刚买了一条，不知道怎么拿回家……”
对方哈哈大笑，说：“编辑的生活都那么有趣吗？六一编辑找女朋友帮忙买就好了，女人嘛，对购物有天性的仔细。”
“我没女朋友，所以自己买。”
“其实，你现在在哪里啊？出差好远么？还要买内裤，真是……ＯＲＺ。你把内裤放到裤袋里，不就行了吗？！”
岁七一拍大腿，说：“对哦，好主意！”岁七一边把内裤塞进裤袋，一边说：“我现在在北京。下次如果去杭州出差，会与你见个面。”
天凌奕可爱地应道：“嗯，嗯。记得哦。好想知道六一编辑你是怎么模样的，哈哈！”
岁七挺挺胸，头向着洗手间天花板４５度角仰望，说：“绝对帅到不行啦，我在菜市场中间一站……大婶婆婆们都流口水了。”
“是闻到你的肉香么……”
“哪里……是帅。”天凌奕没有听岁七解释，大笑到停不下来。
岁七用了半卷手纸擦裤子，效果不明显。
岁七听着电话，推开洗手间门。饭桌上只剩下几个满是红辣椒配菜的碟子，忠叔和马勇聊得起劲，那些应该是他们业内的八卦新闻吧。岁七对着众人说：“我也有些事情，先走了！”
马勇站起来，手摸着酒瓶，说：“还有一点点哦！喝完再走吧！咱们到时候一起走！女儿，再去点几个送酒菜！”
那个玻璃瓶还有四分一的酒，岁七想自己喝完一定连黄疸水也吐出来。不，应该是连肝肾肺胆大肠小肠全部吐出来，自己的小命就这样被掏空。岁七记得许老的其中一篇日记的结尾句，他说：“宁愿趴在工作桌上睡，也不愿在饭桌上睡。死在公司和死在酒店是没有区别的，但是形式上前者比较适合我。可是终不能如愿。”
马小桃擦过岁七身边，出门叫服务员点菜。岁七拉着她说：“你们要就慢慢吃吧，我先走了。”马小桃站定脚，转身看着她爹。
岁七跟马勇再次握手，说：“抱歉，我有个电话要解决，你们慢慢喝。尽兴！尽兴！”
马勇点点头，让马小桃陪岁七回去。岁七再三推搪，马勇执意一定要女儿送岁七。最后岁七跟马小桃两人走出菜馆。
岁七拿起电话，跟天凌奕说：“终于安全了，你找我什么事？”
天凌奕一阵大笑，好不容易停下来，说：“你是拿我做借口，逃开你的酒会吧！跟着你这个责编，我要重新考虑！你是不是遇到问题就会逃跑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喝酒……”
“笨蛋！你一直都没有挂电话。真是服了你。酒会里还有你的同事吗？”
“有。”
“那就惨了……你罪无可赦。你把同事出卖了，看你什么时候也把手上的漫画家也卖了……”
岁七擦擦鼻子，“如果能够把你卖出去那就好啦。里面的那位马总就是负责北京的书刊市场。《星辰》单行本也要靠他销售呢！然后他再把你卖给那些书摊的大叔老伯。”
“你说得真恶心……找你就是有一件头痛的事。《星辰》第十二章，我想不到该怎么进去下去了！画面里面的人越来越多，弄得我都不敢画大视角了。全部个人特写加对话框，这会不会太没诚意了？”
“你打一个长途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啊？！”
“对啊，在这个点上卡住了，故事该怎么继续才会顺利一下。想听一下你意见。”
岁七对着电话，口张得像狮子口似的，高声吼道：“这不都是应该你想的吗？！”
对方一片宁静，渐渐听到抽泣的声音。
岁七惊愕，轻轻地问道：“你没事吧……我只是……”
天凌奕挂断了岁七的电话。岁七听着“嘟……嘟……嘟”的声音，半分钟后才反应过来，狠狠地关掉手机。“傻的真多！”他看了一下跟在自己后面的马小桃。
马小桃见他看自己，便走上几步说：“说完电话了？”
“不说了！管她呢？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怎么可能画手的事情总是扯上我们编辑呢？！”
马小桃微微一笑，“你不怕她没有把作品画好啊？她不交稿怎么办？”
岁七一挥手，摆出一个全身心放松的样子，说：“她爱交不爱！如果作品画得不好，就更好，可以把她踢出去……啾！”岁七指着远方的某一个点。
马小桃悄悄地把手圈着岁七的手臂，说：“那我们接下来……”
岁七用眼角余光看着马小桃的手，心想：这是什么狗死运啊，北京的文化真是丰富，酒色兼备；这些人靠着咸蛋公司赚了多少钱啊？！
“要不要喝可乐？”俩人走进一间连锁超市。岁七拿了两瓶放在收银台，然后找钱包买单。“钱包呢？”岁七把全身的袋子都掏出来看。突然，左边裤袋里一条三角内裤掉落在地面。
马小桃看一下岁七，又看一下地上的内裤。岁七瞪大眼睛看着地上这块布，好不容易想起来，弯下腰捡起来重新塞进裤袋。他用手擦擦鼻子，微笑地看着马小桃。
马小桃一把掌打在岁七的脸蛋上，怒骂：“变态！”然后转身大步走出超市。
岁七耸耸肩，拿起可乐凉快一下脸蛋，自言自语道：“今天傻的人真多！”他摇摇摆摆地走在北京的胡同里，不自不觉走到长安街。昏暗的灯饰围绕着树木建筑，广阔的街道无论哪里都如一个广场。岁七仿佛走进森林，有几颗树上挂着灯笼，他便顺着灯光方向一直往深处走。当岁七发现每棵树下面都有铁栏围着，那种自然感就荡然无存了。
岁七盯着熟悉的天安门。心想：怎么这个广场没有电视机的广告声，没有退休工人跳舞的吵杂，没有夜宵走鬼的煎炒声；在国内大力发展广场文化之后，这里是唯一的静土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岁七睡了。他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傍晚。
是手机铃声吵醒他的。他朦朦胧胧地接起电话，说：“谁？”
对方传来一把无奈又无助的声音：“岁七！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宅女走天下》交不了稿！我们该怎么办？！今天三校了啊！”
岁七整个人跳起来，一边看周围环境一边说：“其实，我现在也不知道我在哪里？沙发？电视机？单人大床？猫酱，现在几点了？”
“天啊，岁七你到底在干些什么啊？！你不是应该在订货会吗？现在是下午五点。”
“下午五点？”岁七狂抓自己的头发，如果不是时光倒流的话，自己应该是睡了一天了。订货会自己还没有去过，现在回公司怎么交代。
猫酱说：“杂志该怎么办？无法终审了？”